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對病機認識不一致,各家的治方也就不同。柯琴說:“當用五苓散調胃利水,”;⑦張璐說:“不但下之無益,即發汗利小便之法,亦不可用,惟當用和法,如甘草于姜湯,先溫其中,然后少與凋胃微和胃氣可也。”⑧喻昌雖亦主和,但他認為應該用小柴胡湯⑨;近代多宗溫法,如《金匱要略譯釋》和《金匱要略選讀》說:“當用溫法,如理中、四逆等方。”同一條文,在臨床應用中出入如此之大,實有辨析清楚之必要。
二、證屬燥淤之我見
查本條脈證有三:(1)脈遲,(2)食難用飽,飽則發煩頭眩,(3)必小便難。根據“雖下之,腹滿如故”一句,可知原有腹滿,因此,實際共有四證。據其脈證進行分析,筆者不同意上述五種解釋。
第一、陽明中寒證屬虛寒,但“發煩”明是熱證,不得謂“煩”為寒證。陽明中寒證,因胃中虛冷,飲水則噦,是胃氣逆行,不能納食,故稱“不能食”,本條稱“食難用飽”,且與“飽則發煩,,連為一句,與“不能食”用詞有異,蘊義有別,不應等同。
第二、如果說是陽明經脈虛寒證,參考《傷寒論》笫236條,則應有微惡寒而不應有發煩及腹滿。
第三、如果說是陽明經熱證,則不應有“脈遲”“腹滿”這二大腑病脈證。
第四、太陰病屬虛寒,故與熱證“發煩”相悖。脈遲,腹滿雖可見于太陰病,但也可見于陽明腑證。稱太陰病為陽明病,考諸《傷寒論》,仲景并無此種提法。太陰病既有脾虛不運,也有胃氣上逆而吐,故稱“食不下”,此亦不應與“食難用飽”等同,大陰病以吐利、腹滿為主證,但小便不難,若謂太陰黃疸小便必難,此亦不然,因太陰黃疸有寒濕與虛寒兩個證型,“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這是針對寒濕型言,若虛寒型,小便可以自利,《金匱》有“男子黃,小便自利”、“黃疸病,小便色不變”等條文為證,如果本條是虛寒型黃痘,仲景必不謂“必小便難”,而脈遲、腹滿、溲難這三證,非為太陰證及陽明中寒證所獨具。故為此而置“煩”字于不論或曲解“煩”字,均為不妥。
根據以上分析,筆者認為“陽明虛熱證”之說還稍近理。但尤在涇注解失之簡略,奧旨未能昌明,近世多不采用;而喻昌之出方,尤悖經義,故須商榷。
我認為此條病機應屆本虛標實。胃家實是陽明病之提綱,而最易損津耗液則是陽明病之特點。陽明病之脈,經病洪,腑病遲,既然是“陽明病,脈遲”,就宜作陽明腑病看。陽明病多從燥化,后期熱邪雖退,而津液受傷,胃腸干燥,大便多硬,此時雖不象中寒證及太陰病那樣,因有噦、嘔而“不能食”或“食不下”,但“食難用飽”,這是因為胃中余熱未除,若飽食則食復生熱(此即說明“食難用飽”,是形容多食不適,與“不能食”“食不下”不同),二熱相合而發煩頭眩。胃腸中糟粕,因津亡液燥而結實,常引起排便困難,大便堅燥準下,故腹滿。至于小便難,則說明津液內竭,這與114條“陰虛小便難”情況類似,都是津液耗傷的表現,不是指濕邪內蓄,排尿不暢。這時雖“有燥屎在胃中”,但因為是津液內竭所致,故“雖硬不可攻之”。因此,本條應屆本虛標實之證。其病機是津傷腸燥,因燥致結,田結實而致淤,因淤結而發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黃疸,與谷物化成之糟粕壅實不去、加之多食飽食、造成食復的關系甚大,故曰;“此欲作谷疸。”吳謙說:“谷疸屬胃熱”,有一定道理,但谷疸之脈不一定“數”。
為什么對本條病證有時會誤治?果如《金匱要略譯釋》所說:“本條的辨證關鍵在于脈遲,同時還應伴有舌淡神疲,色黃晦暗等證”,那就與屬實熱的陽明腑證恰恰相反。實際上,本條是因為“有燥屎在胃中”,脈證與承氣湯證有相似之處,所以容易誤治。但二者之間,有陰津已傷未傷之分,熱邪方盛已衰之殊,故仲景特出此條,叫人明辨虛實。若謂“陽明病,脈遲”是太陰病,未免令人愕然。此證所以容易誤治,正是因為有陽明腑病脈證之表現,因此仲景說:“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三、辨清本條內容的實際意義
第一、利于合理地補出冶方,并使有關條文捐到比較確切的解釋。本條當以潤導行淤為大法,采用豬膏發煎較為合理。黃疸雖以濕熱為常,但發熱傷津之后或熱病后期,邪退正虛,朋津不足,因燥致淤,因淤結而發黃者亦有之。此種黃疸是燥淤黃疸,《金匱》中論之較詳,如《黃疸篇》說:“腹滿,舌痿黃,躁不得睡,屬黃家。”即指此種證型。但由于本條文蘊義不明,故有作濕熱或寒濕的種種注釋,現闡明第200條之本旨,再與此條結合看,實有互相補充,互為說明之妙,故此條·之身痿黃(舌痿是身痿)是對黃色枯燥不潤澤的形容,與《濕病篇》的“熏黃”,形容黃暈如油正好相反,可對勘。腹滿是胃腸燥結,干糞不去之征,燥不得睡是熱罷陰虛之象,此時若飽食,則可因積食生熱而產生“微煩頭眩”。“諸黃,豬膏發煎主之,”一條,正是為此而出治方。此方治燥淤黃疸效果很好,古今均有喜用者,謹摘錄治驗二則以說明:(1)“太醫校尉史脫家婢病黃,服此胃中燥糞下便瘥”(《千金方》)。(2)“予友駱天游黃疸,腹大如鼓,百藥不效,用豬膏四量,發灰四量,一劑而愈”(《金匱要略譯釋》)。總之,《傷寒論》第200條與上述兩條結合研究,則其蘊義及燥淤黃疸的證治就暢曉明通了。
第二、有益于擴大眼界,能使治黃不囿于濕熱圈子。黃疸雖以濕熱為常,但陽黃之治,或只強調濕熱,或只強調淤熱,若全然不知有燥化虛化諸證型,則不全面。有人對“黃家所得,從濕得之”和“淤熱在里”等經文缺乏正確的理解,惑于疸“病雖有五,皆濕熱也”等說,或認為黃疸無濕不成,或認為陽黃不外濕、熱、淤,因而治療黃疸自囿于一個“濕”字,或唯知以清熱、利濕、行淤、解毒之品,雜湊威方,泛治一切陽黃,致使辨證論治之原則,降低到隨癥加減之水平,這就不合仲景心法。治黃疸若以“濕、熱、淤”三字作繭自縛,跳不出清熱、利濕、行淤之圈子,治病輕者尚可幸中藏拙,對那些治之十日以上不瘥至十八日不愈的黃疸,就束手無策,甚至忘掉“久而增氣,物化之常也。氣增而久,夭之由也”的告誡,反而加大苦寒、淡滲、芳化之品的劑量以冀獲效,就只能徒傷陰津,絕人長命。如誤人被誤,俱各茫然不知,猶可慨嘆!注:①此條數碼采用成都中醫學院主編的中醫學院試用教材《傷寒論講義》(重訂本)一書。
②130頁
⑧《傷寒論集注》張隱庵注,卷三
④《注解傷寒論》130頁,成無己著,人民衛生出版社
⑤《校正醫門法律,尚論篇·卷六·黃疸門》,喻昌著
⑥《醫宗金鑒》第一分冊,吳謙等著
⑦《傷寒來蘇集》99頁,柯琴著,上海科技出版社。
⑧同⑥55頁
⑨同⑤2003-9-1422:25:00北海散人頭銜:佛門弟子等級:管理員文章:3797積分:4270注冊:2002-12-24
第4樓太陽六淫病初起有六型
一般認為:太陽病初起,有二個證型,即傷寒和中風。而同時又認為:太陽為六經之首,主一身之表,外邪侵襲人體,太陽首當其沖。我們知道,所謂外邪,意指失常之六氣,即六淫。但如果說六淫侵犯太陽,只有傷寒、中風兩個證型,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有的雖將溫病亦等列為一型,但仍然遺其一半,故余謂太陽六淫病,初起有六型,現即據仲景原文條列其證治以證之,并略加討論,以供研究仲景學說之參考。
一、太陽風淫病——中風
[脈證]“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2)。
[治例]“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浙浙惡風,翕翕發熱,鼻嗚千嘔者,桂枝湯主之。”(12)
[討論]1·風邪外襲太陽,即為太陽中風。但風邪傷人并不一定先傷太陽。《傷寒論》195條說:“陽明病,若能食,名中風。”265條說:“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274條說:“太陰中風,四肢煩疼,脈陽傲陰澀而長者,為欲愈。”290條說:“少朋中風,脈陽敞陰浮者,為欲愈。”327條說:“厥陰中風,脈微浮力欲愈,不浮為未愈。”六經都有中風,這是仲景原文。要說其余五者之中風,都是從太陽傳來,既乏根據,又解釋不通。故中風雖是太陽病初起的一個證型,但并不是太陽病獨有的證型。如果只將中風列為太陽病的一個證型,對其余五者則熟視無睹,緘口不談,這是不太好的。
2·236條說:“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宜桂枝湯。”,242條說:“病人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與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267條說:“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準斯以觀,桂枝湯仲景并不專為太陽病設。故只能說桂枝湯是太陽中風之主劑,不能說是太陽病出專藥。有人因麻、桂二方可治肺經證,便說“太陽病當解釋為肺經證”,這是值得商榷的。
仲景原文說明:風邪可以先侵襲太陽,也可以不先侵襲太陽。如侵襲太陽,就用桂枝湯治療,如先侵襲陽明或太陰,也用桂枝湯治療,這足證桂枝湯證不等于太陽中風證,倘那樣認識,就不符合仲景原旨了。
二、太陽寒淫病—一傷寒
[脈證]“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懼緊者,名為傷寒。”(3)
[治例]“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寒而喘者,麻黃湯主之。”(35)
仁討論]寒邪侵襲太陽,即為太陽傷寒。但寒邪也不一定先傷太陽。如237條說:“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這就是寒邪傷陽明的治法。這也說明麻黃湯只是太陽傷寒之主劑,并非太陽病之專藥,這個道理與太陽中風同。又301條說:“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這也是一個佐證。因為仲景明文洗是“始得之”,我們自然也不能從太陽傳來作解釋,否則就不是“始得之”了。究仲景治法,衛氣虛弱,寒邪侵襲太陽及陽明,都用麻黃湯,腎陽虛弱,寒邪侵襲少陰,就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同樣的寒邪所傷,同樣的始得之,藥法就有出入。風傷太陽、太陰,仲景都用桂枝湯,寒傷太陽,少陰,仲景用麻黃即加化裁,這似乎與風、寒二邪特性不同也有關。根據仲景這一藥法,筆者認為腎虛患感,當忌麻黃湯之峻汗,喻嘉言關于傷風小恙亦有戴陽證的一則醫案醫話,宜當引起我們的重視。總之,六經皆有表證,寒邪傷人,除了直中于里(如陽明中寒證),可傷太陽之表,也可傷陽明之表,也可傷少陰之表。故說太陽為一身藩籬,風寒傷人,必始自太陽。就個“必”字太絕對,因為與《傷寒論》原文一核對,這個“必”字就有問題了。所以,只能說外感病常從太陽開始,不能說外感病都必從太陽開始。
三、太陽火淫病——溫病
[脈證]“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朋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語言難出。”(6)
[治例]“發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63)
[討論]六淫本只五氣,漢時并無新感溫邪之說,故所謂太陽溫病,就是太陽伏火病。蓋五氣傷人,若伏而不即發,多從火化,伏火為病,可發自太陽,可發白陽明,也可發自少陽或他經。《難經》說:“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也,各隨其經所在而取之。”就是這個道理。第6條“為溫病”三字之后,之所以尚有“若發汗已”云云,此誠如張錫純所說:“當仲景時,人之治溫病者,猶混溫病于中風、傷寒之中,于病初得時,未細審其發熱不惡寒,而以溫熱之藥發之,是以汗后不解。或見其發熱不惡寒,誤認為病已傳里,而竟以藥下之,是以百六十三節,又有下后不可更行桂枝湯云云。所稍異者,一在汗后,一在下后,仲景恐人見其汗出再誤認為桂枝證,故切戒其不可更行桂枝湯,而宜治以麻杏甘石湯。蓋傷寒定例,凡各經病證誤服他藥后,其原病猶在者,仍可投以正治之原方,足以百零三節云,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小柴胡湯。以此例彼,知麻杏甘石湯為救溫病誤治之方,實即治溫病初得之方。”溫病、中風、傷寒,《傷寒論》篇首即已并列,以前有人討論太陽病初起時的證型,竟只講二個,真所謂是一葉障目,不及其余了。
四、太陽燥淫病———痙病
[脈證]“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一)“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名曰柔痙。”(二)“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七)
[治例]“太陽病,其證備,身體強,幾幾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栝蔞桂枝湯主之。”(十一)“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