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禮記檀弓云:'公叔文子升于瑕邱,蘧伯玉從。文子曰:“樂哉斯邱也!死則我欲葬焉。”伯玉曰:“吾子樂之,則瑗請前。”’鄭注:“刺其欲害人良田。”又云:'孔子曰:“古也墓而不墳。”’鄭注:“墓,謂兆域,今之封塋也。”
〔一一〕鹽鐵論散不足篇云:“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及其后,則有醯醢之藏,桐馬偶人彌祭,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郡國繇吏素桑楺偶車櫓輪。”漢書韓延壽傳云:“賣偶車馬下里偽物”,顏師古注:“偶,謂木土為之,象真車馬之形也。偶,對也。”鐸按:“黃壤”疑當作“黃腸”。漢書霍光傳:“賜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蘇林曰:“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后漢書梁商傳:“賜銀鏤黃腸玉匣什物二十八種。”周禮方相氏鄭注云:“天子之槨,柏黃腸為里,而表以石焉。”蓋“黃腸”本天子之器,貴家非受賜而用之者則為僭,故治要載崔實政論云:“送終之家,亦無法度,至用檽梓黃腸,多藏珍寶。”“黃腸致藏”者,“致”與“致”同,密也。言用黃腸致密而藏之。若作“黃壤”,則無以見其侈矣。借黃壤為薄葬,見后漢書趙咨傳。
〔一二〕鹽鐵論散不足篇云:“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于寢,無壇宇之居,廟堂之位。及其后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增樓。中者祠堂屏合,垣闕罘罳。”
〔一三〕漢書食貨志云:“世家子弟”,如淳曰:“世家,謂世世有祿秩家也。”
〔一四〕后漢書郎顗傳云:“洛陽都官。”按漢書宣帝紀顏師古注云:“中都官,凡京師諸官府也。”
〔一五〕漢書薛宣傳云:“歷行屬縣。”
〔一六〕周禮小祝:“及葬,設道赍之奠”,注:'杜子春云:“赍當為粢,道中祭也。漢儀,每街路輒祭。”’后漢書桓榮后曄傳云:“父鸞卒,楊賜遣吏奉祠,因縣發取祠具,曄拒不受。”
〔一七〕易節彖曰:“不傷財,不害民。”
今按鄗。畢之郊,文。武之陵〔一〕,南城之壘,曾析之冢〔二〕。周公非不忠也,曾子非不孝也,以為褒君顯父〔三〕,不在聚財:揚名顯祖〔四〕,不在車馬。孔子曰:“多貨財傷于德,弊則沒禮〔五〕。”晉靈厚賦以雕墻,春秋以為非君〔六〕。華元。樂呂厚葬文公,春秋以為不臣〔七〕。況于群司士庶,乃可僭侈主上,過天道乎〔八〕﹖
〔一〕漢書楚元王傳:'劉向云:“文。武。周公葬于畢。”’史記周本紀集解引皇覽云:“文王。武王。周公冢,皆在京兆長安鎬聚東社中。”正義引括地志云:“武王墓在雍州萬年縣西南三十八里畢原上。”崔實政論:“文。武之兆,與平地齊。”
〔二〕傳注云:“南城山,曾子父所葬,在今沂州費縣西南。”按續漢書郡國志,泰山郡有南城縣,注:“故屬東海。”漢書地理志東海郡作“南成”。曾析,論語作曾皙,孔安國曰:“曾參父也。名點。”鐸按:名點字囗,名字相應。析,省借字。
〔三〕白虎通謚篇云:“人臣之義,莫不欲褒稱其君。”孝經云:“以顯父母。”
〔四〕禮記祭統云:“顯揚先祖,所以崇孝也。”
〔五〕儀禮聘禮云:“多貨則傷于德,弊美則沒禮。”荀子大略篇引聘禮志作“幣厚則傷德,財侈則殄禮。”此以為孔子語,而文又異,或別有所本。
〔六〕宣二年左傳。鐸按:程本“以”作“之”,“之”字當在“為”下,“為之“即”謂之”也。或據閔二年左傳:“衣之囗服,遠其躬也;佩以金玦,棄其衷也。”漢書五行志“之”作“以”,謂“之”猶“以”,不可從也。
〔七〕成二年左傳“呂”作“舉”,呂氏春秋安死篇高誘注引傳作“呂”。按文十八年。宣二年傳并作“呂”。鐸按:魏志文帝紀作“樂莒”,呂。莒。舉古同聲而通用。
〔八〕漢書貢禹傳云:'后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囗刀劍,亂于主上。主上時臨朝入廟,眾人不能別異,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僭也,猶魯昭公曰“吾何僭矣﹖”今大夫僭諸侯,諸侯僭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久矣。’
景帝時,武原侯衛不害坐葬過律奪國〔一〕。明帝時,桑民摐陽侯坐冢過制髡削〔二〕。今天下浮侈離本,僭奢過上,亦已甚矣〔三〕!
〔一〕見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舊脫“武”字,據表補。
〔二〕未詳。周禮冢人鄭注:'漢律曰:“列侯墳高四丈,關內侯以下至庶人各有差。”’
〔三〕鐸按;周禮考工記:“輪已崇,則人不能登也。”注:“已,太也。”
凡諸所譏,皆非民性,而競務者,亂政薄化使之然也〔一〕。王者統世,觀民設教,乃能變風易俗,以致太平〔二〕。
〔一〕崔實政論云:“王政一傾,普天率土莫不奢僭者,非家至人告,乃時勢驅之使然。”漢書匡衡傳云:“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
〔二〕易觀象曰:“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漢書嚴安傳云:“變風易俗,化于海內。”地理志云:'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靜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于樂。”言圣王在上,統理人倫,必移其本而易其末。此混同天下,壹之虖中和,然后王教成也。’按此篇大恉本鹽鐵論散不足篇。東。西京風俗靡敝略同,詔告頻煩,莫為衰止,今錄兩書詔文,以明王氏之意。漢書成帝紀永始四年詔曰:“圣王明禮制以序尊卑,異車服以章有德,雖有其財而無其尊,不得踰制,故民興行,上義而下利。方今世俗奢僭罔極,靡有厭足。公卿列侯,親屬近臣,四方所則,未聞修身遵禮,同心憂國者也。或乃奢侈逸豫,務廣第宅,治園池,多畜奴婢,被服綺縠,設鐘鼓,備女樂,車服嫁娶葬埋過制。吏民慕效,寢以成俗,而欲望百姓儉節,家給人足,豈不難哉﹖其申飭有司,以漸禁之。”后漢書光武帝紀建武七年詔曰:“世以厚葬為德,薄終為鄙,至于富者奢僭,貧者單財,法令不能禁,禮義不能止,倉卒乃知其咎。其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子慈兄悌弟薄葬送終之義。”明帝紀永平十二年詔曰:“昔曾。閔奉親,竭歡致養;仲尼葬子,有棺無槨。喪貴致哀,禮存寧儉。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擔石之儲,而財力盡于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糜破積世之業,以供終朝之費,子孫饑寒,絕命于此,豈祖考之意哉﹖又車服制度,恣極耳目,田荒不耕,游食者眾。有司其申明科禁宜于今者,宣下郡國。”章帝紀建初二年詔曰:'比年陰陽不調,饑饉屢臻。深惟先帝憂人之本,詔書曰:“不傷財,不害民”,誠欲元元去末歸本。而今貴戚近親,奢縱無度,嫁娶送終,尤為僭侈。有司廢典,莫肯舉察。今自三公,并宜明糾非法,宣振威風。其科條制度所宜施行,在事者備為之禁,先京師而后諸夏。’和帝紀永元十一年詔曰:“吏民踰僭,厚死傷生,是以舊令節之制度。頃者,貴戚近親,百僚師尹,莫肯率從,有司不舉,怠放日甚。又商賈小民,或忘法禁,奇巧靡貨,流積公行。其在位犯者,當先舉正。巿道小民,但具申明憲綱,勿因科令,加虐羸弱。”安帝紀:永初元年詔三公明申舊令,禁奢侈,毋作浮巧之物,殫財厚葬。元初五年詔曰:“舊令制度,各有科品,欲令百姓務崇節約。遭永初之際,人離荒厄,朝廷躬自菲薄,去絕奢飾,食不兼味,衣無二彩。比年雖獲豐穰,尚乏儲積,而小人無慮,不圖久長,嫁娶送終,紛華靡麗。至有走卒奴婢,被綺縠,著珠璣。京師尚若斯,何以示四遠?設張法禁,懇惻分明,而有司惰任,訖不奉行。秋節既立,鷙鳥將用,且復重申,以觀后效。”桓帝紀永興二年詔曰:“輿服制度,有踰侈長飾者,皆宜損省。郡縣務存儉約,申明舊令,如永平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