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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梁啟超談史學:歷史者,敘述進化之現(xiàn)象也(2)

孟勝是墨家學派的鉅子(很有成就的人),與楚國的陽城君交情很好。陽城君讓他守衛(wèi)自己的食邑,并把璜玉裂開作為符信,與他約定說:“合符以后才能聽從。”楚王死后,群臣圍攻吳起,在停喪的地方動武。陽城君參與了這件事。楚國治罪這些大臣,陽城君逃走了。楚國要收回孟勝的食邑。孟勝對身邊的人說;“我接受了人家的食邑,與人家有符信為憑證。現(xiàn)在沒有見到符信,而自己的力量又不能禁止楚國收回食邑,不為此而死,是不行的。”他的學生徐弱勸阻他說:“死了如果對陽城君有好處,那么這樣去死是可以的,如果對陽城君沒有好處,卻使墨家在社會上斷絕了,這不可以。”孟勝說:“這種說法不正確。我對于陽城君來說,不是老師就是朋友,不是朋友就是臣子。如果不為此而死,從今以后,尋求嚴師一定不會從墨家中尋求了,尋求賢友一定不會從墨家中尋求了,尋求良臣一定不會從墨家中尋求了。為此而死,正是為了實行墨家的道義從而使墨家的事業(yè)得以繼續(xù)啊!我將把鉅子位置托付給宋國的田襄子。田襄子是賢德的人,哪里需要擔心墨家在社會上會斷絕呢?”徐弱說:“像先生您說的這樣,那我請求先死,用來掃清道路”。于是,徐弱自殺,其頭顱被送回孟勝身前。孟勝死后,弟子們?yōu)樗乘赖臎]有一百也有八十人。有三個人把孟勝的命令傳達給田襄子后,打算返回去在楚國為孟勝殉死,田襄子制止他們說:“孟勝已把鉅子的位置傳給我了,你們應當聽我的。”可是,這三個人還是返回去為孟勝殉死了。接受墨子學說的人認為,鉅子不能明察就不能聽從,哪怕用嚴刑厚賞的手段。現(xiàn)在世上談到治理天下,大都認為要用嚴刑厚賞。但對于墨家弟子來說,都是不起作用的。

墨子學說是以利為目的的。“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這句話是墨子本人經(jīng)常說的。不過,他所說的利,所涵蓋的是整個天下,而不是個人。所以,梁啟超認為,墨子所取利的行為已到了輕死生的地步,如同踐行儒家的“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主張。這樣的行為,自然是可以稱頌的,而采取這樣行為的人,自然是可以被稱頌的實干家。

中華民族是由不同的民族融合而來的嗎

每個民族都是從漫長的歷史中走過來的。梁啟超是運用近代的觀點和方法研究中國民族歷史的第一人,并且是賦予“民族”一詞科學意義的第一人。他明確指出:民族既與種族不同,也與國民不同。民族成立的唯一要素在于“民族意識的發(fā)現(xiàn)與確立”。通過研究,他得出:中華民族自始就是多元部落的結合,又經(jīng)過漫長的歷史歲月的融匯,才形成了“成為數(shù)千年來不可分裂不可磨滅之一大民族”。1922年,他在作品中十分欣喜地寫道:“有一件大事,是我們五千年來祖宗一直努力,從沒有間斷過的,近五十年依然猛烈進行,而且很有成績。是件什么事呢?我給他起一個名字,叫做‘中華民族之擴大’。”他的這些觀點,被后來的考古發(fā)現(xiàn)和學術探討所證實。

下面,就以梁啟超的研究成果來作分段說明。

在先秦時期,除華夏族外,在中國大地上還生活著八個少數(shù)民族。它們分別是苗蠻族、蜀族、巴氐族、徐淮族、吳越族、閩族、百粵族和百濮族。其中,除苗蠻族和百濮族外,其余六個民族全都融合進了華夏民族。

蜀族的居住地,在今天的四川盆地。四川盆地四面高山,又有大的江河阻隔,這就如同天然的屏障,致使后人有“蜀道難”的感嘆,外方的人很難進去。而盆地內(nèi),又非常適合植被的生存繁衍,所以,蜀族被中原華夏族發(fā)現(xiàn)較晚,當與苗蠻族被發(fā)現(xiàn)的時間相同。到黃帝的長子昌意,降居若水,娶蜀山氏女為妻并生下高陽時,兩族才開始交通往來。秦惠王時,秦惠王派司馬錯滅了蜀國,蜀族的居住地才并入中原;又經(jīng)過漢代和三國時期的融合,蜀族被中原來的華夏族完全同化。

巴氐族的居住地,在四川盆地外圍的東南面,即從巴江、嘉陵江兩岸到重慶夔州、湖北荊州之間的大片區(qū)域。自古以來,巴氐族與蜀族并不是同一個民族,并且互為仇敵。在一些古籍中,將巴和氐區(qū)分為兩個民族,那是不正確的。實際上他們同族同源。

巴氐族開始外遷,大致起于漢朝。漢武帝元封年間,遷徙一部分氐人居住于甘肅酒泉。東漢光武帝建武中期和東漢和帝永元中期,兩次遷徙巴人到湖北江夏。漢末天下大亂,一部分巴人從四川綏定府遷到陜西漢中府,號為車巴。曹操攻克漢中后,再將一些巴人遷到秦川。這時的巴人已經(jīng)充斥關中。后來沒多久,又有一部分巴人遷到甘肅鞏昌府。到南朝時期,襄陽和武昌一帶,都是巴氐族聚居的地區(qū)。后來,在北朝時的西魏和后周期間,王雄和陸騰兩次斬殺巴氐人,其族才衰弱下去,并逐漸被華夏族同化。

徐淮族又稱東夷族,但與秦漢時所稱的東胡不同。因為東胡居住在域外,而徐淮族聚居在域內(nèi),大致在淮河一帶,包括廬州府、淮安府和河南省商丘、山東曹州之地,另外還散居在環(huán)山東半島以及向南黃海沿海一帶。徐淮族以強武著稱。在戰(zhàn)國以前,他們是一個獨立的民族,未被華夏族統(tǒng)治。直到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徐淮族才逐漸被華夏族同化。但是,他們的強武精神,對中國后來的歷史影響很大。

吳越族與徐淮族之間以長江為隔,居住地大致在今天的蘇南和浙江省境內(nèi)。自夏、周時期就與華夏族相互往來。該民族與其他民族相比有一個顯著的區(qū)別,那就是斷發(fā)的習俗。這一習俗是其他的民族所沒有的。另外,他們還紋身,目的是通過斷發(fā)紋身來躲避蛟龍的傷害。史書上稱吳越的君王好勇,百姓們喜好用劍,斷發(fā)輕死生。不過,需要指出的是,梁啟超把先秦時的吳、越人歸為一個古老的民族,但實際上,他所謂的吳越族,原本屬于華夏族的一支。

閩族為一個大的民族,由來已久。他們居住于以福建省為中心的東南沿海一帶。據(jù)《史記》記載,漢武帝平定閩越地區(qū)后,將閩人遷徙到了江淮之間定居,并毀掉他們的原居住地。隨后,閩族逐漸被華夏族同化。

百粵族是一種通稱。因為五嶺以外,古稱百粵,各個民族名目繁多,不能一一指定。在遠古時期,大致從貴州的南部、廣西的西南部、廣東的全部以及越南、泰國和緬甸,南印度的一小部分,都為同一族所占地。與華夏族以及其腹地的其他民族之完全不同。后來,隨著中原勢力的擴張,形成華夏族與百粵各族雜處,再到后來,大部分被華夏族同化。

到了漢代時,雄居塞外者有三大族群:正北面的是匈奴,東北面的是東胡,西北面的是月氏。其中的匈奴族,在秦始皇時期被逐出黃河河套地區(qū),到東漢時期分化為南、北兩支。南匈奴內(nèi)附,北匈奴向西而去。內(nèi)附的匈奴在西晉后期的五胡十六國時期,除被追殺的以外,剩下的融入了華夏族。月氏族以游牧為主,經(jīng)常與匈奴發(fā)生沖突,后遭匈奴攻擊一分為二。西遷到中亞的一支稱為大月氏,東遷到甘肅、青海一帶的為小月氏。

東胡族群的歷史比較復雜。漢朝以前的東胡,居住在今天的北京、河北北部一帶,當時稱為北戎。公元前664年,齊桓公大敗北戎,至此一百多年間北戎未見經(jīng)傳。到燕昭王時,通過武力驅(qū)逐東胡于千里之外。從這時起,東胡就成為了居住關外的一個族群。漢朝初期,匈奴冒頓單于大敗東胡。一部分東胡人退居到科爾沁的烏桓山自保,因而稱他們?yōu)闉趸浮h武帝擊破匈奴左地,遷徙烏桓人在上谷、漁陽、遼西和遼東等地。東漢末年,曹操親征烏桓,戰(zhàn)勝后將他們遷到齊地,成為齊民。到這時,東胡中的烏桓一支完全被華夏族同化。

到了南北朝時期,東胡族群中的鮮卑分支入主中原,到了隋唐時期,完全融入華夏族。鮮卑入主中原后,塞外的東胡族又經(jīng)歷了一些更替。到唐朝時,其中的契丹分支內(nèi)附。到五代時,中原無主,契丹族崛起。更國號為遼。到遼被金滅時,一部分入于蒙古族,一部分入于華夏族。到明清,特別是清朝統(tǒng)一女真各部落,東胡作為一個族群完全消失,形成了華夏族的一個分支——滿族。

梁啟超通過歷史研究來告訴人們一個真相:世界上沒有所謂天生的優(yōu)等民族和劣等民族,各個民族都是在相互磨合、交融、相互學習中向前發(fā)展的。這種認識,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各民族的共識。而在當時來說,其觀點對于緩和民族矛盾,減少民族摩擦,維護社會穩(wěn)定,推動社會進步無疑具有十分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清朝為什么會走向衰弱

自1840年開始,清朝就進入了一個讓人充滿屈辱和憂憤的時期。山河破碎,大地沉淪,廣大人民在列強鐵蹄的踐踏下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聲。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我們淪落到這一步的呢?作為炎黃子孫,誰都會在沉痛之余沉下心來捫心自問。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侵略北京,再次將整個清朝推向痛苦的深淵。這對有著強烈愛國熱忱的梁啟超來說,無疑是對身心的又一次沉痛打擊。不過,他于痛苦中勇敢地站了起來,并開始以一種歷史的視野來審視國家,從中搜求答案。他把自己的見解寫成洋洋灑灑的兩萬多字的長文《中國積弱溯源論》。可以說他是中國第一個把目光關注到人的本身來研究社會成因的人,并試圖通過這一角度從歷史中找出清朝落后挨打的根源,從而能夠?qū)ΠY下藥,早日拯救國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讓國家走出積貧積弱,最終走向強大。

梁啟超通過《韓非子·喻老》中扁鵲給蔡桓公看病的故事來說明“審病源”的重要性。

戰(zhàn)國時期,一次扁鵲拜見蔡桓公。站了一會兒,他就對蔡桓公說:“您有病在表皮上,不治怕會加深。”桓公說:“醫(yī)生喜歡醫(yī)治沒病的人來作為自己的功勞。”過了十天,扁鵲又拜見桓公說:“您的病到肌膚了,不治就會進一步加深的。”桓公聽后很不高興,也對其不予理睬。扁鵲只好走了。過了十天,扁鵲又拜見桓公說:“您的病到了腸胃,不治會更加厲害。”桓公聽后依然很不高興,不理睬他。扁鵲只好走了。過了十天,扁鵲看見桓公轉(zhuǎn)身就跑。而這時桓公卻特意派人問他,扁鵲說:“病在表皮,藥物熏敷可以治好;在肌膚,針灸可以治好;在腸胃,清熱的湯藥可以治好;在骨髓,屬于主宰生命之神管轄的范圍,沒有辦法了。現(xiàn)在君主病入骨髓,因此我就不再求見了。”過了五天,桓公身體疼痛,派人找扁鵲,扁鵲已逃往秦國了。最后桓公死了。

梁啟超引用這個典故,目的恐怕是和該典故得出的結論相同:良醫(yī)治病,趁它還在初發(fā)階段時就加以治療;問題產(chǎn)生了,要搶在其弱小的時候及早處理。但清朝的積弱已經(jīng)越過了初始階段,因此就要對其根源進行尋找。通過分析,他歸結出清朝積弱的四大根源。

首先,源于國民的愛國之心的薄弱,這是國家積弱的最大根源。其主要表現(xiàn)在:不知國家與天下的區(qū)別、不知國家與朝廷的界限和不知國家和國民的關系。在當時,國民的這些表現(xiàn)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可散見于各種記述中。

在1841年的鴉片戰(zhàn)爭中,英國艦隊突破虎門要塞,沿江北上時,江兩岸聚集了數(shù)以萬計的當?shù)鼐用瘛K麄兤届o地觀看著自己的朝廷與外夷的戰(zhàn)事,好似在觀看兩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爭斗。

其實,國人在這方面的薄弱,實是與漫長的家天下的強權統(tǒng)治有關。長期的階級對立造成了民心的離散,因此他們才表現(xiàn)出了對國事的冷漠。

其次,源于國民的人心風俗。梁啟超把國家積貧積弱的首罪歸于當局者和各層官吏。但同時,他認為國民的責任也不淺。這主要表現(xiàn)在奴性、愚昧、為我、好偽、怯懦和無動六個方面。

愛因斯坦于上世紀20年代來過上海,當時中國人的愚鈍與奴性讓他十分吃驚。他說:“在外表上,國人受人注意的是他們的勤勞,是他們對生活方式和兒童福利的要求低微。他們要比印度人更樂觀,也更天真。但他們大多數(shù)是負擔沉重的,男男女女為每日五分錢的工資天天敲石子。他們似乎魯鈍得不理解他們命運的可怕。”“在上海,歐洲人形成了一個統(tǒng)治階級,而國人則是他們的奴仆。他們好像是受折磨的、魯鈍的、不開化的民族,而同他們國家的偉大文明的過去好像毫無關系。”

也許正因為國人的奴性和愚昧,才導致了國民的為我心性,自私,各顧各,沒有團體意識。當時的日本以區(qū)區(qū)小國之軀,竟敢對龐大的清朝發(fā)動戰(zhàn)爭,顯然是看出了這一點。當時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觀點就很能說明問題:“中國名為一國,實則十八國也。其為一國,則誠十余倍于日本;其為十八國,則無一能及日本之大者。吾何畏焉?”結果正被他言中。當時的中日之戰(zhàn),實際上清朝就如同以直隸一省與日本作戰(zhàn),從而導致了大敗。

梁啟超所說的國人“好偽”,主要是針對清朝官場來說的。當時的官場,處處行“偽”:“奏章之所報者,無一非偽事;條告之所頒者,無一非偽文;應對之所接者,無一非偽語。舉國官缺,大半無事可辦,有職如無職,謂之偽職;一部律例,十有九不遵行,有律如無律,謂之偽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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