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與蜀城父老書二首　　　唐王勃

蓋聞天地作極不能遷否泰之期川岳薦靈不能改

窮通之數豈非圣賢同業存乎我者所謂才榮辱異

流牽乎彼者所謂命是以龍驤鳳峙伊周成翊贊之

功含糗羹藜顏冉困棲遲之病或先號而后笑或始

吉而終兇事不可量功未必定則知洪濤未接長鯨

多陸死之憂曾風未翔大鵬有云傾之勢池井鮒

亦將鼓鱗而輕之田鳩野鷃亦將騫翮而侮之及其

沖溟渤接扶搖吹波則江漢倒流騰氣則虹霓掩彩

摩赤岸負蒼天然后知其力焉吁韓信之無津也昌

亭之一餓夫耳馬卿之失路也臨邛之一食客耳武

不足以服眾文不足以動時長劍屈于無知洪筆淪

于不用洎乎雄圖躡運至尊納背水之謀麗藻升朝

天子賞凌云之作威加海岳聲振廊廟彼淮陰之俠

少成都之遺老也又焉能知遠近哉是以鑒物于肇

不于成賞士于窮不于達是知卞和之得玉也精存

于岸谷之間張華之得劍也氣發于星辰之際夫豈

琢磨成器然后知其寶剸斷為能然后知其用哉仰

惟鄉耆等并玉山高族金堤勝侶列子弟于干城耀

衣冠于百代或以風云去國公孫躍馬之年鐘鼎從

王諸葛攀龍之日門庭相接雕甍將綺棟連陳機杼

相和鳳攝將囗梭交響金漿玉饌食客三千綠幘青

裳家僮數百沖襟渺識人多江漢之靈麗藻華文代

有云泉之氣北齊開敞南館虛閑詩酒同歸琴書合

契忘機得意恥嵇阮之交疏虛席延賓恨原常之客

少實煙霞之藪澤風月之津梁者乎劉仲文之遠識

不以干沒詣梁城閔仲叔之高風不以口腹累安邑

雖其已沒生氣猶存況乎屬宇宙之明當天下之泰

不能俯拾青紫高視縉紳攀北極而謁帝王入南宮

而取卿相脅肩側足求哀鍾釜之間低首俯眉取齊

斗升之末嗟乎誠下官所以仰天漢而囗拂臨江山

而慷慨者也但時可以未遇道可以未行志愿可以

未成功業可以未就古之才足以輔王業躡跡屠釣

之間功可以濟巨川藏身版筑之下百里奚之負販

陳湯之丐貸而況于庸者哉此仆所以駿奔于顧盼

之余自致于恩光之末也且夫精神所感尚動神明

意氣相交豈慚車馬倘能投心季子遙存素纻之恩

援手應侯先立綈袍之贈豈人之情也能無報乎方

今白藏紹序朱律謝期天高而林野疏候肅而江山

靜輕蟬送夏驚晚吹于風園旅雁乘秋動宵吟于露

渚絲纊成于南畝囗稷被于東阡時計有儲愿履多

福下官薄游綿載飄寓淹時歡躓相仍憂虞自積陟

梁鴻之峻岳何暇長謠臨阮籍之長途唯知慟哭庶

憑赒給以濟飄危輕訴短懷佇流嘉耗

二

蜀都廣鎮岷粵壤山分玉宇水向金陵景貺有期

英靈間出榮問休暢幸甚幸甚夫神有可逼淥波驚

亡柱之音道有可符元霜叩九鐘之節豈道窮精秘

妙聽察于無聲理實杳冥元應通于不測波流柱響

波無入柱之因霜落鐘鳴霜非叩鐘之具矣況乎言

忘意得臭味相求目擊道存神明已接鄭僑之逢吳

札無謂殊方阮籍之對嵇康自然同氣仆雖不敏嘗

從事于斯矣嘗謂熏蕕不共器梟鸞不比翼是以類

乎方者按風云于千里乖乎類者起山川于一面抑

嘗聞之士之生也其跡可擯而道不可藏其身可辱

而志不可奪其有拂衣投臂遁形滄海之隅裂裳裹

足獨立高山之頂量腹而食度身而衣以鐘鼎為芻

豢以衣冠為縲紲方欲策鸞鳳而撫云英鞭虹霓而

采煙液其次排玉闕詣金門成賈誼之謨樹終軍之

策因機入務素懷將相之門沐露沾霜擁篲公侯之

室然則拾青紫于旦暮取功名于俄頃演文物而動

寰中騰聲名而振天下若下官者可謂慚二途矣而

斂手長揖強顏高視低心于蹇躓之辰忍恥于恓惶

之日者哉渭濱留釣鷹揚之業未萌淄源滯牧鴻漸

之資蓋寡及其攀窮運接靈期乘云雷而清八極和

陰陽而調萬品則知冥機所運吉兇在倏忽之間元

命所移飛伏于斯須之際以日月自至聊復爾耳方

今炎飆謝節爽候關辰風高而宇宙清霜下而亭郊

肅歸云止雁流曙響于東津落照開鴻寫晴規于北

岸螢疏夕砌蟬促朝林感序緣情故豐寄賞仆一違

秦隴再革炎涼戒征軸而無因指歸途而有倦故鄉

超曠曾山重復吳宮尚遠頻驚去燕之心楚峽猶賒

已下聞猿之淚徒以風猷未隔道義相存幸承知己

之心稍緩他鄉之思昔者虞公再見懸光白璧之前

季布一言猶定黃金之諾況乎交已成于杵臼道已

茂于金蘭希照窮途遠流嘉貺若使恩裁口腹空留

安邑之賓惠闕始終取恨昌亭之客

上郎都督啟　　　　　　　　　前人

某啟某聞古之君子重神交而貴道合者以其得披

心胸而盡志義也是以叔牙茍在管仲分多而不貪

無知尚存陳平受謗而非罪何則達其趣者能申其

跡收其大者能讓其細也今某東鄙之一書生耳少

懷耿亮頗慕高烈俯仰相得則屠博可游造次不諧

則軒冕異路蒙君侯國士之遇受君侯長者之禮繾

綣談謔殷勤誨誘今有情而不告是不盡也有窘而

不托是有疑也將恐季布無侶于后葉孫臏獨稱于

千古嗟乎可以竭誠矣敢不盡言乎勃家大人天下

獨行者也性惡儲斂家無擔石自延國譴遠宰邊隅

常愿全雅志于沒齒揚素風于下邑而道里敻遙資

糧窘鮮秩寡鍾釜債盈數萬此某所以側目扼腕臨

深履薄庶逢知己之厚以成大人之峻節也古人有

言富觀其所與貧觀其所取又曰損有余補不足于

君侯何如哉然則定其交而后求敢無愧己易其心

而后語夫何飾讓賑給之義既惟其常厚薄之差伏

希俯訪輕塵視聽伏增兢惕

謝江陵借客啟　　　　　　　　羅袞

某啟伏以袞荒扉夙掩蓽路今飄雖曳裾果在于朱

門而握發何妨于白屋伏蒙令公獎以來能擇地去

俟朝天恐馬援之災氛寧逃漏濕念揚雄之風雨須

托帡特借華居俾安滯跡況復囗分上下器備圓

方障錦飄紅則土皆被繡幕云浮翠則木鮮呈材愛

忽異于吾廬誤將同于君室遂得彌寬徯后更盡依

劉宛如夫子之墻不在隸人之館揣循涯分抃戴恩

光家雖喪而狗已如歸關欲度而雞不難學館開碣

石略為鄒衍之身臺認章華永荷楚王之德下情無

任感遇激切之至伏惟俯賜鑒察謹啟

乞筍于廖宣叔頌　　　　　宋黃庭堅

龍脫骨掉蒼尾余戢戢漫蛇虺棄雨中心爛死攜長

镵戴簀子可盡髡馘左耳

與馮開之　　　　　　　　　明屠隆

去年大潦歲饑不登入春連雨三月菜麥俱萎死斗

米一錢有奇海錯亦并踴貴囗海民人十室九饑村

落山澤之間草無留根樹無完皮城市衣冠子女牽

連行乞甚或度不能活雉經于梁畢命河伯而富貴

豪右自多其囷廩厚積深藏日增索高價風景慘苦

言之使人酸鼻弟家僅有谷數十鍾諸兄諸姊及諸

子姓中表家枵腹而人待哺日相聚一室共啖此脫

粟脫粟有限人饑無窮一老姊以病暫歸歸臥數日

即數日餒矣急以餔米餉之而生平故舊窮交復時

時相向道民義不忍獨飽誓與眾生分苦惱計已無

復之富家獨擁饒裕坐視生靈之窮而惟思乘時射

利道民目擊時艱若處針氈之上而智計莫可如何

獨不念五濁眾生諸苦皆從自身惡業而生現在之

貧窮而餒死悉過去之富貴而慳貪者也目今得意

曾不剎那轉眄之間溘焉銷滅墮為焰口生為餓夫

鑿鑿如此若曹且不信有今生來世之理快意目前

而足則亦無如之何矣若使富貴家盡好慈悲盡行

施舍以眾富濟眾貧何憂百姓饑餒奈何必不能然

所以業深而根損因在而果成展轉反復以積此轆

轤之劫也夫上帝主張劫世者帝豈好造是劫以楚

毒眾生哉皆眾生之惡業自取之不能逃也弟身既

隱矣遁于人外乃復以人世疾苦罣諸胸懷累伏累

起妨我凈業漆室憂魯嫠不恤緯足下得無笑其私

憂過計耶雖然東教以如傷為愛西方以平等為慈

學道人即息景蒲團那得便秦越眾生了不關念假

令一朝而仳離板蕩道民雖攜妻孥雞犬入山谷猶

恐邏者熏而出之寧得晏然偃臥長松修竹之下乎

弟頃者深欲渡江與足下相見圖裹糧同如京口訪

聶仙翁于烏衣乃去年聶翁云日下丹房未就秋以

為期而饑殍滿路道里頗艱故不敢輕出遣使往候

仙翁便訊足下足下邇者起居何似六時行道當遂

精進幸示其狀虞長孺醇白是我輩人須與朝夕綢

繆仲仁辯才無礙大似維摩詰猶惜其舌端太縱橫

多知為敗多言數窮此兩言者夫夫頂門針也何如

入夏恐未免絕糧當告急足下足下囷有余白粲幸

不惜運西江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