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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逸民列傳(1)

  • 后漢書
  • 范曄
  • 2953字
  • 2015-12-20 17:33:51

《易》稱“《遯》之時義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以堯稱則天,不屈潁陽之高;武盡美矣,終全孤竹之潔。自茲以降,風流彌繁,長往之軌未殊,而感致之數匪一。或隱居以求其志,或回避以全其道,或靜已以鎮其躁,或去危以圖其安,或垢俗以動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觀其甘心畎畝之中,憔悴江海之上,豈必親魚鳥、樂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故蒙恥之賓,屢黜不去其國;蹈海之節,千乘莫移其情。適使矯易去就,則不能相為矣。彼雖硜硜有類沽名者,然而蟬蛻囂埃之中,自致寰區之外,異夫飾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也。

漢室中微,王莽篡位,士之蘊藉義憤甚矣。是時裂冠毀冕,相攜持而去之者,蓋不可勝數。楊雄曰:“鴻飛冥冥,弋者何篡焉。”言其違患之遠也。光武側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車之所征賁,相望于巖中矣。若薛方、逢萌,聘而不肯至;嚴光、周黨、王霸,至而不能屈。群方咸遂,志士懷仁,斯固所謂“舉逸民天下歸心”者乎!肅宗亦禮鄭均而征高鳳,以成其節。自后帝德稍衰,邪{薛女}當朝,處子耿介,羞與卿相等列,至乃抗憤而不顧,多失其中行焉。蓋錄其絕塵不反,同夫作者,列之此篇。

野王二老者,不知何許人也。初,光武貳于更始,會關中擾亂,遣前將軍鄧禹西征,送之于道。既反,因于野王獵,路見二老者即禽。光武問曰:“禽何向?”并舉手西指,言“此中多虎,臣每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勿往也。”光武曰:“茍有其備,虎亦何患。”父曰:“何大王之謬邪!昔湯即桀于鳴條,而大城于亳;武王亦即紂于牧野,而大城于郟鄏。彼二王者,其備非不深也。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雖有其備,庸可忽乎!”光武悟其旨,顧左右曰:“此隱者也。”將用之,辭而去,莫知所在。

向長字子平,河內朝歌人也。隱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貧無資食,好事者更饋焉,受之取足而反其余。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連年乃至,欲薦之于莽,固辭乃止。潛隱于家。讀《易》至《損》、《益》卦,喟然嘆曰:“吾已知富不如貧,貴不如賤,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畢,敕斷家事勿相關,當如我死也。于是遂肆意,與同好北海禽慶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終。

逢萌字子康,北海都昌人也。家貧,給事縣為亭長。時尉行過亭,萌候迎拜謁,既而擲榡嘆曰:“大丈夫安能為人役哉!”遂去之長安學,通《春秋經》。時王莽殺其子宇,萌謂友人曰:“三綱絕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掛東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于遼東。

萌素明陰陽,知莽將敗,有頃,乃首戴瓦盎,哭于市曰:“新乎新乎!”因遂潛藏。

及光武即位,乃之瑯邪勞山,養志修道,人皆化其德。

北海太守素聞其高,遣吏奉謁致禮,萌不答。太守懷恨而使捕之。吏叩頭曰:“子康大賢,天下共聞,所在之處,人敬如父,往必不獲,只自毀辱。”太守怒,收之系獄,更發它吏。行至勞山,人果相率以兵弩捍御。吏被傷流血,奔而還。后詔書征萌,托以老耄,迷路東西,語使者云:“朝廷所以征我者,以其有益于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濟時乎?”即便駕歸。連征不起,以壽終。

初,萌與同郡徐房、平原李子云、王君公相友善,并曉陰陽,懷德穢行。房與子云養徒各千人,君公遭亂獨不去,儈牛自隱。時人謂之論曰:“避世墻東王君公。”

周黨字伯況,太原廣武人也。家產千金。少孤,為宗人所養,而遇之不以理,及長,又不還其財。黨詣鄉縣訟,主乃歸之。既而散與宗族,悉免遣奴婢,遂至長安游學。

初,鄉佐嘗眾中辱黨,黨久懷之。后讀《春秋》,聞復仇之義,便輟講而還,與鄉佐相聞,期克斗日。既交刃,而黨為鄉佐所傷,困頓。鄉佐服其義,輿歸養之,數日方蘇,既悟而去。自此敕身修志,州里稱其高。

及王莽竊位,托疾杜門。自后賊暴從橫,殘滅郡縣,唯至廣武,過城不入。

建武中,征為議郎,以病去職,遂將妻子居黽池。復被征,不得已,乃著短布單衣,穣皮綃頭,待見尚書。及光武引見,黨伏而不謁,自陳愿守所志,帝乃許焉。

博士范升奏毀黨曰:“臣聞堯不須許由、巢父,而建號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齊,而王道以成。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黨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臣愿與坐云臺之下,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書奏,天子以示公卿。詔曰:“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匹。”黨遂隱居黽池,著書上下篇而終。邑人賢而祠之。

初,黨與同郡譚賢伯升、雁門殷謨君長,俱守節不仕王莽世。建武中,征,并不到。

王霸字儒仲,太原廣武人也。少有清節。及王莽篡位,棄冠帶,絕交宦。建武中,征到尚書,拜稱名,不稱臣。有司問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司徒侯霸讓位于霸。閻陽毀之曰:“太原俗黨,儒仲頗有其風。”遂止。以病歸,隱居守志,茅屋蓬戶。連征,不至,以壽終。

嚴光字子陵,一名遵,會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與光武同游學。及光武即位,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后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軍。給床褥,太官朝夕進膳。

司徒侯霸與光素舊,遣使奉書。使人因謂光曰:“公聞先生至,區區欲即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獲。愿因日暮,自屈語言。”光不答,乃投札與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悅,阿諛順旨要領絕。”霸得書,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態也。”車駕即日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即其臥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邪?”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輿嘆息而去。

復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帝從容問光曰:“朕何如昔時?”對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臥,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

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瀨焉。建武十七年,復特征,不至。年八十,終于家。帝傷惜之,詔下郡縣賜錢百萬、谷千斛。

井丹字大春,扶風郿人也。少受業太學,通《五經》,善談論,故京師為之語曰:“《五經》紛綸井大春。”性清高,未嘗修刺修人。

建武末,沛王輔等五王居北宮,皆好賓客,更遣請丹,不能致。信陽侯陰就,光烈皇后弟也,以外戚貴盛,乃詭說五王,求錢千萬,約能致丹,而別使人要劫之。丹不得已,既至,就故為設麥飯蔥葉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來相過,何其薄乎?”更置盛饌,乃食。及就起,左右進輦。丹笑曰:“吾聞桀駕人車,豈此邪?”坐中皆失色。就不得已而令去輦。自是隱閉,不關人事,以壽終。

梁鴻字伯鸞,扶風平陵人也。父讓,王莽時為城門校尉,封脩遠伯,使奉少昊后,寓于北地而卒。鴻時尚幼,以遭亂世,因卷席而葬。

后受業太學,家貧而尚節介,博覽無不通,而不為章句。學畢,乃牧豕于上林宛中。曾誤遺火,延及它舍。鴻乃尋訪燒者,問所去失,悉以豕償之。其主猶以為少。鴻曰:“無它財,愿以身居作。”主人許之。因為執勤,不懈朝夕。鄰家耆老見鴻非恒人,乃共責讓主人,而稱鴻長者。于是始敬異焉,悉還其豕。鴻不受而去,歸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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