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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三垣筆記
  • 李清
  • 4889字
  • 2015-12-26 18:41:47

周輔延儒看議甫數日,武德道雷僉憲演祚回奏即到,大僚則范公景文 【萬歷癸丑,吳橋人。后殉闖難,謚文貞,國朝改謚文忠。】等,詞林則方公拱干 【崇禎戊辰,桐城人。】 等,言官則朱公徽、 【崇禎辛未,進賢人。】 沈公胤培、袁公彭年等,景文雖周同籍,然甚疏,每謁則辭不見。拱干新入都,徽與胤培皆門生,人謂發蹤指示者,同鄉龔給諫鼎孳也。疏中所劾,御筆涂抹處,若甚怒首輔者。且召演祚見,越數日抵京,又越數日方入對,上意若不屬者。及見,召方翰林拱干與質,拱干辨晰甚明,且云:「臣不敢自謂賢,即果大不肖,欲為志完行賄,而敵騎充斥,安敢載數千金入都?且志完與延儒門生也,又有子為金吾,賄豈籍外人?」演祚遂屈。不數日命復任,亦無優擢。人謂陳輔演密間之也。

雷僉憲演祚因參周輔延儒,召見,揚揚有驕色,以總憲自居。其掌扇大書云:「不要錢,不怕死。」武德道已命復任,始氣沮。

周輔延儒既奉旨放歸,猶疑曹、龔二給諫有言,托吳輔甡代解。不數日,良直糾疏忽上,時甡尚未出都,良直不時過從,故人愈疑之。甡與予云:「彼晉人,以吾撫晉,故云門生,渠自為之,我不知也。」疏下,涂抹與雷疏同。然良直數日前又頻過周,若甚款,殊不可測也。

吳輔甡將出都,語予曰:「幸語龔給諫,弗言及首揆,人將謂吾教之。」及行后,鼎孳出疏糾劾,臚列六十余款,又密疏一封,力言王應熊【萬歷癸丑,巴縣人。】 為延儒私交。疏上,皆留中。周輔之逮,與應熊他日之至而旋斥,皆由此。噫,密疏已非體,又延儒行時,鼎孳遠送,傴僂輿前,其叵測又如此。或云,鼎孳諸 ,皆得之給諫廖國遴、楊枝起往入幕時所記也。

吳輔甡行后,黃輔景昉 【天啟乙丑,晉江人。】 語予曰:「 公必有后禍。」予問故,景昉曰:「每閣中見劾周疏,必云發蹤由吳,恐浸入圣聽,禍同連雞耳。」其意蓋指陳輔演也。演素與甡不協,故云。

予入吏垣時,江之南北各推同鄉二政府為主,遂分南北黨。既又以光給諫時亨、龔給諫鼎孳為一黨,以予及方給諫士亮、韓給諫如愈為一黨,以予輩三人皆江北,獨孤行無傍,故外之也。

沈少宰惟炳 【萬歷丙辰,孝感人。】 居言路時,以東林為魏珰削奪,至是復與江北左。時吳輔甡以督師候集兵未行,惟炳楚人,疏請甡速之楚,甡以事不先商,相見時辭色甚峻,惟炳遂劾甡逗遛。及甡罷,惟炳來謁予,言:「此劾本非得已,因爾時家報至,云武昌陷,不惟合家飄零,亦闔城涂炭,故憤慟交迫,疏言吳公早行,必不至此耳。」時陳給諫泰來【崇禎辛未,新昌人。】 疏,亦點綴數語,劾甡者兩人而已。

光給諫時亨有疏及周輔延儒,云「利歸眾小,玷集厥躬」。人皆以為當,延儒聞之,亦首肯。

吳輔甡督師時,光給諫時亨自請監軍,以甡不行止。后又乞慰安惠藩差,時應以此差行者,沈都諫胤培也。胤培是歲應入春闈,曾都諫應遴以胤培科資先己,恐不行則己入闈無階,陰唆龔給諫鼎孳止時亨行,遂已。時亨失身闖賊,致罹刑辟,若輩誤之也。

往例,科員入闈皆論資先后,是科應入闈者四人,首吳都諫麟征,次吳給諫甘來,次沈都諫胤培,次予,次曾都諫應遴也。吳銓曹昌時、龔給諫鼎孳皆與應遴密,為圖入闈,雷僉憲演祚之參胤培,半由此。至是,予以兩叔入闈,堅欲乞差,應遴自幸唾手可得,不意前輩辜給諫朝薦又至。時予以吏科右應轉工科左,而應補吏右者,朝薦也。于是應遴與昌時計,謂不轉予則朝薦無缺可補,無官何緣入闈?未幾,以本至會極門,復追回,然一面追回,又一面以單報吏科,踰二月旨不下。一日,朝薦語予曰:「公未升?」蓋疑予也,予駭,往查果然。時具黃門非假升之官一疏,將入告,聞蔣侍御拱宸【崇禎甲戌,丹徒人。】 疏上,念乘危下石不可,遂焚稿。

上召對知推,俱以圈點為高下,蔣侍御拱宸初得圈,自負必科,然上以巡方任重,欲概置御史。會有覬科者謀之吳銓曹昌時,時北兵新入,昌時言于周輔延儒,示意張司馬國維。于是薦候考知推十二人察視諸郡城守,謂已有巡按,非科不可,皆借題也。拱宸以不得科,有怨言,昌時復嗾當路,以拱宸監趙督光抃軍,時范督志完盡調重兵堵所守口,而光抃諸守口甚嚴,拱宸懼獲罪,促光抃戰,戰輒大敗。昌時又致書光抃,勸以催戰罪拱宸,光抃不從,以書示拱宸,合疏上聞,謂往日以不戰挫,今以戰小挫,未可深罪也。會昌平內官以大挫報,上怒。時拱宸疑昌時嗾之,故冒險發通內諸侍,昌時激之也。吳銓曹昌時通內,每閣票一旨,必先知,是以眾論沸騰,具疏乞休,擬票云:「吳昌時準回籍調理,病痊起用。」聞周輔延儒票也。旨未下,昌時已宣言于人,謂已得溫綸。及與蔣侍御拱宸質御前,拱宸幾屈,惟所糾預聞旨一,上取原票閱之,果是,故敗。

吳銓曹昌時與吳金吾孟明密,及駱金吾養性以楚人繼,盡革孟明諸廠役與昌時相通者,昌時怒,欲除養性,以己心腹代。適朱侍御國昌【崇禎甲戌,合肥人。】 疏糾養性,養性所費幾及十萬方解,或云周皇親奎力。周輔延儒亦有易養性意,故養性并怒焉。

蔣侍御拱宸劾吳銓曹昌時有通內數帙,聞上日置案前親閱,閱訖納袖中,不令內官見。及旨下,乃御票也。往御票諸疏真草相半,此獨楷書,止一畫帶草耳。黃侍御耳鼎【崇禎丁丑,蘄水人。】 亦有疏糾,在拱宸先,獨不下。

陳輔演者,吳銓曹昌時鄉試大座師也。自周、吳二輔行后,昌時與曹、龔二給諫又百計圖演。聞演親過昌時寓,致殷懃,且托人語曰:「俟入春闈訖即行。」然恨昌時入骨矣,其得禍本此。

上御中左門,召蔣侍御拱宸與吳銓曹昌時對質,命錦衣衛備刑具,昌時初詆拱宸監軍時匿失機不奏,上詰之,拱宸對多支飾,命拿送朝房候旨。又詰昌時通內各侍,昌時堅執不認,命錦衣衛加刑,吏科吳都諫麟征奏曰:「臣聞祖宗朝刑人不于朝廷,昌時罪無所逃,宜下司寇治,以明國體。」上曰:「吾患刑部多所瞻顧,不能盡法耳。」時昌時足夾幾折,不勝痛,呼號曰:「臣俱承認便是。」遂下獄。事訖,上復作色語曰:「兩輔臣負朕!朕待延儒厚,乃納賄行私,罔知國法。又朕命甡督師,百計延挨,為推卸地,延儒被糾,甡何獨無糾?」既而曰:「朕雖言,知終無糾之者。本宜一同逮治,姑念國體所關,著錦衣衛俱喚來候旨。」時攜皇太子同出,立久,亦倦極憑地。蓋陳輔演孽甡于內,駱金吾養性構延儒及甡于外,然激成兩輔臣禍,使群小藉為口舌者,曹、龔兩給諫也。

吳輔甡得罪被逮,南京史司馬可法 【崇禎戊辰,祥符人。】 疏言:「甡賑秦撫晉,素有重名,日者奉命督師,以調集兵馬延時日,但甡拜命時,即將布置情形移書于臣。又慮鎮臣左良玉不為用,即委良玉差官持檄慰勉之,身雖依于闕下,心已屬于行間。至于慮將帥跋扈而力請多兵,亦非得已,察督師、楚撫原各有兵萬余,自左鎮倡議勤王,盡為收去,江督袁繼咸【天啟乙丑,宜春人。】 屢次索取,僅發三百余名,而楚撫王聚奎 【崇禎戊辰,郿縣人。】 則求一名不得。若輔臣視師,兵力不厚,豈不損兵威而辱國體乎?臣于六月間晤甡淮上,責以君恩未報,相對欷歔。一時偶誤,其罪或可原,向后自贖,其效猶可責也。」疏奏留中。

吳銓曹昌時先陷故輔薛國觀、內閣王中翰陛彥以乙榜坐罪棄市。至是,人夢陛彥曰:「吾已訴上帝,夙冤獲伸,昌時不日禍及矣。」未幾,難作。

周輔延儒軟美,凡門生故人有求,鮮不應,故疵議遂集。吳少廷尉履中嘗曰:「若周相去其欲,則周、召何遠之有?」予曰:「不然。若吳公去其偏,則周、召何遠之有?」甡賑秦撫晉,聲望赫然,然減于為相時。蓋緣認門戶太揚,論是非不論真偽,故偏也。鄭冢宰三俊亦同此累。

鄭庶常鄤,吳銓曹昌時,皆奸人也,一附黃翰林道周,一附鄭冢宰三俊。人欲擊鄤,恐累黃公,欲擊昌時,恐累鄭公。故上獨斷誅兩人,即孔子誅少正卯不過是也。

黃給諫云師 【崇禎庚辰,德化人。】 號雷岸,王侍御燮號雷臣,皆疏糾賀冏丞王盛, 【崇禎戊辰,丹陽人。】 時人有二雷擊一賀之笑。時辨疏先糾疏下,云:「賀王盛已有旨了。」竟不知何旨,越月余,云師疏方下。

予為刑垣時,見言路諸疏以四日下,間改票亦六日下,及此番入垣獨異,或數月,或半年一年。尤可異者,督撫或請兵餉,或補官,皆中閣。又北兵已退半載,而邊臣諸告急疏猶續下傳者,以為北兵再至也。

趙督光抃猛率喜談兵,以北兵入口,方赴召,聞于某山下遇敵,諸將欲走,惟光抃坐地不起,以死自誓。諸將迫之,方斂兵稍避,得免。然卒與范督師志完同誅,人頗以為冤。蓋上因白廣恩一事愧且恨,不盡因失機也。

馮司馬元飆與倪司農元璐同心剔厘,請兵則核餉,請餉則核兵,此兩部通算法也。后元飆以憂勞成疾,上遣中使往視,賜酒米等物,名賜實瞷也。尋以真病得放。

天津馮撫軍元揚 【崇禎戊辰,慈溪人。】 耄,言路諸公皆知不勝任,然無敢糾,云恐得罪正人。后闖勢漸迫,不得已始代歸,與元飆相繼卒。元揚清挺,元飆機敏,介不如兄也。兩公居鄉甚善,故皆以功名終。

陳少司空必謙, 【萬歷癸丑,常熟人。】 聲氣夙望也,予往謁,語予曰:「往東林初起,皆仗楚人為先鋒,今不與合,反與角,若用其銳以反攻,吾黨敗矣。」不數日,【自「人為先鋒」至「不數日」二十五字,據古學匯刊本補。】 周、吳兩政府相繼敗,時人皆謂駱金吾養性所為,養性楚人。

往,給諫初入言路,或劾糾,或條陳,見邸鈔不絕至左右,則漸跫音矣,然都垣尤甚。大抵散員遷至都諫,則視京卿為掌中物,得失交戰,故所言必少必平。間奉旨條陳,則又獨后,官前而言后,罔愧也。予賜環后,轉右,旋轉左,一載得十疏,時寫本者阻予曰:「數矣。」予曰:「何謂?」對曰「散員以月諫,左右都以季諫。」予笑曰:「我不愿為季給諫。」

陳啟新以無賴濫竽省垣,但諸公所劾  實莫須有,謂不如是不足聳圣聽耳。然啟新非無欲,而人不敢賄,恐以為奇貨故也。時奉旨下撫按察奏,啟新已逃。后予過淮安,訪之史總督可法,可法止笑云:「渠貧耳。」若可法以為虛,則言官姜給諫采等必獲罪,若以為實,則所坐數千誰償?或云,可法故縱之,其妙用也。

錢塘劉烈女者,幼許吳生嘉諫,年十九。鄰有富兒張阿官屢窺之,一夕掇梯入,女呼其父共執之,候曉鳴官。阿官侄遂倡劉氏誨淫縛人取財之說,鳴金聚眾,眾皆信之。女哭告父曰:「向未污吾身,猶可活,今污吾名,不可活也,我當死告鬼求直耳。」即自縊。官驗之,時盛暑,暴日下無尸氣。其夫嘉諫初惑人言,不哭,及令人薙眉察之,知其真女也,伏尸大慟。女目忽開,迸流血淚數行,若對泣者。阿官延訟師丁二,堅執前說,女見形于丁二曰:「若以筆污我,吾先殺汝!」二立死。時江濤震吼,裂崩岸,上下人以為女冤,官遂杖殺阿官并侄。

宮中有秘室,久錮不啟,上特命啟之,見篋內有元人朝會圖一冊,胡人華人皆分行坐,上見之不悅。此吳銓曹昌時親得之內侍口者,外傳啟畫三軸,非也。已,北兵入燕,其言始驗,時昌時死久矣。

予一日與某同籍謁周輔延儒,自午至暮,不得見。一長班耳語曰:「有四人方巾便服,徑入后宅矣。」予問之,其一銓曹,一儀曹,一兵曹,一同鄉閑署也。予歸而嘆曰:「吾師必敗矣。他且弗論,安有以趨熱銓曹夤夜入相君宅而不起物議者!」不數日敗。銓曹者,吳選郎昌時也。

張司馬縉彥 【崇禎辛未,新鄉人。】 初入都召對,忽傳范司空景文接密封已出,對諸廷臣長吁言曰:「新大司馬經濟乃爾!」及詢之,則縉彥奏周府金銀數百萬皆汴河,欲選慎密司官作速打撈故也。會國亡,不果行。

上用人屢不效,又思用侯伯,曰:「畢竟是我家世官。」其最屬意者,襄城伯李國楨 【永樂初李浚裔,和州人。】 與撫寧侯朱國弼、【景泰初朱謙裔,夏邑人。】 誠意伯劉孔昭、 【劉基裔,青田人。】 忻誠伯趙之龍也。國楨后殉難。

上即位后,每勤召對,人漸以口舌迎合,如黃侍御澍,其尤也。最后無賴董心葵, 【武進人。】 亦緣周輔延儒鷹犬謬邀召對,辜給諫朝薦疏云:「臣子任事,決無不出于樸誠而能克濟時艱者。然樸誠之人多得之老誠練達,遠不具論,邇來督撫中稱足任者,如盧象升、史可法,亦祗實心實做,若與楊嗣昌、張若騏等粉飾詭辯,必不能遠過。繇是觀之,在此不在彼。況今日口舌相高,攻訐滋勝,將恐諸臣精神不用以實圖職業,而用以揣摩筆端。雖皇上召對時勤,無所逃于電照,然既察其才辯,又當察其樸誠,若徒以小才喋喋,付之事權嘗試,追悔何及!」疏上,留中。

往例,司禮監內官,如外之翰林,不繇他衙門進。元年冬,上始親考,命作時藝,首出「事君能致其身」題,考中鄭內官之惠、曹內官化淳,皆升隨堂。后又拔季端入司禮。端京師人,本子衿,然入司禮后,頗與外人交通,后以賂遺事發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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