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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禪到玉華施法會 心猿木土授門人

悟元子曰:上回言修道者,必內(nèi)積陰德,外施普濟,方是道高德重,圣賢體用。然普濟之道,是闡揚圣教,傳續(xù)道脈之事,茍未到禪性穩(wěn)定之時,而不可傳人;不遇真正誠信之士,亦未可輕傳。故此回合下二回,皆明師徒接受之邪正,使為師者,不得妄泄天機,失之匪人;求師者,不得妄貪天寶,誤入旁門,須宜謹慎,以免禍患也。

篇首“唐僧別了郡侯,對行者道:‘這一場善果,勝似比丘國搭救小兒之功。’行者道:‘皆是本人善念,我何功之有?’”是明示金丹大道,遇人不傳秘天寶,傳之匪人泄天機。若遇至人,不得不傳耳。獨是傳道乃成人之事,未能成己,焉能成物?若未到了性之后,中無把柄,則應(yīng)世接物,易足以敗亂吾道,不但不能成物,而且有以妨己。

唐僧師徒到玉華州,是已明心見性,了得玉液還丹之道。玉華州,為天竺國下郡。“玉華”者,柔凈之花,性之謂。“天竺”者,天為二人,竺為兩個,陰陽合一,命之謂。了性為玉液還丹,了命為金液大丹。唐僧到玉華州,是已得玉液還丹,雖未得金液大丹,而禪性如明鏡止水,把柄在手,已到有寶之地,可以應(yīng)世接物,不動不搖,不妨施法會而度群迷矣。學(xué)者若不將此處分解個明白,是只知有降龍伏虎的高僧,不曾見降豬伏猴的和尚也。

蓋豬猴即龍虎,龍虎即豬猴,不知豬猴,焉知龍虎?八戒為木母,屬東,為青龍,性也。行者為金公,屬西,為白虎,命也。降豬伏猴者,即是降龍伏虎。降得真龍,伏得真虎,即是盡性至命,金丹之全能。不知此中真味,便是后文豹頭山虎口洞之老妖,而何法會之有?其界甚清,讀者須要細玩,不可忽略。故“八戒道;‘你們可曾見降豬王的和尚’。慌得滿街人,跌跌爬爬,都往兩邊閃過。”降豬即是降龍,了性玉液之事,以見不特金液大丹人不易識,即玉液還丹一經(jīng)說破,凡夫聞之亦必驚疑。“呆子低著頭只是笑”,是寫其下士聞之,大笑去之也。

噫!玉液還丹豈易得哉?必要經(jīng)過十四年之寒暑,走過十萬八千之路途,萬折千魔,多少苦楚,方能得之。茍非遇出世丈夫,信心男子,認得真假者,安可傳也?你看當(dāng)?shù)罟伲フ埲剑诺脩?zhàn)戰(zhàn)兢兢,王子見那等丑惡,卻也心中害怕。三藏道:“千歲放心,頑徒雖是貌丑,卻都心良”,是寫肉眼凡胎,不識真假。縱能尊師敬友,專在禮貌上打點,不從本心處用誠,便是不肯深信,未可語道之時。

請四僧去暴紗亭吃齋,豈是尊隆師友之禮乎?“暴”者,粗率之意;“妙”者,輕薄之謂:“亭”者,觀瞻之處。言粗率輕薄,徒取外之觀瞻,以是為禮,其心之怠慢可知。茍于此而顯露圭角,便是傳之匪人,妄泄天機矣。三小王子各持兵器,出府打怪,是已有除邪扶正之志者,而三僧各露兵器以善誘之,三個小王一齊跪下,認得神師,自悔不識,即求拜授。此一經(jīng)指引失其自美,而知猶有至美者在,已在可教之列,故不妨大展經(jīng)綸,使迷者心說而誠服,傾心而受教也。

“行者駕五色祥云,起在半空,把金箍棒丟開個撒花蓋頂,黃龍翻身,一上一下,左旋右轉(zhuǎn),起初人與律似錦上添花,次后來不見人,只見一天棒滾。”“五色云起在半空”者,五氣朝元也;“棒丟撒花蓋頂”者,三花聚項也;“黃龍翻身”者,執(zhí)中用權(quán)也;“一上一下”者,乾坤鼎器也;“左旋右轉(zhuǎn)”者,烏兔藥物也;“起初人與棒似錦上添花”者,攢簇五行也;“次后不見人,只見一天棒滾”者,渾然一氣也。此開剖先天一氣之運用,執(zhí)中精一之妙道也。

“八戒駕起風(fēng)頭,半空中丟開鈀,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前七后八,滿身解數(shù)。”此五行一陰一陽,順生順成,一氣流行之造化也。三為木,天三生水,地八成之;四為金,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五為土,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六為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七為火,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此分解《河圖》上下前后左右,五行陰陽之全數(shù),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沙僧輪著杖,也起在空中,只見瑞氣絪緼,金光縹緲,寶杖丟一個丹鳳朝陽、餓虎撲食,緊迎慢擋,急轉(zhuǎn)忙攛”沙僧寶杖為中央真土,黃中通理也。土具五行而生萬物,故瑞氣絪緼,金光縹緲也;其用也能調(diào)水火而和金木,故丟個丹鳳朝陽、餓虎撲食也;上無定位,分位四季,故緊迎慢擋、急轉(zhuǎn)忙攛也。

“三個都在半空中揚威耀武”,五行攢簇,和合四象,太極之象。詩云。“真禪景象不凡同,大道緣由滿太空。”言真禪之法,與二乘頑空禪學(xué)大不相同,乃為真空,真空不空,為大道之因由,即佛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也。“金水施威盈法界,刀圭展轉(zhuǎn)合圓通。”言真禪之法,有金木相并,戊已成全之理,而非空空無為之道也。提綱所謂“禪到玉華施法會”,即此法會歟!金丹大道已明明露出,其謂禪者,亦因末及煅煉,則謂之禪,觀于“金木、刀圭”字樣,可知非一禪而已。施展出此等手段,一切迷徒可知道之至尊至貴,,至深,不敢以粗率輕薄外之觀瞻為事,而誠心受教矣。

“三個小王跪在塵埃,大小官員,王府老小,滿城一應(yīng)人家,念佛磕頭,老王子步行到暴紗亭,撲的行禮,以為仙佛臨凡,謹發(fā)虔心,愿受教誨。”此信服已深,一無所疑,內(nèi)恭外敬,事之如仙佛,奉之如神明,而不拘于禮貌者。放行者道:“你令郎既有從善之心,切不可說起分毫之利,只以情相處足矣。”正所謂至人傳,匪人萬兩金不換。所可異者,暴紗事非尊師之禮,又奚必在暴紗亭鋪設(shè)床幃,使四眾安宿乎?行者已有言矣,“既有從善之心,切不可說起分毫之利”。蓋真正有道之士,只取其心,不取其禮,心不誠,雖禮貌盛而亦未可以授道;心若誠,雖禮貌衰而亦何妨以度引。暴紗亭安宿,正以示取心而不取禮也。獨是金丹大道,至易而至難,最簡而最細,極近而極深,與造化爭權(quán),與陰陽相戰(zhàn),在生死關(guān)口上作活計,天地根本上量權(quán)衡。若空手猾拳,一無所恃,性命焉能為我所得?是必有把柄焉!

蓋作仙佛事業(yè),必用仙佛神器,若以凡夫而用神器,如何動得分毫,是非有神力者不能。釘鈀寶杖俱重五千四十八斤,皆合一藏之?dāng)?shù)。丹經(jīng)所云“五千四十八黃道,正合一部大藏經(jīng)”者是也。惟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為《乾?九五》剛健中正,純粹至精之物,而不拘于藏數(shù)者,以其變化無窮,而非可以數(shù)計。詩中“神禹親手設(shè),混沌傳流直到今”,以見執(zhí)中精一之理,乃堯傳于舜,舜傳于禹,圣圣相傳,一定不易之道。此等兵器,豈愚夫愚婦無力量者所能拿起乎?不但金箍棒拿不起,即釘鈀寶杖亦拿不起,總以明了性了命皆要神兵,拿了性了命之神兵者,皆要神力。故行者道:“教便容易,只是你們無力量,使不得我們兵器,我先傳你些神力,然后可授武藝。”噫!法容易而神兵難,神兵容易而力量更難,若無力量神兵難拿,若無神兵法于何施?此先傳神力,后授武藝,所不容已者。

“暴紗亭后,靜室之間,畫了罡斗,叫俯伏在內(nèi)”者,去粗率輕薄之氣,以安靜為宅舍也。“一個個瞑目寧神”者,以寧神為基址也。“暗念真言”者,以念真為要著也。“將仙氣吹入腹中”者,以志氣而壯內(nèi)也。“把元神收歸本舍”者,以收歸元神為根本也。“傳與口訣”,即此是口訣,而此中之外,別無口訣。“各授萬千之膂力”,即此是膂力,此中之外,別無膂力。果有能依此等口訣,以養(yǎng)力量,勇猛向……,而從前之懦柔畏逡之氣,俱化于無有,豈不是脫胎換骨?、。。小王子如夢初醒,一個個骨壯筋強,三般兵器俱拿得也。然既授之以神兵,而使照樣另造,又何以拿不動,而減消斤兩乎?學(xué)者若以三僧吝惜猜之,大錯!大錯!蓋口訣須用師授,而神兵還要自造。神兵者,自己防身之慧器,師自有師之慧器,徒自有徒之慧器,只可照樣而造作,不能取原物而交代者。故八戒道:“我們的器械,一則你使不得,二則我們要護法降魔,正該另造。”言下分明,何等醒人。

吁!禪到玉華不得不施法而度迷,若接得其人,不可不退藏而自謹。蓋慧器為護法之物,防身之寶,一刻而不可少離者。若一有離,即為好奇者所竊取。三寶放于蓬廠之間,晝夜不收,是何世界,招來豹頭虎口之妖,一把收去也宜矣。結(jié)云:“道不須臾離,可離非道也。神兵盡落空,枉費參修者。”可謂千古修行者之一戒。

詩曰:

玉液還月誰得知,知之可作度人師。

輕傳妄泄遭天譴,大法何容慢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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