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蕭》，澤及四海也。【箋】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國在九州之外，雖有大者，爵不過子?！队輹吩唬骸爸菔卸煟獗∷暮?，咸建五長?！?

蓼蕭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緜鳌颗d也。蓼，長大貌。蕭，蒿也。湑湑然，蕭上露貌。【箋】興者，蕭，香物之微者，喻四海之諸侯，亦國君之賤者；露者，天所以潤萬物，喻王者恩澤不為遠(yuǎn)國則不及也。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緜鳌枯攲懫湫囊??！竟{】既見君子者，遠(yuǎn)國之君朝見于天子也。我心寫者，輸其情意無留恨也。燕笑語兮，是以有譽(yù)處兮?！竟{】天子與之燕而笑語，則遠(yuǎn)國之君各得其所，是以稱養(yǎng)德美，是聲譽(yù)常處天子。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緜鳌繛彏彛掇病＜纫娋?，為龍為光。【傳】龍，寵也?！竟{】為寵為光，言天子恩澤光耀被及己也。其德不爽，壽考不忘?！緜鳌克钜病?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傳】泥泥，（“沾”上有“雨”）濡也。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傳】豈，樂；弟，易也?！竟{】孔，甚；燕，安也。宜兄宜弟，令德壽豈。【傳】為兄亦宜，為弟亦宜。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傳】濃濃，厚貌。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緜鳌快洠\也。革，轡首也。沖沖，垂飾貌。在飾曰和，在鑣曰鸞?！竟{】此說天子之車飾者，諸侯燕見天子，天子必乘車迎于門，是以云然。攸，所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竟{】燕，謂與之燕飲酒也。諸侯朝覲會同，天子與之燕，所以示慈惠。

湛露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緜鳌颗d也。湛湛，露茂盛貌。陽，日也。晞，干也。露雖湛湛然，見陽則干?！竟{】興者，露之在物湛湛然，使物柯葉低垂，喻諸侯受燕爵，其義有似醉之貌，諸侯旅酬之則猶然，唯天子賜爵，則貌變肅敬承命，有似露見日而晞也。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傳】厭厭，安也。夜飲，私燕也。宗子將有事，則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親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竟{】天子燕諸侯之禮亡，此假宗子與族人燕為說爾。族人，猶群臣也。其醉不出，不醉出，猶諸侯之儀也。飲酒至夜，猶云不醉無歸，此天子于諸侯之儀。燕飲之禮，宵則兩階及門庭皆設(shè)大燭焉。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傳】豐，茂也。夜飲必于宗室。【箋】豐草，喻同姓諸侯也。載之言則也。考，成也。夜飲之禮在宗室，同姓諸侯則成之，于庶姓其讓之則止。昔者陳敬仲飲桓公酒而樂，桓公命以火繼之，敬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于是乃止。此之謂不成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竟{】杞也棘也，異類，喻庶姓諸侯也。令，善也。無不善其德，言飲酒不至于醉。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傳】離離，垂也?！竟{】桐也椅也，同類而異名，喻二王之后也。其實離離，喻其薦俎禮物多于諸侯也。飲酒不至于醉，徒善其威儀而已，謂陔節(jié)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

《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xiàn)其功，王饗禮之，于是賜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凡諸侯賜弓矢，然后專征伐。

彤弓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傳】彤弓，朱弓也，以講德習(xí)射。弨，弛貌。言，我也?！竟{】言者，謂王策命也。王賜朱弓，必策其功以命之。受出藏之，乃反入也。我有嘉賓，中心貺之?！緜鳌抠L，賜也?！竟{】貺者，欲加恩惠也。王意殷勤于賓，故歌序之。鐘鼓既設(shè)，一朝饗之?！竟{】大飲賓曰饗。一朝，猶早朝。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傳】載以歸也。【箋】出載之車也。我有嘉賓，中心喜之。【傳】喜，樂也。鐘鼓既設(shè)，一朝右之?！緜鳌坑?，勸也?！竟{】右之者，主人獻(xiàn)之，賓受爵，奠于薦右。既祭俎，乃席末坐卒，爵之謂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緜鳌繖?，韜也。我有嘉賓，中心好之。【傳】好，說也。鐘鼓既設(shè)，一朝酬之?！緜鳌砍?，報也。【箋】飲酒之禮，主人獻(xiàn)賓，賓酢主人，主人又飲而酌賓，謂之酬。酬，猶厚也，勸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竟{】樂育材者，歌樂人君教學(xué)國人，秀士、選士、俊士、造士、進(jìn)士，養(yǎng)之以漸至于官之。

菁菁者莪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傳】興也。菁菁，盛貌。莪，蘿，蒿也。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君子能長育人材，如阿之長莪菁菁然。【箋】長育之者，既教學(xué)之，又不征役也。既見君子，樂且有儀。【箋】既見君子者，官爵之而得見也。見則心既喜樂，又以禮儀見接。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傳】中沚，沚中也。既見君子，我心則喜。【傳】喜，樂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傳】中陵，陵中也。既見君子，錫我百朋?！竟{】古者貨貝，五貝為朋。賜我百朋，得祿多，言得意也。

泛泛楊舟，載沉載浮?！緜鳌織钅緸橹?，載沉亦沉，載浮亦浮。【箋】舟者，沉物亦載，浮物亦載，喻人君用人，文亦用，武亦用，于人之才無所廢。既見君子，我心則休?！竟{】休者，休休然。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六月》，宣王北伐也?！竟{】從此至《無羊》十四篇，是宣王之《變小雅》。

《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祿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杕杜》廢則師眾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廉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陰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隊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缎⊙拧繁M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竟{】《六月》，言周室微而復(fù)興，美宣王之北伐也。

六月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骙骙，載是常服。【傳】棲棲，簡閱貌。飭，正也。日月為常。服，戎服也。【箋】記六月者，盛夏出兵，明其急也。戎車，革輅之等也，其等有五。戎車之常服，韋弁服也。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緜鳌繜?，盛也。【箋】此序吉甫之意也。北狄來侵甚熾，故王以是急遣我。王于出征，以匡王國?！竟{】于，曰；匡，正也。王曰：今女出征玁狁，以正王國之封畿。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緜鳌课铮镆?。則，法也。言先教戰(zhàn)，然后用師。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緜鳌繋熜腥铩！竟{】王既成我戎服，將遣之，戒之曰：日行三十里，可以舍息。王于出征，以佐天子?！緜鳌砍稣饕宰羝錇樘熳右??！竟{】王曰：令女出征伐，以佐助我天子之事，御北狄也。

四牡修廣，其大有颙?！緜鳌啃蓿L；廣，大也。颙，大貌。薄伐玁狁，以奏膚公。【傳】奏，為；膚，大；公，功也。有嚴(yán)有翼，共武之服。【傳】嚴(yán)，威嚴(yán)也。翼，敬也?！竟{】服，事也。言今師之群帥，有威嚴(yán)者，有恭敬者，而共典是兵事。言文武之人備。共武之服，以定王國?！竟{】定，安也。

玁狁匪茹，整居焦獲。侵鎬及方，至于涇陽。【傳】焦獲，周地接于玁狁者?！竟{】匪，非；茹，度也。鎬也、方也，皆北方地名。言玁狁之來侵，非其所當(dāng)度為也，乃自整齊而處周之焦獲，來侵至涇水之北。言其大恣也?？椢镍B章，白旆央央。【傳】鳥章，錯革鳥為章也。白旆，繼旐者也。央央，鮮明貌?！竟{】織，徽織也。鳥章，鳥隼之文章，將帥以下，衣皆著焉。元戎十乘，以先啟行?！緜鳌吭?，大也。夏后氏曰鉤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箋】鉤鞶，行曲直有正也。寅，進(jìn)也。二者及元戎皆可以先前啟突敵陳之前行，其制之同異未聞。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緜鳌枯e，摯；佶，正也?！竟{】戎車之安，從后視之如摯，從前視之如軒，然后適調(diào)也。佶，壯健之貌。薄伐玁狁，至于大原?！緜鳌垦灾鸪鲋?。文武吉甫，萬邦為憲?！緜鳌考Γσ玻形挠形洹?，法也?！竟{】吉甫，此時大將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傳】祉，福也?！竟{】吉甫既伐玁狁而歸，天子以燕禮樂之，則歡喜矣，又多受賞賜也。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鱉膾鯉。【傳】御，進(jìn)也?！竟{】御，侍也。王以吉甫遠(yuǎn)從鎬地來，又日月長久，今飲之酒，使其諸友恩舊者侍之，又加其珍美之饌，所以極勸也。侯誰在矣，張仲孝友?！緜鳌亢睿S也。張仲，賢臣也。善父母為孝，善兄弟為友。使文武之臣征伐，與孝友之臣處內(nèi)?！竟{】張仲，吉甫之友，其性孝友。

《六月》六章，章八句。

《采芑》，宣王南征也。

采芑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傳】興也。芑，菜也。田一歲曰菑，二歲曰新田，三歲曰畬。宣王能新美天下之士，然后用之。【箋】興者，新美之，喻和治其家，養(yǎng)育其身也。士，軍士也。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緜鳌糠绞澹涫恳?，受命而為將也。涖，臨；師，眾；干，捍；試，用也。【箋】方叔臨視此戎車三千乘，其士卒皆有佐師捍敵之用爾?！端抉R法》：“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宣王承亂，羨卒盡起。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箋】率者，率此戎車士卒而行也。翼翼，壯健貌。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傳】奭，赤貌。鉤膺，樊纓也。【箋】茀之言蔽也，車之蔽飾象席文也。魚服，矢服也。鞗革，轡首垂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xiāng)?！緜鳌苦l(xiāng)，所也?！竟{】中鄉(xiāng)，美地名。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竟{】交龍為旂，龜蛇為旐。此言軍眾將帥之車皆備。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玱玱?！緜鳌枯B，長轂之軧也。朱而約之。錯衡，文衡也。玱玱，聲也。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蔥珩。【傳】朱芾，黃朱芾也?；?，猶煌煌也。玱，珩聲也。蔥，蒼也。三命蔥珩。言周室之強(qiáng)，車服之美也。言其強(qiáng)美，斯劣矣。【箋】命服者，命為將受王命之服也。天子之服，韋弁服、朱衣裳也。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緜鳌快?，至也。【箋】隼，急疾之鳥也，飛乃至天，喻士卒勁勇，能深攻入敵也。爰，於也。亦集于其所止，喻士卒須命乃行也。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竟{】三稱此者，重師也。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傳】伐，擊也。鉦以靜之，鼓以動之。鞠，告也?！竟{】鉦也、鼓也，各有人焉，言鉦人伐鼓，互言爾。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此言將戰(zhàn)之日，陳列其師旅，誓告之也。陳師告旅，亦互言之。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緜鳌繙Y淵，鼓聲也。入曰振旅，復(fù)長幼也。【箋】伐鼓淵淵，謂戰(zhàn)時進(jìn)士眾也。至戰(zhàn)止將歸，又振旅伐鼓闐闐然。振，猶止也。旅，眾也?！洞呵飩鳌吩唬骸俺鲈恢伪?，入曰振旅?！逼涠Y一也。

蠢爾蠻荊，大邦為仇?！緜鳌看?，動也。蠻荊，荊州之蠻也?！竟{】大邦，列國之大也。方叔元老，克壯其猶?！緜鳌吭笠?。五官之長，出于諸侯，曰天子之老。壯，大；猶，道也?！竟{】猶，謀也。謀，兵謀也。方叔率止，執(zhí)訊獲醜?！竟{】方叔率其士眾，執(zhí)其可言問所獲敵人之眾以還歸也。戎車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緜鳌繂畣?，眾也。焞焞，盛也。【箋】言戎車既眾盛，其威又如雷霆。言雖久在外，無罷勞也。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竟{】方叔先與吉甫征伐玁狁，今特往伐蠻荊，皆使來服于宣王之威，美其功之多也。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車攻》，宣王復(fù)古也。宣王能內(nèi)修政事，外攘夷狄，服文武之竟土，修車馬，備器械，復(fù)會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竟{】東都，王城也。

車攻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緜鳌抗ィ瑘?；同，齊也。宗廟齊豪，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qiáng)也。田獵齊足，尚疾也。四牡龐龐，駕言徂東?！緜鳌魁孆?，充實也。東，洛邑也。

田車既好，田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緜鳌扛?，大也。天者，大芟草以為防，或舍其中，褐纏旃以為門，裘纏質(zhì)以為槸，間容握，驅(qū)而入，轚則不得入，左者左，右者之右，然后焚而射焉。天子發(fā)，然后諸侯發(fā)。諸侯發(fā)，然后大夫、士發(fā)。天子發(fā)，抗大綏。諸侯發(fā)，抗小綏。獻(xiàn)禽于其下，故戰(zhàn)不出頃，田不出防，不逐奔走，古之道也。【箋】甫草者，甫田之草也，鄭有甫田。

之子于苗，選徒囂囂?！緜鳌恐樱兴疽?。夏獵曰苗。囂囂，聲也。維數(shù)車徒者為有聲也?！竟{】于，曰也。建旐設(shè)旄，搏獸于敖。【傳】敖，地名。【箋】獸，田獵搏獸也。敖，鄭地，今近滎陽。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緜鳌垦灾T侯之來會也。赤芾金舄，會同有繹?！緜鳌恐T侯赤芾今舄。舄，達(dá)屨也。時見曰會，殷見曰同。繹，陳也?！竟{】金舄，黃朱色也。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diào)。【傳】決，鉤弦也。拾，遂也。佽，利也?！竟{】佽，謂手指相次比也。調(diào)，謂弓強(qiáng)弱與矢輕重相得。射夫既同，助我舉柴?！緜鳌坎?，積也?！竟{】既同，已射，同復(fù)將射之位也。雖不中，必助中者舉積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