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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文集八(1)

  • 吳梅村集
  • 吳偉業
  • 2749字
  • 2015-12-27 01:20:24

序(四)

【太倉十子詩序】

吾州固昆山分也。當至正之季,顧仲瑛筑玉山草堂,招諸名士以倡和,而熊夢祥、盧昭、秦約、文質、袁華十數君子,所居在雅村、鶴市之間,考之,定為吾州人。蓋其時法令稀簡,民人寬樂,城南為海漕市舶之所,帆檣燈火,歌舞之音不絕,蝦須三尺,海人七寸,至以形諸篇什。居人慕江南四大姓之風,治館舍,庀酒食,楊廉夫、張伯雨之徒自遠而至。嗚呼,抑何其盛也!淮張之難,城毀于兵。休息生養百五十載,張滄州始以詩才重館閣,與李茶陵相亞,而早死,則弗以其名傳。桑民懌、徐昌國家本穿山與鳳里,名成之后,徙而去之,則弗以其地傳。故至于瑯琊、太原兩王公而后大。兩王既沒,雅道澌滅,吾黨出,相率通經學古為高,然或不屑屑于聲律。又二十年,十子者乃以所為詩問海內。然則詩道之興,豈不甚難矣哉!

“昔我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士君子居其地,讀其書,未有不原本前賢以為損益者也。挽近詩家,好推一二人以為職志,靡天下以從之,而不深惟源流之得失。有識慨然思拯其弊,乃訾謷排擊,盡以加往昔之作者,而豎儒小生,一言偶合,得躐而躋于其上,則又何以稱焉?即以瑯琊王公之集觀之,其盛年用意之作,瑰詞雄響,既芟抹之殆盡,而晚歲蝩然自放之言,顧表而出之,以為有合于道,詘申顛倒,取快異聞,斯可以謂之篤論乎?今此十人者,自子俶以下,皆與云間、西泠諸子上下其可否,端士、惟夏兄弟則為兩王子孫,乃此詩晚而后出,雅不欲標榜先達,附麗同人,沾沾焉以趨一世之風習。《書》曰:“詩言志。”使十子者不矜同,不尚異,各言其志之所存,詩有不進焉者乎?吾不知世之稱詩者,其有當于余言否也?亦聊與十子交勉之而已矣。十子為周肇子俶、王揆端士、許旭九日,黃與堅庭表、王撰異公、王昊惟夏、王囗懌民、王曜升次谷、顧湄伊人、王攄虹友。序之者,梅村吳偉業也。

【田淵夢歸草堂詩序】

云間田子佛淵刻其《夢歸草堂詩》二十首,屬余序之,于時田子將行矣。余讀而嘆曰:士游京師,不得所遭而思歸者,亦情也。雖然,當其初也,感概不平,咎斯人之莫偶,望望然不可以留;其既也,蹉跎難返,冀知己之一遇,棲棲焉又未可以去也。以彼其為詩,矜長任氣,刺物遌時,抗臆而出聲,務有以泄越其芒角;已而裴回反側,愜迫無聊,不能自至于放曠之區,逍遙之宇,適乎情者不免累于境如此哉!

余以觀田子則不然,以孝廉計偕來長安,偶不得志于一第,其同時被落者,糧不及赍,馬不及秣,見星而行,呼與共載,田子笑弗應,曰:是悻悻奚為者?僦居蕭寺中,取當世文人所論著,丹黃而點定之,視一時之人我得喪如無有也。其為詩,于登臨贈答之什,天才富捷,伸紙立就,思若宿構,而語必出人,見者驚詫為莫及。王公卿士虛左倒屣,無不知有田子者,且將薦其才為可用,而田子一日戒其行李曰:吾疇昔獲吾夢,因決吾歸,是不可以濡滯也。遂行。余因有意于田子之為人也。

夫五都聲利之區,居之者,其神膠膠,其用擾擾,故鄉舊國,思之恤然,言之喟然,人習于夢而不知所以夢。今田子恬泊寡營,夷猶自放,行止進退,一之乎道,而外物不以攖其心,嗒然忘而蘧然覺,此田子所為夢乃所以為覺也,而豈僅發之于詩哉?若田子者,可以歸矣!

【董蒼水詩序】

余初與云間董遂初先生游,時先朝方行保舉法,諸生用薦者集闕下,先生以吏侍郎攝部事,考其德藝而進退之。蓋朝廷憂科目不足盡天下士,仿兩漢賢良孝弟諸選,搜揚殊尤絕異之材以資世用。詔書既下,士之應命至者,且覬覦不次;乃自宰執以下,凡風紀議論之司,率緣科目以為階,枝聯黨附,相與堅持之不可,其付之吏部,不過聊塞上意,授州縣之職,為常調而已。先生雖欲力請之,不能也,與余嘆息者久之。

后二十余年,識先生之孫孝廉蒼水,偕其兄進士君閬石,俱以才名顯其鄉,既由科目進矣,坐公事摧挫抑塞而不用。蓋當時號為重科目,二百年來,雖有董相、賈傅、相如、子云者復出,非由此涂也弗進。末造艱難,號唃求賢,卒為公卿大臣之所格,蓋科目之根據于朝廷,其不可動搖如此。今天下科目之涂漸狹,而其選又漸輕,世家舊族,門戶不墮,從式微不振之中,奮身乎有司之舉,如二董君者,求什一于千百耳。顧淪落如故,幾與巖居穴處者同,其窮困則亦已矣;甚至鄉里小兒,胥徒伍伯,直乘氣以排之。嗟乎!余游于董氏祖孫間,俯仰三十載,其世事遷變、人才用舍之故,可勝道哉!蒼水之所學尤長于詩。云間固才藪,而詩特工,在先朝由經術取士,士之致身者廢風雅于弗講,獨云間壇坫聲名擅海內。至今日零落盡矣,蒼水又起而繼之。其才與地既足自拔,而又使之悠閑不仕,蘊其骯臟牢落之氣,一發之于詩,故講求益密,而寄托益深,其篇什將為當世所推,不獨雄云間也。

董為江南望姓,余猶及見大宗伯文敏公,館閣老成,文章書畫妙天下,然其儕偶異同,猶訾謷翰墨風流,非救時干濟者所急,故不究于大用。繇今視之,當時所謂大用者,于文章翰墨,固目為不急而棄之矣,吾不知其救時干濟,于世會之得失竟何如也!又胡以服山林蓬蔚之士,而謂士之不由科目者必無其人乎?今以蒼水之年少瑰異,天固壅閼之不遽至于通顯,俾富貴利達漠然于胸中,益且礪于其所得。然則是編也,直其興會之寓焉者耳,夫豈足盡蒼水哉?余且見蒼水學殖之富,行治之修,科名建豎,大展乃祖之所志。然則向之所謂重者毋乃為輕,而今之所謂輕者毋乃為重歟!是在蒼水有以自勖焉。

【吳六益詩序】

余留京師三年,四方之士以詩文相質問者無慮以十數,其間得二人焉:于史則談孺木,于詩則吾家六益而已。孺木之于史也,考據異同,搜揚隱賾,年經月緯,條分而鉤貫之。五都之肆,斷編廢楮,腐爛蕣缺,不可復讀,孺木典衣易錢,欣然購之以去。嘗策蹇衛,衤菐被入西山,訪舊朝遺跡,草木蒙蔚,碑碣殘落,故老僅存之口,得一字則囊筆疾書,若恐失之。會天大雪,道阻糧盡,忍饑寒而歸,同舍生大笑之,弗顧。六益之于詩也,自漢、魏以下及三唐諸作,各窮其正變,約其指歸,取材宏博,選詞豐腴,沉郁頓挫,鏗鏜韔,居然自成一家。或閉門蹋壁,拄頰苦吟;或伸紙搦管,刻燭立就。自居長安來,關河宮闕,郊原城市,人事之遷變,日月之消沉,無不發之于詩。此兩人者,天資樸厚,一切富貴利達,險巇憂患,皆不以入其胸中,故覃思竭精,能各造其力之所至,雖所好不同,其成就一也。

今春孺木別我以歸,未幾月,六益又將行矣。余嘗念身名頹落,惟讀書一事未敢少懈,思得乞身還山,偕孺木鍵戶讀史;俟稍有所得,則又攜六益入天臺,訪禹穴,極山川之高深、煙霞之變幻,以助吾詩之所未備,而惜乎尚有所待也。

夫學精于專,荒于雜,夔、曠之于音,工倕之于巧,殫其終身之力,推極窔奧,故足以成名。彼一藝如此,況乎讀書立言者之旨哉!今二子之才,畢其苦心,咸詣有專,而余顧欲兼之。余懶且病,見聞散佚,不克有所論著;即興會所屬,形諸篇詠,才退力拙,亦輟而弗為。六益刻其近詩一千六百余首,余讀之能無愧乎?于其行也,序以歸之,所以見六益之專,而識余之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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