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原方原用神曲,而改用酒曲者,因坊間神曲窨發皆未能如法,多帶酸味,轉不若造酒曲者,業有專門,曲發甚精,用之實勝于神曲也。
磁朱丸方,乃《千金方》中治目光昏耗、神水寬大之圣方也。李瀕湖解曰:磁石入腎,鎮養真陰,使腎水不外移。朱砂入心,鎮養心血,使邪火不上侵。佐以神曲,消化滯氣,溫養脾胃生發之氣。然從前但知治眼疾而不知治癇風,至柯韻伯稱此方治癇風如神,而愚試之果驗,然不若加赭石、半夏之尤為效驗也。原方止此三味,為加赭石、半夏者,誠以癇風之證,莫不氣機上逆,痰涎上涌。二藥并用,既善理痰,又善鎮氣降氣也。
送以鐵銹湯者,以相火生于命門,寄于肝膽,相火之暴動實于肝膽有關。此肝膽為木臟,即為風臟,內風之煽動,亦莫不于肝膽發軔。鐵銹乃金之余氣,故取金能制木之理,鎮肝膽以熄內風;又取鐵能引電之理,借其重墜之性,以引相火下行也。
附錄:友人祁××之弟患癇風,百藥不效。后得一方,用干熊膽若黃豆粒大一塊(約重分半),涼水少許浸開服之(冬月宜溫水浸開溫服),數次而愈。祁××向愚述之,因試其方果效。
2.通變黑錫丹
治癇風。
鉛灰(二兩,研細) 硫化鉛(一兩,研細) 麥曲(兩半,炒熟)上三味,水和為丸,桐子大。每服五六丸,多至十丸。用凈芒硝四五分沖水送服。若服藥后,大便不利者(鉛灰硫化鉛皆能澀大便),芒硝又宜多用。
古方有黑錫丹,用硫黃與鉛化合,以治上熱下涼,上盛下虛之證,洵為良方。而猶未盡善者,因其雜以草木諸熱藥,其性易升浮,即不能專于下達。向曾變通其方,專用硫化鉛,和熟麥曲為丸,以治癇風數日一發者,甚有效驗。乃服至月余,因覺熱停服,旬余病仍反復。遂又通變其方,多用鉛灰,少用硫化鉛,俾其久服不致生熱,加以累月之功,癇風自能除根。更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湯劑,治法尤為完善。
取鉛灰法 用黑鉛數斤,熔化后,其面上必有浮灰。屢次熔化,即可屢次取之。
制硫化鉛法 用黑鉛四兩,鐵鍋內熔化。再用硫黃細末四兩,撒于鉛上。硫黃皆著,急用鐵鏟拌炒。鉛經硫黃燒煉,結成砂子,取出晾冷,碾軋成餅者(系未化透之鉛)去之,余者,再用乳缽研極細。
3.一味鐵養湯
治癇風,及肝膽之火暴動,或脅疼,或頭疼目眩,或氣逆喘吐,上焦煩熱,至一切上盛下虛之證皆可。
用其湯煎藥,又兼能補養血分。
方用長銹生鐵,和水磨取其銹,磨至水皆紅色,煎湯服之。
化學家名鐵銹為鐵養,以鐵與氧氣化合而成銹也。其善于鎮肝膽者,以其為金之余氣,借金以制木也。
其善治上盛下虛之證者,因其性重墜,善引逆上之相火下行。相火為陰中之火,與電氣為同類,此即鐵能引電之理也。其能補養血分者,因人血中原有鐵銹,且取鐵銹嗅之,又有血腥之氣,此乃以質補質,以氣補氣之理。
且人身之血,得氧氣則赤,鐵銹原鐵與氧氣化合,故能補養血分也。西人補血之藥,所以有鐵酒。
一六歲幼女,初數月一發癇風,后至一日數發,精神昏昏若睡,未有醒時。且兩目露睛,似兼慢驚。遂先用《福幼編》治慢驚之方治之,而露睛之病除。繼欲治其癇風,偶憶方書有用三家磨刀水洗瘡法,因鐵銹能鎮肝,以其水煎藥,必能制肝膽上沖之火,以熄內風。乃磨水者,但以水貯罐中,而煎藥者,誤認為藥亦在內,遂但煎其水服之,其病竟愈。后知藥未服,仍欲煎服。愚曰:磨刀水既對證,藥可不服。自此日煎磨刀水服兩次,連服數日,癇風永不再發。
一人,年三十許,癇風十余年不愈,其發必以夜。授以前加味磁朱丸方,服之而愈。年余其病又反復,然不若從前之劇。俾日磨濃鐵銹水,煎湯服之,病遂除根。
族家嫂,年六旬。夜間忽然嘔吐頭疼,心中怔忡甚劇,上半身自汗。其家人以為霍亂證。診其脈,關前浮洪,搖搖而動。俾急磨濃鐵銹水,煎湯服下即愈。
友人韓××曾治一人,當惱怒之后,身軀忽然后挺,氣息即斷,一日數次。韓××診其脈,左關虛浮。遂投以萸肉(去凈核)、龍骨、牡蠣(皆不用 )、白芍諸藥,用三家磨刀水煎之,一日連服二劑,病若失。
西藥治癇風者,皆系麻醉腦筋之品,強制腦筋使之不發,鮮能祓除病根。然遇癇風之劇而且勤,身體羸弱,不能支持者,亦可日服其藥兩次,以圖目前病不反復,而徐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藥治之。迨至身形強壯,即可停止西藥,而但治以健脾、利痰、通絡、清火之品。或更佐以鎮驚(若朱砂、磁石類)、祛風(若蜈蚣、全蝎類)、透達臟腑(若麝香、牛黃類)之品,因證制宜,病根自能祓除無余也。
(十一)治小兒風證方
1.定風丹
治初生小兒綿風,其狀逐日抽掣,綿綿不已,亦不甚劇。
生明乳香(三錢) 生明沒藥(三錢) 朱砂(一錢) 全蜈蚣(大者一條) 全蝎(一錢)共為細末,每小兒哺乳時,用藥分許,置其口中,乳汁送下,一日約服藥五次。
此方以治小兒綿風或驚風,大抵皆效。而能因證制宜,再煮湯劑以送服此丹,則尤效。
一小兒,生后數日即抽綿風。一日數次,兩月不愈。為擬此方,服藥數日而愈。所余之藥,又治愈小兒三人。
附錄:宗弟張××喜用此丹以治小兒驚風。又恒隨證之涼熱虛實,作湯劑以送服此丹。其所用之湯藥方,頗有可采。爰錄其治驗之原案二則于下。
(原案一)己巳端陽前,友人黃××幼子,生六月,頭身胎毒終未愈。稟質甚弱,忽肝風內動,抽掣綿綿不休。囟門微凸,按之甚軟,微有赤色。指紋色紫為爪形。目睛昏而無神,或歪。脈浮小無根。此因虛氣化不固,致肝陽上沖腦部擾及神經也。黃××云:此證西醫已諉為不治,不知尚有救否?答曰:此證尚可為,聽吾用藥,當為竭力治愈。遂先用定風丹三分,水調灌下。繼用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其陽;鉤藤鉤、薄荷葉、羚羊角(銼細末三分)以熄其風;生箭 、生山藥、山萸肉、西洋參以補其虛;清半夏、膽南星、粉甘草以開痰降逆和中。共煎湯多半杯,調入定風丹三分,頻頻灌之。二劑肝風止,又增損其方,四劑全愈。
按:黃 治小兒百病,明載《神農本草經》。惟此方用之,微有升陽之嫌。然《神農本草經》又謂其主大風,肝風因虛內動者,用之即能熄風可知。且與諸鎮肝斂肝之藥并用,若其分量止用二三錢,原有益而無損也。
(原案二)天津聶姓幼子,生七月,夜間忽患肝風,抽動喘息,不知啼。時當仲夏,天氣亢旱燥熱。察其風關、氣關紋紅有爪形,脈數身熱,知系肝風內動。急囑其乳母,將小兒置床上,不致懷抱兩熱相并。又囑其開窗,以通空氣。先用急救回生丹吹入鼻中,以鎮涼其腦系。遂灌以定風丹三分。又用薄荷葉、黃菊花、鉤藤鉤、梔子、羚羊角以散風清熱,生龍骨、生牡蠣、生石決明以潛陽鎮逆,天竹黃、牛蒡子、川貝母以利痰定喘。將藥煎好,仍調入定風丹三分,囑其作數次灌下,勿擾其睡。嗣來信,一劑風熄而病愈矣。
按:此二證,雖皆系肝風內動抽掣,而病因虛實迥異。張××皆治以定風丹,而其煎湯送服之藥,因證各殊。如此善用成方,可為妙手靈心矣。
又:獻縣劉姓之嬰孩,抽綿風不已,夜半詢方。知病危急,適存有按小兒風證方所制定風丹,與以少許,服之立止,永未再犯。后屢用此方皆效。
【附方】鮑云韶《驗方新編》預防小兒臍風散。方用枯礬、蓬砂各二錢半、朱砂二分、冰片、麝香各五厘,共為末。凡小兒降生后,洗過,即用此末擦臍上。每小兒換襁布時,仍擦此末。臍帶落后,亦仍擦之。擦完一料,永無臍風之證。
按:此方最妙,愚用之多次皆效。真育嬰之靈丹也。
2.鎮風湯
治小兒急驚風。其風猝然而得,四肢搐溺,身挺頸痙,神昏面熱,或目睛上竄,或痰涎上壅,或牙關緊閉,或熱汗淋漓。
鉤藤鉤(三錢) 羚羊角(一錢,另燉兌服) 龍膽草(二錢) 青黛(二錢) 清半夏(二錢) 生赭石(二錢,軋細) 茯神(二錢) 僵蠶(二錢) 薄荷葉(一錢) 朱砂(二分,研細送服)磨濃生鐵銹水煎藥。
小兒得此證者,不必皆由驚恐。有因外感之熱,傳入陽明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有因熱瘧而得者,方中宜加生石膏、柴胡。
急驚之外,又有所謂慢驚者,其證皆因寒,與急驚之因熱者,有冰炭之殊。方書恒以一方治急、慢驚風二證,殊屬差謬。慢驚之證,惟莊在田《福幼編》辨之最精,用方亦最妙。其辨慢驚風,共十四條:一、慢驚吐瀉,脾胃虛寒也。一、慢驚身冷,陽氣抑遏不出也。一、慢驚鼻風煽動,真陰失守,虛火燒肺也。一、慢驚面色青黃及白,氣血兩虛也。一、慢驚口鼻中氣冷,中寒也。一、慢驚大小便清白,腎與大腸全無火也。一、慢驚昏睡露睛,神氣不足也。一、慢驚手足抽掣,血不行于四肢也。一、慢驚角弓反張,血虛筋急也。一、慢驚乍寒乍熱,陰血虛少,陰陽錯亂也。一、慢驚汗出如洗,陰虛而表不固也。一、慢驚手足螈 ,血不足養筋也。
一、慢驚囟門下陷,虛至極也。一、慢驚身雖發熱、口唇焦裂出血卻不喜飲冷茶水,進以寒涼愈增危篤,以及所吐之乳、所瀉之物皆不甚消化,脾胃無火可知。唇之焦黑,乃真陰之不足也明矣。
脾風之證,亦小兒發痙之證,即方書所謂慢驚風也。因慢驚二字欠解,近世方書有改稱慢脾風者,有但稱脾風者。二名較之,似但稱脾風較妥,因其證之起點由于脾胃虛寒也。蓋小兒雖為少陽之體,而少陽實為稚陽,有若草木之萌芽,嬌嫩畏寒。是以小兒或飲食起居多失于涼,或因有病過服涼藥,或久瘧、久痢,即不服涼藥亦可因虛生涼,浸成脾風之證。其始也,因脾胃陽虛,寒飲凝滯于賁門之間,阻塞飲食不能下行,即下行亦不能消化,是以上吐而下瀉。久之,則真陰虛損,可作灼熱,其寒飲充盛,迫其身中之陽氣外浮,亦可作灼熱,浸至肝虛風動,累及腦氣筋,遂至發痙,手足抽掣。此證莊在田《福幼編》論之最詳,其所擬之逐寒蕩驚湯及加味理中地黃湯二方亦最善。先用逐寒蕩驚湯,大辛大熱之劑,沖開胸中寒痰,可以受藥不吐,然后接用加味理中地黃湯,諸證自愈。愚用其方救人多矣,而因證制宜又恒有所變通,方能隨手奏效。
【附方】(1)逐寒蕩驚湯 胡椒、炮姜、肉桂各一錢,丁香十粒,共搗成細渣。以灶心土三兩煮湯,澄清,煎藥大半茶杯(藥皆搗碎,不可久煎,肉桂又忌久煎,三四沸即可),頻頻灌之。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定獲奇效。
按:此湯當以胡椒為君。若遇寒痰結胸之甚者,當用二錢,而稍陳者,又不堪用。族侄××六歲時,曾患此證。飲食下咽,胸膈格拒,須臾吐出。如此數日,昏睡露睛,身漸發熱。投以逐寒蕩驚湯原方,盡劑未吐。
欲接服加味理中地黃湯,其吐又作。恍悟,此藥取之鄉間小藥坊,其胡椒必陳。且只用一錢,其力亦小。遂于食料鋪中,買胡椒二錢,炮姜、肉桂、丁香,仍按原方,煎服一劑。而寒痰開豁,可以受食。繼服加味理中地黃湯,一劑而愈。
方中所用灶心土,須為更改。凡草木之質,多含堿味。草木燒化,其堿味皆歸灶心土中。若取其土煎湯,堿味濃濃,甚是難服,且與脾胃不宜。以灶壙內周遭火燎紅色之土代之,則無堿味,其功效遠勝于灶心土。
(2)加味理中地黃湯 熟地五錢,焦白術三錢,當歸、黨參、炙 、故紙(炒搗)、棗仁(炒搗)、枸杞各二錢,炮姜、萸肉(去凈核)、炙草、肉桂各一錢,生姜三片,紅棗三枚(捭開),胡桃二個(用仁)打碎為引。仍用灶心土(代以灶壙土)二兩,煮水煎藥。取濃汁一茶杯,加附子五分,煎水攙入。量小兒大小,分數次灌之。
如咳嗽不止者,加米殼、金櫻子各一錢。如大熱不退者,加生白芍一錢。泄瀉不止,去當歸加丁香七粒。
隔二三日,止用附子二三分。蓋因附子大熱,中病即宜去之。如用附子太多,則大小便閉塞不出。如不用附子,則臟腑沉寒,固結不開。若小兒虛寒至極,附子又不妨用一二錢。若小兒但瀉不止,或微見驚搐,尚可受藥吃乳便利者,并不必服逐寒蕩驚湯,只服此湯一劑,而風定神清矣。若小兒尚未成慢驚,不過昏睡發熱,或有時熱止,或晝間安靜,夜間發熱,均宜服之。若新病壯實之小兒,眼紅口渴者,乃實火之證,方可暫行清解。但果系實火,必大便閉結,氣壯聲洪,且喜多飲涼水。若吐瀉交作,則非實火可知。倘大虛之后,服一劑無效,必須大劑多服為妙。方書所謂天吊風、慢脾風皆系此證。
按:此原方加減治瀉不止者,但加丁香,不去當歸。而當歸最能滑腸,瀉不止者,實不宜用。若減去當歸,恐滋陰之藥少,可多加熟地一二錢(又服藥瀉仍不止者,可用高麗參二錢搗為末,分數次用藥湯送服,其瀉必止。)。
慢驚風,不但形狀可辨,即其脈亦可辨。族侄××七八歲時,瘧疾愈后,忽然吐瀉交作。時霍亂盛行,其家人皆以為霍亂證。診其脈弦細而遲,六脈皆不閉塞。愚曰:此非霍亂。吐瀉帶有粘涎否?其家人謂偶有帶時。愚曰:此寒痰結胸,格拒飲食,乃慢驚風將成之兆也。投以逐寒蕩驚湯、加味理中地黃湯各一劑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