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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5)

  • 石屋余瀋
  • 馬敘倫
  • 4403字
  • 2015-12-26 18:08:32

徐森玉、邵茗生約觀故宮所藏《蘭亭八柱》。余初望頗奢,得觀,則又廢然。蓋《八柱》中惟董香光、張得天及清高宗臨本是真,然皆卑卑豈足賞耶。赫然有名之虞永興、褚河南、柳誠懸、馮承素四本,皆贗鼎也。虞本雖偽,而在此各本中為特佳,然實即張金界奴本也。董香光以其不盡似褚,定為虞書,既無根據,亦非精鑒。永興書如《汝南公主墓志》,雖系自運,與臨寫不同,然名家之書,自有面目,故歐、褚所臨,終有歐、褚筆法,以此與汝南墨跡一比便明矣。柳誠懸本,絹與絹色皆非唐物,蓋是宋或宋后之習顏、柳書者所為,且復不佳。馮本出于偽造,一望而知,即題跋亦多偽筆。獨褚本最怪,此本即郁岡齋所刻“列蘇家”第二本,后有米海岳題《永和九年暮春月》一詩,及元戊辰海岳題記,亦有蘇耆天圣八年重裝題記,有范仲淹、王堯臣題記,然褚書不徒惡劣,且填改顯然,如“天、也、朗”三字,“也”字紙少損,托之裝裱時填改,尚可說也,若“朗”字則紙絕未損而填改甚明,然并非雙鉤后再填也。蘇、范、王三題及米戊辰題記亦均顯為臨摹。米題不獨神氣不貫,即筆亦絕與米書不合。獨米詩確為真跡,但此詩與前后隔紙,前后騎縫處圖章似皆后加,疑或以偽跡而冠于米詩之前,又補各記于后,此種伎倆故非無例可證也。若果如余所疑,則與余前謂黃晦聞所藏宋拓河南臨本為蘇家第二本者大有關系,余說似可或立矣。今日乃故宮開審查會,余非會中人,然觀會中人審查亦殊草草,美人福開森及陳伏廬丈外,有唐立廣,余所識也,別有一位,未詢姓氏,然其人審書毫無識解,即伏丈、立廣于此亦實門外人也,郭式五則純以古董家方法作鑒別耳,福開森更非此道內行。余謂鑒別書畫,非真能書畫者不能任也。所謂真能書畫者,今既不多,真知書者尤少。惜此數公皆昧于此道,而又草草作斷耶。審查會畢,余與福開森先出,道中相談,福開森謂:“中國今有主張聯日、聯俄、聯美、聯英者,皆不對,因彼等肯與中國聯者,皆為其自己利益故也。”又謂:“各地須自治而統一于中央,中央不可太攬權,須容納各地之意見。”余因謂:“由下而統一于上者為真統一,由上而統一于下者為偽統一。”福開森曰:“然。”

李若農善相

侍叔通師丈坐,聞李若農先生文田軼事。先生廣東順德人,以殿試一甲第三名入翰林,終于侍郎。平生精治西北地理,又擅書,聞名藉甚,然多不知其復精姑布子卿之術也。聞其術受之清故相英和,英和不知受于何人。英和相人甚驗,有欲從受其術者皆不可。一日,途遇一計偕者,趣令從人詢得名姓,即遣人詣其寓召之,其人魏姓,聞命惶恐,商諸其侶,其侶曰:“若未犯法,得相召,必有大望,無恐也。”魏乃應召,英和詢魏知相法否?魏以略習為對。英和謂之曰:“汝無貴相,即赴禮部試亦無望,第姑應之,不得舉亦無怨,可來寓余家,當以相術傳汝。”魏果報罷,遂留都,寓英和所。英和命之竊相來客。一日,吾杭許滇生先生乃普謁英和,魏先從欞際窺之,驚曰:“狀元宰相也。”及英和肅客,魏復相之,詳視天庭,乃曰:“鼎甲而不元,一品而不相。”文恪果是榜眼而以吏部尚書終也。若農先生雖亦出英和門,而受法于魏。先生嘗相其門人沈子培先生曾植、汪穰卿丈康年、汪伯棠丈大燮,謂子培當終三品,穰卿當以聊倒畢生,伯棠當至侍郎,悉如其言。然子培清亡后猶拜尚書之命,棠丈建國后官至國務總理,略當清之相職,而先生僅舉其清代所歷,又不知其故也,萍鄉文蕓閣廷式以嘗授德宗之珍、瑾二妃讀,故當二妃有寵時,頗喧赫,附勢者輒諛之以當大貴。一日,先生見廣坐皆諛之不置,私謂所親曰:“大家皆亂說耳,蕓閣官不過四品,且即當失勢。”已而亦如所言。泗州楊士驤起家翰林,嘗托沈子培請先生相,子培苦無間,一日,并會某家,正同席坐,子培以為得機,乃詢先生:“今日同席者相孰貴?”先生曰:“楊最貴,當至總督。”士驤竟卒于直隸總督,人果于相定其祿位耶?

陳止庵師遺事

叔通師丈先德止庵太世丈師為湖北隨州,廉愛著聞。時湖廣總督為張文襄之洞,下書捕盜,令甚嚴急,且命吏督察州縣,有無諱匿。至隨州者為候補直隸州張某,故河督張祥珂子,故人也。到州寓治所,一日,師正治訟,張在簽押房見一牘,正為盜案而未申報者,即電聞南皮,南皮復令會審,張商之師,欲先獨鞫,師持不可曰:“吾可會審而不發言,任君獨訊,但此案非匿報,正以未得證,不敢遽以盜定讞也,決不能以嚴刑逼供。”張不得已盡諾之,然竟不得盜證。張乃謂師:“若此,吾無以復命,愿有以為我地者。”師曰:“某為州長,不能誣良民為盜也,即君以實告,未必致降謫也。且此案有十三人,以十三人之性命為君地,余固不可,君亦安乎?”張猶期期,師曰:“若必然,某與君會審而別復耳。”時提刑使者為陳右銘先生寶箴,故不以南皮之舉為然,且知師廉愛,即手書與師,謂:“公據實申報,若有責吾當任之。”案遂定,適師以弟歿告終修養離州,繼之者即張,張頗欲翻前案,亦卒無可得。

止庵師以病將去房縣,有一訟案,久不得結,蓋有欲利之者,唆兩曹使相持也。師念去房后,或益深其累,乃遣使謂兩曹曰:“此案年月已久,若輩受累已深,若不及吾在結之,恐無日矣。”及兩曹至,師力疾,臥而治之,兩曹皆感泣相謂曰:“父母官如此待吾儕,吾儕尚忍相持耶?”即畫諾而退。師在房時,曾焚一木偶,以其為鄉人所信,因而賽會相爭,屢致命案也。及師以病去房,居省,房人來省視疾者不絕,率農樵也,憂形于色,有請師名刺者,詢之,則曰:“大老爺之病,或系焚神像所致,大老爺固不肯往謝神,吾輩持大老爺名刺往禱之耳。”時房人且將為神更造銅像,師乃諭之以理,且戒以不可更鑄像,房人亦諾之。

陳右銘能舉其職

陳右銘先生寶箴按察湖北,兼署布政使時,襄陽縣知縣員缺。先生謁總督,總督語以襄陽可畀朱某;謁巡撫,巡撫曰:“可畀張某。”先生歸署,則懸牌兩面,一署曰:奉督憲諭,襄陽縣知縣委朱某署理;一署曰:奉撫憲諭,襄陽縣知縣委張某署理。于是眾論大嘩。時總督張之洞、巡撫譚繼洵雖怨先生,而無可奈何。有勸先生者,先生曰:“委員吾責,督撫而干與之,是目中無布政司也。”堅不肯收回所懸牌。后由諸道再三調處,乃兩撤之,而由先生別委員署理襄陽,張、譚亦竟無奈何也。

鄉民之騙術

廿五年八月廿九日訪友,遇一賣干菜者,涕泣不止,及余歸,猶見其踞地而號。異而詢之,則言途中腹痛,入一家求藥,置擔門外,出則銅圓三百枚失去矣。余憫之,傾懷所有,得銀幣四角,予之。此雖非濟人之道,特余非在位,力止如是而已。歸以其事語歸云,歸云曰。“此騙子也。”余斥其不當誣人。乃月余又遇之,一如故態也,誰謂鄉人盡愚哉。

徐世昌不齒于翰林

得《越風》社書,囑為文于辛亥革命紀念特刊。《越風》有紀徐世昌事,大意在為徐粉飾標榜也。世昌為人,已有公論矣,其以翰林發往北洋大臣差遣,侍從以為奇恥,抵直隸,謁總督李鴻章,通者以世昌翰林須開暖閣門俗稱麒麟門者逆之否為問,合肥曰:“此差遣員也,令入官廳,與群僚齒。”詞林益以為辱。其平生所為,直一熱中之官僚耳。至或稱其不附和袁世凱稱帝及反對張勛復辟,要皆為己留地步,諛之則識時而已。北洋系之分裂,實世昌致之。直皖之戰,段祺瑞銜之切骨,芝泉執政時,余親聞芝泉言:“菊人安足語為人,若死,吾并挽聯不屑致也。”耄年猶嗜貨不止,擁財數百萬,而不恤其子婦。其得法蘭西博士之贈,乃以二萬銀圓買得黃郛所作《戰后之歐洲》(書名或誤)一書以為已有耳。名利既遂,乃欲以理學自文,提倡顏李之學,不知其讀“四存篇”自省何如耶?其膺選總統后,陳仲騫嘗戲語曰:“吾事事可比東海,只欠一手蘇字耳。”

許叔璣墓表

許心余寄來其尊公叔璣先生墓表拓本,表為余作,亦為余書,文甚美,昔林琴南謂余文似惲子居,張孟劬、蔣宰棠則謂在堯峰、雪苑之間,然此皆見余壯歲所作耳。近二十年來竟少屬筆,各方請白,悉謝不為,惟《紀人慶傳》及此表余自欲為之者也,此文不自知其似何人,蓋以前作文,自有追摹某家之意,近惟自運匠心,不得依傍門戶矣。此書八尺大碑,目患近視,故不見佳,然亦得若干佳字。昔米元章書其《元日明窗》詩數紙,自記有數字佳,可知滿紙盡佳,古人亦難。然此刻工手甚劣,不獨盡失筆法,且將一字結構移動,往年余為吳縣甫里書《保勝寺古物館記》亦然,以此見古碑佳刻之可貴,唐太宗《溫泉銘》刻手真神工也。

王右軍《感懷帖》真跡

讀外祖父鄒蓉閣先生《問桃花館詩集》,有李子芬孝廉世賢出觀王羲之《感懷帖》草書真跡。此卷宋徽宗內府所藏,后歸東海徐元度,今藏利津紀氏詩,此卷今不知尚在人間否,輒為神往。然右軍書傳多為偽跡,此又不知何如也。先生詩集后更名《存悔齋集》。與外祖妣所著《竹斐夫人遺墨》,并見著錄于《杭州府志》。余父所藏有二本,其一清本,三十年前余寄存鄧秋枚、黃晦聞及余所創設之國學保存會圖書館,后聞秋枚以書售諸復旦大學。此書如何,余訪秋枚不得其所在,亦不知此書所歸矣。其一大氐為初清本,即此本也。先生官金山時,適當太平軍至,嘗奪得敵人赤幟為妾制裙,有歌紀之,艷稱于時。昔唐宋詩人多出于簿尉之間,固不以卑官損譽。清代晚季,可以貲得官,佐貳之職,文學之士所不屑為,如先生當廁諸常建、張羽之列,士論之所惜也。妣汪氏,名忄宣,同縣人。汪故望族,簪纓相襲,閨門之內,翰墨如林,故妣亦擅詩詞也。妣先先生卒,墓在吳江雪巷之陳家蕩,伯舅福昌拊焉。

紅芋詩人

余外祖鄒蓉閣先生號紅芋詩人,嘗與黃樹齋爵滋、戴醇士熙,結紅亭詩社。先生生于清仁宗嘉慶十一年,故往還如姚秋農、文田、張仲雅云敖、張仲甫應昌、林少穆則徐、屠琴塢、孔繡山、趙次閑、陳碩士、汪孟慈、羅蘿村、張仲遠、胡書農、楊利叔,皆一時名輩也。龔定子孝拱,亦先生友。

瓷器由來

朱志瀛來,問{茲瓦}所由始。余按:《說文》云[B21A],[B21A]也。”[B21A]即油漆之油本字,亦即[B21A]器釉澤之釉本字。《漢書趙皇后傳》:“殿上{髟木}漆,”字省作{髟木}。[B21A]又即今言{茲瓦}器之{茲瓦}本字。{茲瓦}字《說文》無之,字亦作瓷,始見于《西京雜記》引鄒陽賦,《雜記》或言葛洪所作,或言吳均所作,然所引賦不必亦為偽造也。呂忱《字林》亦署“瓷”字。忱,晉初人,然“瓷”字不必始于晉初也,則漢自己有{茲瓦},惟《御覽》引魏武《內誡令》:“孤有逆氣病,嘗儲水臥頭,以銅器盛臭惡,前以銀作小方器,人不解,謂孤喜銀物,合以木作。”是彼時尚未盛行瓷器,否則瓷不愈于銅木耶。“縹{茲瓦}”之稱,見于晉賦,縹為青白色,正謂今之青白釉矣。今見漢陶器上有釉,則《說文》不署釉字者,[B21A]即本字,不錄瓷字,[B21A]亦即瓷字也。《周禮巾車》:“{髟木}飾。”注:“故書{髟木}為次”杜子春曰:“次讀為[B11H],垸之[B11H]。”[1234]從次得聲,次黍音同清紐,故或謂[B11H]為次。《后漢書郡國志》:“蘭陵有次室亭。”《地道記》曰:“故魯次室邑。”《列女傳》有漆室之女,瓷從次得聲,則知古以瓦器上之釉,猶木器上之[B21A],故即以名[B21A]瓦器上之澤者,而后乃造瓷字。

杭州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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