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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曹操平張魯取漢中
漢獻帝初平二年,益州牧劉焉遣張魯襲漢中。
劉焉在益州陰圖異計,沛人張魯自祖父陵以來,為五斗米道居于蜀。焉乃以魯為督義司馬,掩殺漢中太守蘇固,斷絕斜谷關,殺害漢使。建安五年,劉璋襲父焉位,魯以璋暗懦,不復承順。襲別部司馬張修,殺之而并其眾,魯遂據漢中,與璋為敵。
建安二十年,曹操擊張魯,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遣張郃、朱靈攻破之。武都今階州同谷、武興等地,舊有白馬氏據之。
操自陳倉出散關,至河池,屠氐王寶茂眾萬余人。
秋七月,操至陽平,魯遣其弟衛等據陽平關。操遣將夜襲破之,魯潰奔巴中,操遂入南鄭。軍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險阻,操于是大饗軍士。七月至陽平,魯使弟衛與將楊昂等據陽平關,橫山筑城十余里攻之。操乘險夜襲,大破之。魯潰奔巴中,操入南鄭盡得府庫珍寶。周地圖記曰:“褒谷西北有古陽平關,其地在今梁州褒城縣西北也。”又按寰宇記:“褒城縣有漢陽關,在縣西北,漢時所立也。先主破夏侯淵于其地。”水經又注云:“白馬城亦名溝口,又陽平關在今西縣,西縣乃古沔陽,去褒城縣七十里,邑名遷徙未可知也。郡縣志因謂曹操、昭烈、孔明皆嘗至關下未嘗越關,則誤矣。今大安東五里亦有陽平關,頗險要,然非舊跡也。
十二月,操留夏侯淵、張郃守漢中。
操之留淵、郃也,以雞肋示,外人莫查。主簿楊修曰:“雞肋,棄之如可惜,食之無所得也。”
論曰:“曹操芟夷群雄,偽定一時,再入漢中而不能下,殆強弩之末,非真不可向也,抑天留以遺昭烈、孔明,使萬世之三綱賴以不泯耶。”
昭烈君臣由江道入蜀。
建安十六年,昭烈自荊州將數萬人入蜀,至江州由墊江謁涪。
昭烈帝在荊州,三顧諸葛亮于草廬,問以計策。亮曰:“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脩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昭烈既破曹操,張松說璋,遣法正迎昭烈于荊州。法正陰勸昭烈取益州,昭烈疑未決,龐統復贊之。昭烈乃留諸葛亮守荊州,以趙云領留營司馬,昭烈將步卒數萬人入益州,自江州北由墊江謁涪。去成都三百六十里,璋率步騎三萬人往會之,歡飲百余日。
按昭烈自今重慶府入合州,江涉上水至涪,即今綿竹。唐乾符暗王助綿州富樂山碑云昭烈入蜀,劉璋延之此山,望見蜀之富盛,飲酒樂甚,故得名。
璋推昭烈為大司馬,使擊張魯昭烈至葭萌。璋增昭烈兵,厚加資給,使擊張魯。又令督白水兵。璋還成都,昭烈北到葭萌未即討魯。白水軍,按后漢史注:“公孫述將侯丹開白水關。”城西南有水關,葭萌在今利州。昭烈自葭萌襲蜀,進據涪城。劉璋斬張松,昭烈大怒,召白水軍督楊懷、高沛責以無禮,斬之。勒兵徑至關頭,并其兵,遂據涪城。涪城今綿竹。
建安十八年,昭烈圍雒城。雒城今雒縣。
建安十九年,諸葛亮留關羽守荊州,遂與張飛、趙云涇流克巴東。至江州,破巴郡太守嚴顏,生獲之。分遣趙云從外水定江陽犍為,飛定巴西德陽。
法正與劉璋書曰:“今張益德數萬之眾,已定巴東,入犍為界,分平資中、德陽,三邈道侵,將何以御之?又魚復與關頭實為益州福禍之門,今二門悉開,數道并進,已入心腹,愚以為可圖變化,以保尊門。”秦滅巴,置巴郡,治江州。江州,縣名。今重慶府巴縣是也。劉焉分巴郡為二:墊江已上為巴西,治安漢,今果州;墊江已下為巴東,治江州。墊江,今合州是也;江陽,今瀘州;犍為,今資榮嘉眉等地。德陽,今遂寧府。趙云自外水至瀘州,分定資中、嘉眉等地,張飛自重慶入合州,定遂寧、果州等地。而又法正稱益德入犍為界,分平資中、德陽。此正在雒城,與劉璋書未能遙度于千里之外者。飛自墊江上,未嘗入犍為、資中也。
昭烈進圍成都,劉璋出降。
雒城潰,進圍成都。諸葛亮、張飛、趙云引兵來會,馬超自武都密書請降,昭烈令引兵屯城北,城中震怖,圍城數十日,璋遂出降。
吳蜀分荊州。
建安二十年,關羽屯江陵,吳孫權遣諸葛瑾求荊州諸郡,昭烈不許。呂蒙取長沙、桂陽、兩郡,零陵太守郝普固守。
權令諸葛瑾求荊州諸郡,昭烈不許,曰:“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乃盡以荊州相與耳。”權曰:“此假而不反,欲以虛辭引歲者也。”遂置長沙、零陵、桂陽三郡長吏,關羽盡逐之。權遣呂蒙督兵二萬,以取三郡。長沙、桂陽皆望風歸服,惟零陵太守郝普城守不降。長沙在今潭州,零陵在今永州,桂陽在今彬州。
昭烈至公安,遣關羽至益陽爭三郡。吳孫權進住陸口,魯肅屯益陽以拒關羽。郝普以城降呂蒙。
權遣書召呂蒙急舍零陵,還助魯肅,蒙得書秘之。夜召諸將,授以方略,晨當攻零陵。遣客語郝普,曰昭烈在漢中,關羽在南郡,無外援可恃。普懼出降,蒙即日引軍赴益陽。公安在今江陵府,陸口在今鄂州蒲忻縣,寰宇記有孫權城。益陽在今潭州益陽縣,寰宇記云有魯肅城。常德府沅江縣有關羽屯兵之處,名曰關羽,沅江亦益陽縣境內,魯肅、關羽會語于此。
昭烈求和于吳,遂分荊州,以湘水為界,長沙、江夏、桂陽以東屬吳,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屬漢。昭烈聞曹操攻漢中,遣使通好于權,遂中分荊州。江夏在今鄂州,南郡在今江陵府,武陵今常德府。
論曰:“荊州首吳尾蜀,據腹心之會,合二長以向中原,可以。跨有荊益,保其嚴阻,次也。若中分而與吳共有之,則吳可以攻而蜀不可以守,公孫述之困于夷陵是已。惜哉!昭烈君臣奮興之晚,而三分天下僅有區區一隅也。”
昭烈取漢中。
建安二十一年,張飛大破張郃于宕渠。
曹操既定漢中,留夏侯淵、張郃守之。黃權言于昭烈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操使張郃督諸軍徇三巴,欲徙其民于漢中,進軍宕渠,巴西太守張飛與郃相拒五十余日,飛襲擊宕郃,大破之,郃走還南鄭。
建安二十二年,昭烈率諸將進軍漢中,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辯。曹操遣曹洪拒之。
法正說昭烈曰:“曹操一舉而降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勢以圖巴、蜀,必有內憂故耳。今舉眾取漢中必可克之。之日,廣農積谷,觀釁伺隙,上可以傾覆寇敵,中可以廣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此不可失也。”昭烈從之。下辯,今成州同谷縣。
建安二十三年,魏曹洪及吳蘭戰于固山,蘭戰死之。
洪將擊吳蘭,張飛屯固山聲言欲斷軍后。眾議狐疑,曹休曰:“賊實斷道者,當伏兵潛行。今乃先張聲勢,此其不能也,明亦。宜及其未集,促擊蘭,蘭破則飛自走矣。”洪從之,進兵破蘭,殺之。張飛、馬超走。固山未詳。
昭烈屯陽平關。
夏侯淵、張郃、徐晃等與之相拒。昭烈遣陳式等絕馬鳴閣道,徐晃擊破之。張郃屯廣石,昭烈攻之,不能克。急書發益州兵,諸葛亮以問楊洪,洪曰:“漢中益州咽喉,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也,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發兵何疑?”馬鳴閣,寰宇記曰在今利州昭化縣。按蜀志,曹操曰此閣乃過漢之平陰,咽喉之要據,恐非昭化也。廣石,陽平縣西有廣石關。
建安二十四年,昭烈自陽平破夏侯淵于定軍山,斬淵首。
昭烈與夏侯淵相拒逾年,昭烈自陽平南渡沔水,緣山稍前營于定軍興勢。淵引兵爭之,法正曰可擊矣,遂使黃忠登高鼓譟攻斬淵及趙颙。張郃引軍還陽平。明日,昭烈欲渡漢水攻郃,諸將以眾寡不敵,依水為陳以拒之。郭淮謂郃曰:“不如遠水為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后擊之,可破也。”既陳,昭烈疑,不渡,淮遂固守。定軍山在今興元府西縣,興勢,在今陽府興道縣有興勢山。
三月,曹操自長安出斜谷,至漢中。趙云破其軍于漢水。
操自長安出軍遮要以臨漢。昭烈曰:“曹操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乃斂眾拒險,終不交鋒。操運米北山下,黃忠引兵欲取之,過期不還。趙云將數十騎出營視之,值操揚兵大出,云猝與相遇,遂前突其陳,且斗且卻,魏兵散而復合,追至營下,云入營,更大開門,偃旗息鼓。魏兵疑云有伏兵,引去。云雷鼓震天,惟以勁弩於后射公軍,魏兵驚駭,自相蹂踐,墮漢水中死者甚多。明旦,昭烈自來至云營圍視昨戰處,曰:“子龍一身都是膽也。”遮要,興元記云曹操城在縣西北十七里斜谷口遮要置軍處。
夏五月,操與諸軍還長安。操后嘗語人曰:“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耳。”
昭烈遣孟達從秭歸北攻房陵,下之。遣劉封乘沔水,與達會攻上庸,太守申耽舉郡降。以耽為領上庸太守,耽弟儀為西城太守。定漢中地。秭歸今規州,房陵、上庸、西城皆今金州地。即漢地理志漢中諸郡也。
秋七月,昭烈即漢中王位于沔陽,以魏延領漢中太守。
關羽失荊州。
建安二十四年,關羽自江陵攻樊,大破于禁、龐德于漢水。
關羽使糜芳守江陵,傅士仁守公安。自率眾攻曹仁于樊,仁使于禁、龐德等屯樊北。八月,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數丈,于禁等七軍皆沒。禁等登高避水,羽乘大舡就攻之,禁遂降,殺龐德。樊城在今襄陽府。
羽圍樊城。羽急攻樊城,城得水,往往崩壞,眾皆失色。滿寵謂曹仁曰:“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復國家有也;君宜待之。”乃沈白馬為盟,同心固守。羽乘舡臨城,立圍數重,外內斷絕,羽又遣別將圍呂常于襄陽。荊州刺史胡修,南陽太守傅方皆降于羽。羽威震華夏,操議徙都以避其銳。呂蒙襲江陵,取之。關羽退走,死于章鄉,孫權遂定荊州。呂蒙屯陸口,勸孫權取羽全據長江。蒙遂稱疾篤,權徼蒙至蕪湖,陰與圖記,遣陸遜代蒙屯陸口。遜深自謙抑,為盡忠自托之意于羽。羽意大安,稍撤兵以赴樊。羽得于禁等人馬數萬,糧食乏絕,擅取權湘關米。權聞之遂發兵襲羽,以呂蒙為大督,孫權上書曹操,請討羽自效。羽聞之,猶豫不能去,會傅方、胡修皆死,羽遂撤樊城之圍。呂蒙至尋陽,關羽所置江陵守糜芳、公安守傅士仁皆降。蒙入江陵,撫其將士,封府庫以待權至。羽聞南郡破,即走南還。權至江陵,荊州將史皆依附,獨治中從事潘濬獨稱疾不見,權輿致之。即遣濬平武陵,斬其從事樊佃。以陸遜領宜都太守。關羽西保麥城,權命朱然斷其徑路,獲羽及其子關平于章鄉,斬之,遂定荊州。蕪湖今太平州,尋陽今江州,武陵今鼎州,宜都今浹州,宜都縣,麥城,西荊州記云麥城東有驢城,西有磨城,伍子胥造此二城攻麥城。俗諺云:“東驢西磨,麥自破。”章鄉在漳水上,水經:“漳水出臨沮縣東荊州,又東過章鄉。”南荊州記云即交城,古老相傳,楚昭王所筑。并在今荊門軍當陽縣。
蜀失漢中三郡。
蜀漢章武元年,孟達以上庸降魏。
將軍孟達屯上庸與劉封不協,封侵凌之。達率部曲四千余家來降。魏主丕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為新城,以達領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行軍長史劉曄曰:“達有茍得之心而恃才好術,新城與孫劉交接,若有變態,為國生患。”達與夏侯尚等共襲劉封,上庸太守申既判封降魏,封破走還成都,丞相亮勸昭烈除之,遂賜封死。后達入城登白嘆曰:“劉封、申既據千里金城而失之呼?”上庸、西城今金州縣,房陵今房州。
昭烈攻荊州不利。
章武元年,昭烈自率諸軍擊孫權,張飛自閬中會江州。飛將張達、范強殺飛以奔孫權。
章武三年,昭烈至秭歸,遣黃權督江北諸軍。昭烈屯于夷道猇亭。
昭烈自秭歸將進擊吳,黃權諫曰:“吳人悍戰,又水軍順流,進易退難,請為先驅以當敵。”昭烈不從。以權為鎮(征)北將軍,自率諸將自江南緣山截嶺,軍于夷道猇亭。吳將皆余迎擊之,陸遜曰:“蜀軍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罷于木石之間,徐制其弊矣。”漢人自狼山通武陵,使馬良以金銀賜五溪諸蠻夷,授以官爵。猇亭在今峽州夷陵縣,蹤跡夷滅,已不可考。狼山在今峽州長陽縣,武陵今常德府。
昭烈敗績于猇亭。
漢人自巫峽建平連營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馮習、張南為前部督。自正月與吳相拒,至六月不決。陸遜上疏于孫權曰:“夷陵要害,國之關艱,雖為易得,亦復易失,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今敵師舍舡就步,處處結營,察其布置,必無它變。”諸將先進攻一營,不利。遜曰吾以曉破之之術。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等首,破其四十余營。昭烈升馬鞍山,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死者萬數。昭烈夜遁,驛人自擔,燒鐃鎧斷后,僅得入白帝城。傅彤為后殿,死之,馬良亦死于五溪。黃權在江北,率其眾降魏。建平在今歸州,馬鞍山在猇亭,夷陵志云夷陵要害,南有石鼻、馬鞍、猇亭。寰宇記云今歸州巴東縣有石門山,山有石徑,深若重門,劉主為陸遜所破,燒鎧斷道,然后得免。
論曰:“關云長以萬人之敵,弘護荊州,昭烈君臣以為長城,而輕躁寡謀,墜呂蒙之詭計。昭烈勇于一決,以爭荊州,君臣于是俱失之矣!或謂:是后也,昭烈不自將,而孔明長嘯以下荊州,則何如?曰:非孔明之志也。孔明固謂孫權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之。又謂國賊曹操非孫權,又謂法孝直在,必能諫止上此行,孔明蓋亦難之矣。曰:然則荊州遂可置之度外乎?曰:向使云長自江陵出襄陽,而益德、黃權有一人焉,為居守之計。則固可震撼中原,而無后顧之憂矣。云長既死,雖孔明亦未如之何也。”
巴西太守閻芝遣馬忠將五千人至永安。
章武三年,諸葛亮至永安,昭烈崩于永安。永安今夔州奉節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