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姜氏秘史
- 姜清
- 4401字
- 2015-12-26 15:38:16
九月戊辰朔,監察御史韓郁上書奏為機密事:“臣聞人主親其親,然后不獨親其親。茲陛下講之有素,行之方篤,而佐之無人,以致激變也。蓋嘗即彼諸王,既廢而言之,以言其親,則太祖之遣體也;以言其貴,則孝康之手足也;以言其尊,則陛下之叔父也。彼雖可廢,則太祖之體不可殘也。親之手足不可缺也,父叔之恩不可虧也,且使二帝在天之靈,有子有孫為天子,而厥弟厥子遭殘戮,是則其心為何如哉?臣每念及此,未嘗不為之流涕也。此皆殘酷豎儒持一己之偏見,廢天下之大公,或者病藩封之太重,謀削貶之權衡,疑之太重,慮之太深,所以流禍而至於此也。方周王不軌之際進言,則曰六國反叛,漢帝未嘗不削也。執法則曰三叔流言,周公未嘗不誅也,遂使周王父子流離播遷,有甚于周公之誅管蔡者矣。夫唇亡齒寒,人人自危,理之常也。矧周王既廢,湘王自焚,代府被推,而齊臣又告王反矣。為計者必曰:兵不舉則禍必加。是則朝廷激變之也。及燕之舉兵,厥今兩月,前后調兵者不下五十余萬,而乃一矢亡獲,謂之國有謀臣,可乎?夫兵,兇器也;戰,危事也。以危事而用兇器,其可淹久而不勇決乎?經營幾許而軍需猶是告乏,糧餉猶是不給,將不效謀,士不效力,徒使中原無辜赤子困于道路,迫于轉輸,民不聊生,日甚一日。九重之慮無已,出入帷幄與圖大事者,方且洋洋自得,若無事人。由此而觀彼,其勸陛下必削藩國者果何心哉?諺曰:‘親者割之而不斷,疏者續之而不堅。’殊有理也。陛下誠不察此,愚臣以為不待十年,必噬臍之悔矣。臣至愚,感恩至厚,不敢不言。
伏愿少垂洞鑒,興滅繼絕,釋齊王之囚,封湘王之墓,還周王于京師,迎楚蜀為周公。俾其各命世子持書勸燕,以罷干戈之舉,以慰宗廟之靈,明詔天下,使之撥亂反正,以厚親親之恩。
如是,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革兗州府東平金線閘日巡檢司。
又改平陰縣滑口鎮巡檢司為潘家口堆巡檢司。
遼東總兵官都督耿瓛帥師攻永平府,不克。
乙亥,革廣寧中屯等衛于廣寧中衛。
丙子,革池州府東流縣吉陽鎮巡檢司。
增置肇慶府陽江縣丞、簿各一人。
壬午,改鎮江府丹徒縣京口驛直隸南京。
癸亥,改保寧府江油縣西平馬驛為武平馬驛。
己丑,改鞏昌府會寧縣青家驛巡檢司為古城巡檢司。
征謫戍官伏離等入京,復為指揮僉事等官。
李景隆次于德州,征謫戌武官赴德州操備。
調撫州守御千戶所官軍赴德州聽操。
十月五日辛丑,革四川行都司利濟驛。
壬寅,革會州衛河南驛。
癸卯,置云南府昆明縣儒學。
增置平陽府,置實庫大使一員。
甲辰,革國子監博士學正學錄,增置助教一十七員。戊申,改贛州府南橋堡巡檢司為安遠巡檢司。
辛亥,李景隆以諸軍至北平,攻城不克,遂筑壘于九門。
壬子,增置鶴慶府訓導二員。
甲寅,靖難兵襲執寧王權,三衛官軍總兵官都督劉貞遁還京師,守將都指揮朱鑒死之,行軍都督陳亨等降,遂以其眾歸。
或記曰:文廟初起,兵猶未盛,聞景隆將進攻北平,患之。
先是,高廟末年,嘗命文廟巡邊,大寧軍隸護衛官軍,相與歡甚。大寧領朵顏三衛,多胡人精銳,不靖,而戌卒皆中州遷徙之眾,北方苦寒,日夜思歸。文廟知之。至是,命仁廟嬰城固守,獨率千馀,倍道趨大寧,遺書寧王,告以窮蹙,求為和解。
寧王信之,遂單騎入城,執手大慟,祈請甚切,寧王為之草表陳謝。居數日,情好甚篤,從官稍稍入城,陰結諸胡,并思歸之,士皆許之。既行,寧王餞送郊外,伏兵擁寧王偕行,招諸胡及戌卒皆從。大寧城空,靖難兵自是愈盛矣。世傳文廟善戰,寧王善謀,一時章檄令諭多出其手,嘗有事成中分之約。后京城平,寧王欲建國,遂上奏乞巡視,許之。寧王出以飛旗,諭有司治道。文廟聞之大怒,詔禁飛旗,治有司罪。寧王不自安,悉屏從兵,與老弱中官數人偕往南昌,稱疾,臥城樓,乞封南昌。詔即布政司為府,屋舍無所更歷,武廟殿閣尚黑云。寧王既得請,遂放志神仙,以善終。
貞,合肥人。洪武中,寧獻王封大寧,貞為總兵官。北平兵入大寧,寧王盡以護衛官軍之北平,意貞亦降,籍其家下之獄。俄而貞由海道自福建還京師,家人遂得釋。大寧在喜峰口外石惠州地。國初設大寧行都司,與遼東、宣府二鎮相為聲援,自后棄大寧,與朵顏諸虜都司遷保定,而東邊遂失一藩籬矣。
貞女為文廟昭順德妃。
甲子,省順慶府蓬州儒學訓導三員,營山縣儒學訓導二員。
乙丑,改貴州思州府平溪馬驛。
革辰州府沅州使溪水驛,改令水驛為使溪馬驛,晃州水馬驛為晃州馬驛。
丙寅,省南陽府鎮平縣訓導二員。
征云南官軍入京備征。
十一月五日辛未,李景隆及靖難兵戰于鄭村壩,大敗。壬申,景隆還德州,北平城九壘皆潰。癸酉,靖難兵入城。先是,景隆次德州,征兵諸路,合五十馀萬。聞文廟東出,遂圍北平。
刑部郎中魏校曰:“景隆號令嚴明,莫敢違。初圍北平,筑九壘于九門,又結九營于鄭村壩,親督之,以待文廟之還,令壘營人各為戰,非受令不得輕動。文廟謀知之,遂悉銳攻一營,盡殲之,莫有救者。連破七營,遂逼景隆營,景隆不能支,宵遁。翌日,九壘猶固守,次第破其四壘,諸軍始聞景隆走,委棄兵糧,晨夜南奔,景隆遂還德州。”
丁丑,改四川鹽課提舉司屬黑鹽井、白鹽井鹽課司隸會川衛軍民指揮使司,改寧番衛白鹽井二鹽課司隸鹽井衛軍民指揮使司。己卯,改四川寧番衛大寧場鹽課司。
庚辰,革延安府葭州稅課司。
辛巳,革池州府貴池縣李陽河巡檢司。
癸未,改曲靖府南寧縣白水關馬驛,隸沾益州。
壬辰,改福建寧德峬村批驗鹽引所于北茭批驗鹽引所。
罷兵部尚書齊泰,復以茹嫦為戶部尚書。
罷太常寺卿黃子澄。
時以文廟表列,子澄等罷之。
革平夷衛。
李景隆復聚兵于德州,軍聲復振。
以副都御史陳性善監景隆軍。
陳性善名復,以字行,山陰人。洪武中,以春秋魁鄉試,列名上第,臚唱時,上見其凝重,屬目久之,謂侍臣曰:“向唱名陳性善者,君子也。”賜進士第出身,授行人司副,已而入翰林為檢討。初,誠意伯劉基薨,上命御史李鐸往取其遺書,基子璉即出觀象、玩占于石室中,從鐸詣闕上之。上簡精楷者數人入便殿翻錄,性善預焉。上天威嚴重,進見者皆惶汗甚,或掣肘不成一字,惟性善動止安雅。既竣,書法端妍,上喜悅,令賜以酒。是時威譴叵測,性善淹留竟日,家人以為必死。既出,莫不大驚。久之,起升禮部左侍郎,薦達薛正言輩云。前河南布政司使韓宜司,方隸謫籍,亦以性善言,起為副都御史。
皇太孫在東宮時已熟性善名,及即位,一日退朝,獨留性善,賜之坐,問以治天下之道要,且使書于紙。以是性善感知遇,盡所欲言,朝廷悉從之。然施行未竟,輒為權奸所更改,性善朝見,曰:“陛下不以臣愚,猥承顧問。臣既僭塵上聽,許臣必行,今而詔書云然,所謂為法自戾,陛下無以信天下矣。”
未幾,文皇帝入靖內難,上命性善監李景隆。大戰白溝河,敗績,與大理寺丞彭與明、欽天監副劉伯完、指揮王賀等皆被執以歸,縱遣之,性善朝服躍馬入于河以死。詔加追戮,徙其家屬于邊,后悉赦之還。邑人吳源為傳其事。
十二月十一日丁未,置濟南府長山縣白山遞運所,歷城縣龍山遞運所、鄒平縣青陽遞運所,青州府安邱縣浯河遞運所、浯河驛渠邱遞運所、渠邱驛,益都縣青社、金嶺鎮二遞運所、昌樂、新興遞運所、新興驛。庚戌,革烏撒軍民府在城二遞運所。
甲寅,增置營繕虞衡司主事各三人。
戊午,革烏撒軍民府趙班巡檢司。
辛酉,靖難兵攻廣寧,克之。
癸亥,置長蘆運司兩淮運司、廣東運司、福建運司各照磨所。
改威武衛為濟南左衛。
改淮南武崇河驛隸桃源縣。
置重慶衛石柱宣撫司隘關巡檢司。
遣都督瞿能將兵北伐。
岷王楩有罪,廢為庶人,岷府典膳李英等伏誅。
革湖廣五開衛武陽千戶所,移蓋州等衛軍實廣寧左右前三所。
營州石屯等衛官軍逃詣遼東,詔編發給賞有差。
薊州衛鎮撫曾璿謀起兵還朝,不克死之。
駙馬都尉王寧謀反,幽于其第。
改牧馬看見所四所隸孝陵衛。
永樂元年封囗寧為永春侯,世襲,宣德間止授指揮僉事。
改興州左右二屯衛官軍于營州衛。
衛官張倫等率二衛官軍逃還,結盟報效。
詔興州、營州、開平等衛全家在伍者,分房發回,天下衛所軍士死亡,籍止一人者,放為民。此當在三十一年。
在禮科給事中鐵鉉為山東參政。
鐵鉉,河南鄧州和豐鄉人。洪武間,由國子監生授禮科給事中。一云初為都督府斷事。奏對詳明,高廟善之,字之曰“鼎石”。凡法司有疑獄未決者,必以屬鐵鉉。文廟潛邸時,有訴違法狀者,召至,屬法司問之,數日獄未成。高廟怒,命鉉鞠之,片時而成,以此益愛重之。未幾,擢山東布政司參政。
庚辰,靖難兵起,曹國公李景隆駐師德州,鉉督漕運,飛芻輓粟,水陸立進,露集山邱,未嘗缺乏。既而軍敗南奔,與參贊高巍相遇于臨邑,遂協謀固守濟南,被圍月馀不下,城有被攻破者輒完之,以計詐降,開門板候其入,下之,幾中其計。靖難師知不能克,越三月,乃棄去。事聞,遣使賜以白銀練幣,封及三代。鉉入謝,上賜宴,升布政司使,尋升兵部尚書,佐大將軍歷城侯盛庸總天下兵。文廟踐祚,用計擒至,正言不屈,令其一顧,終不可得。去其耳鼻,亦不顧,碎分其體,至死罵方已,壬午十月十七日矣,時年三十七。父仲名,母薛氏,皆逾年八帙,并海南安置。子福安,年十二,發河南編伍七歲鞍轡局充匠,尋皆死。
燕王上書:“燕王隸謹奏,為報父仇事,臣稽首頓首百拜昧死言:臣聞天下至尊而大,莫君與親也。故臣之于君,子之于父母,必當盡其禮者,蓋不忘其大本大恩也。所以不敢忘者,亦理之當然也。故臣之于君則止乎忠,子之于父則止乎孝。如臣不忠于君,子不孝於父,是忘大本大恩也,此豈人之類也與!若然,則君親之大本大恩,為臣子既不可以不報,則君親之仇,為臣子者其可不與君親報乎!《禮》: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共。今我太祖高皇帝,臣之君也,父也,君父之仇,其可以不報矣乎!我父皇存日,因春秋高,故每歲宣藩屏諸王曰:‘我之所以每歲喚爾諸子來見,我年老,慮有不虞。
’父皇健日尚如此,父皇病久,焉得不來宣我諸子者?不知父皇果有病也?亦不知用何藥而勿救,以至于此大故也?父皇五月初十日亥時崩,寅時即殮,不知何為如此之速也?《禮》曰:三日而殮,候復生也。今父皇不一日而殮,禮乎!自天子至于庶人焉,有父死而不報子者,焉有父死而不得奔喪者也!何故父皇賓天一月,才發詔令親王天下百姓知之?如此則我親子與庶民同也。禮乎!《禮》曰:天子七月而葬。今父皇七日即葬,不知何為如此之速也?臣以此禮不知出于何典?今見詔令言燕庶人父子,方知父皇葬以庶人禮也。其可哀也矣!其可痛也矣!父皇賓天,葬禮未期,即將宮殿折毀,掘起地五尺,不知父皇得何罪而至如此也?況陛下即位之初,嘗諭普天下文武百官,其中有云太祖高皇帝用心三十年,大綱紀大法度都擺布定了,如今想著太祖皇帝開基、創業、平定天下,便如做下一所大房子與人住的一般。若是做官的,政事上不同心、不守法度,便是將房子折毀了,卻要房子里安穩住的一般,世間安有此理旨哉!言乎今陛下聽信奸臣齊尚書等之言,即將祖業折毀,與詔旨大相違背,使天下之人皆欲守其法度亦難矣哉!孔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歿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我父皇存日,嘗與眾王曰:‘我與天子,蓋造宮殿,不過欲壯觀,天下萬邦來朝,使其觀瞻,知中國天子之尊嚴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