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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南雜著(4)

  • 海南雜著
  • 蔡廷蘭
  • 3404字
  • 2015-12-25 16:02:47

十五日平明,至三河壩(距岐嶺三百三十四里)。此處水分三道:一通大埔、一通潮州、一通岐嶺,故稱三河。岸上有小城,駐巡檢司。城外有市,甚嘩。晚至大埔縣城(屬潮州府,距三河壩一百七十里;離城二里許泊舟)。

十六日,由大埔登陸。午后抵永定縣界,則入吾鄉閩界矣(汀州府屬)。十七日,抵南靖縣界(漳州府屬),踰天嶺。初至嶺,緣小徑盤折而登,迂回五、六里,不甚苦;將達嶺表二里許,一步一仰,若躡天梯,輿夫喘息。下嶺時,由嶺直趨,連投三千余級,地勢始平。余俯瞰欲墜,懼不敢窺。去嶺二十余里,至溪邊,隨下小船。至次日午后,抵管溪(一名小溪,自大埔至此走小路,故不能記里數)。余觀自管溪以南至惠、潮二郡界,高陵深谷,復嶂重溪;其人架土樓環山而居,幽棲巖壑,最易藏奸;田園皆依山開墾,少原野可耕;又去海遠,無魚鹽之利,男女負販,民貧而俗悍,亦所處之勢然也。

由管溪雇舟夜行,十九日早晨抵漳州府城(距管溪水程一百五十二里)。乃東閱府署、北登芝山,尋先賢文公故跡;而年久湮沒,無所謂仰止亭者,惟山下舊祠存焉。拜祠前,循城而南,夜宿南門內。

二十日,出南門覓棹,由內溪出海;風甚順,是日達廈門。二十二日,見吾師周蕓皋觀察,以為再生,謂此行必有甚異睹聞者;且曰:『既作「紀險」矣,盍作「紀程」?他日返臺陽,亦有以告爾親友也』。

五月初二日,登海舟。初八日,返澎湖。與弟廷陽拜母于堂下,驚喜交集,涕泗汍瀾,回憶曩昔,誠不啻再生焉。

斯行也,海程不可以更計。自乙未十二月二十一日由廣義啟程,至丙申四月二十日抵廈門,陸行凡四十有二日,計三千三百里;水行三十有三日,計三千三百七十四里:統水、陸行程及途次濡滯,共百十有八日。縱險阻備嘗,而海島鯫生得此曠游,亦天幸也,因詳記之。

蕓皋夫子評:挨日記事,即景寓奇,本李習之「來南錄」、歸熙甫「壬戌記程」,而尤覺郁茂,所遇異也。寫景處,半自柳柳州「山水記」得來。

●越南紀略

越南,古越裳氏;在南海,由臺灣水程八十三更可達。其地東距海,西接諸蠻(老撾等地),南為占城(占城別為一國,古日南,明時黎氏并之),北界廣西思恩府、云南臨安府。在古日南地者曰廣南,稱西京;在古交趾地者曰安南,稱東京;今合為一國焉。

唐虞時,南交也。秦為象郡。漢初,趙陀據之。武帝平南越,置交趾郡。光武時,女子征側、征貳反,馬援討平之,立銅柱為界。建安中,改為交州。唐改安南,置都護靜海軍節度使。皆隸中土。后以叛服靡常棄之,受朝貢。五代時,土人曲承美竊據,為南漢所并。宋初,丁璉有之,封交趾郡王。丁璉三傳,為其臣黎桓所篡。黎氏三傳,為其臣李公蘊所篡。李氏八傳,無子,傳其婿陳日煚。元攻下之,封其子光昺為交趾郡王。

明洪武初,封陳日煃為安南國王;時侵占城。四傳,為其臣黎秀囗所篡,盡誅陳氏子孫。永樂元年,封黎氏子胡囗〈大上互下〉為王。明年,日煃弟天平與其臣裴伯耆伏闕請復仇,詔令迎歸主其國;黎氏詐殺天平及護送兵將,遂興師分道進討,擒其父子,求陳氏后不得,乃郡縣其地,為十七府、四十七州、百五十七縣、十二衛,置三司治之。后陳簡定及子季擴相繼為亂;既平,黎利復亂。宣德二年,利遣使表請封陳暠為王;用楊士奇、楊榮議,息兵封之,罷三司。暠死,利詐稱陳氏種絕,詔許權國事。子麟嗣封為王,后并占城。十傳,為其臣莫登庸所篡。嘉靖十六年,故王子黎寧來乞師,登庸懼,納款歸命,改授安南都統使,而居黎氏于漆馬江。莫氏再傳,為黎寧子維潭所逐,詔以維潭為都統使,而居莫氏于高平,如漆馬江故事。天啟四年,黎氏攻高平,莫氏益弱。迄明世,二姓分據焉。

我朝康熙五年,封黎維禧為安南國王。乾隆五十四年,黎氏失國,封阮光年為安南國王。嘉慶七年,改封越南國王,遂改安南為越南。史冊所載,班班可考,何敢贅述。廷蘭聞諸道路者皆近事,不能詳考其實,與所目睹者,姑書之以供海外之談。

據流寓越南者言曰,黎氏末季多亂,國分為三:嘉隆(今國王父年號,姓阮;國人最忌言王名)據隴奈(今嘉定省),泰德(未詳其姓亦年號)據新州(今定平省),光中(姓名未詳,本賈人,居西山社,自稱西山王,人呼西山賊,僭號光中)據順化(即富春);各王一方,結為兄弟。泰德死,其子為臣下所逼,走依光中。光中謀死之而奪其國。嘉隆怒,起兵攻討,破新州城,以駙馬鎮守之。光中遣其少傅及大司徒以兵圍新州,數年不克,復遣都督增兵力攻。城中食盡,援兵遠來疲乏(新州北去順化十一日、南去隴奈二十余日),戰屢敗,城陷,駙馬自焚死。都督移兵向隴奈;嘉隆兵潰,棄城入海。光中益強,兼并東京,代黎氏為王。方嘉隆之入海也,海寇何獻文(粵人)率數百艘圍之,嘉隆計窘,乃衣冠出舟上,呼曰:『我隴奈國王也。今國滅,將適他國乞兵復仇,舟中無所有,害我無益!若能悉眾相助破敵,功成之日,愿以國并分而王之』。獻文喜,遂與設誓,同適暹羅國,乞精兵數萬,分道夾攻,拔隴奈、新州二城,乘勝攻克順化,進取東京。光中率余眾遁入山,其少傅、大司徒從間道走東京,為伏兵所獲,嘉隆涂為蠟炬,生焚祭駙馬;東京亦降。安南之地,悉為所有。改隴奈為嘉定,東京為升隆。紀元嘉隆,取起于嘉定、成于升隆也。位號已定,遣使赍表奉貢天朝;尋改封越南王。割一郡之地授獻文。獻文不敢抗,卒以黨少力微,土人不服,棄而他去。嘉隆心德之,常厚視唐人。今國王嗣政十余年,亦加惠如昔,商旅安之。

后嘉定守將據城反,一日陷四府,客民多從之者。王遣師攻圍數年,不下,折兵五萬余(多被城上滾木壓死)。嘉定人知王與暹羅有隙(暹羅前以兵助嘉隆得國,嘉隆感其恩,歲遣數百人往返彼國聽役,瓜代為常;后以不堪凌虐,皆逃歸,不復遣代,恩好遂絕),陰致書求救于暹羅國王;果以舟師十萬來援,用唐人為鄉導。將至城,竊其金而逃。師迷失道,被越南官軍截殺過半,敗歸。城中援絕,大兵攻益急,筑外城,從城上窺其內,以大炮環擊之。連戰十五日,城陷,俱殲焉。

壬辰(本朝道光十二年),高平土賊作亂,結連廣西邊邑流民,嘯聚破高平城,蔓延至諒山,滋擾二年余始平。議者多以此咎唐人,不知首惡皆土人,客民中不過一、二奸徒乘機竊附,或被逼脅非本心,乃致數萬寄籍之眾,失恩取忌于國王,而商販之船亦受增稅之累,不亦冤哉!

西山賊光中,自入山后,誘制生番,聚黨寇掠,仍稱西山王,子孫相襲(有景盛、寶典諸偽年號)。又有一種蛇鬼番,乃白苗種類,居山中,生育浩繁,一蛇鬼王治之,時群出殺人為害。然廷蘭竊觀越南形勢,其王城固而有備,憑山阻海,得地利可自雄,南北一帶如長繩,五千余里皆歸統轄,可無爭并之虞,實為外藩杰國。所慮鞭長不及,民情澆薄無常耳。

今國王敬事天朝,深明治體,尤通書史(頒刻自制詩文集),崇儒術(大官多用科甲),事母以孝聞,積財賄(庫藏金銀皆滿),善貨殖,通販四方,凡國中所無者悉羅致之,即一藝必傳其術。衣服雖從前制,而法度悉遵中國(如設官、校士、書文、律例,與中國無異)。嘗曰:『天朝所欽服,當世守臣節,諸夷不足言也』。至于今,貢獻無缺。中國官士遭風至其地者,皆加禮焉。

其王正月出游一、二次,或坐輿輦,或乘馬、騎象,冠服麗都、儀仗美盛,從甲士千人。所過市肆,家列香案接駕,各賜錢三貫以示優典。無事則常處宮中;王子百余人民別宮,分習文事、武藝。食用設定額,有過犯則減其供給。宗黨姻屬以下,有恃勢凌人者,雖親貴必繩以法。

其內外文職,品級名號,皆仿天朝官制。前所授官,皆書吏出身,由書吏未入流遇缺以次遞升;今則重科目。科場例三年一試,命督學官出典試事。各省童生赴省垣試文藝、經策、詩賦,佳者取中舉人,合式者取進秀才。秀才四十歲選授教職,舉人選授知縣;未出仕者應會試,中式進士。殿試,王親點翰林部屬,并知縣即用,無及第名色。其武職仍國舊制,不設武科。居官俸薄,治獄訟不敢通賄賂,犯者法綦重;雖布、按大僚,無數百金之積。平日不冠履,赤腳;臨民、見國王亦如是。有功者賜帶履,上殿許穿缺后朱履(俗名淺拖)。惟大祭祀,始按品級服章服,袍笏靴帽,悉如漢制。又人置兩荷囊(狀如荷包而大),文具食品悉貯其中,有職事者攜以隨身。出入張青油蓋(以大雨傘作蓋),不分彩色;有功加賜一蓋,以擁蓋多者為榮。坐輞子,不論尊卑,俱兩人肩抬(輞子即肩輿,用竹杖一條,下以絲網一幅,兩端施橫木維之,懸于杖之前后,以竹葉編成如龜殼狀蓋其上,兩旁垂蒲席作障。將坐時,揭起蒲席,從旁投入,仰臥其中。官則用木杖,飾以朱漆。其絲網,三品以上用紅色,余皆藍黑色)。前導用健卒十余人,各持鎗子、木杖、佩刀、藤條數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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