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范書劉趙淳于江劉周趙列傳序:“安帝時,汝南薛苞孟嘗,好學篤行,喪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后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歐杖。不得已,廬于舍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于里門,昏晨不廢,積歲余,父母慚而還之。后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吾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產,輒復賑給。”序末注云:“自此已上,并華嶠之詞也。”后漢紀十一:“弟子求出居,苞不能止,乃中分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者,曰:‘吾少時所治,意所戀也。’器取朽者,曰:‘我服之久,身所安也。’”御覽四一四引汝南先賢傳:“既而弟子求分異居,苞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居(疑“若”誤)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者,曰:‘吾少時所治,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弟子數破其產,續復賑給。”又五一二引華嶠后漢書:“薛苞弟子求出,苞不敢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治,意所戀也。’器物取其朽敗者,曰:‘我服食已久,身口所安也。’”
〔二0〕論衡定賢篇:“袁將軍再與兄子分家財,多有以為恩義。”
〔二一〕“則”,何本、鐘本作“其”。
〔二二〕論語泰伯篇:“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二三〕“而”,拾補云:“衍。”
〔二四〕后漢書黃瓊傳:“皦皦者易污。”通鑒胡注曰:“皦皦,玉石之白也。”
〔二五〕日知錄十三曰:“應劭風俗通曰:‘凡兄弟,同居,上也;通有無,次也;讓其下耳。’豈非中庸之行,而今人以為難能者哉?”
〔二六〕“仍”,拾補云:“疑。”
江夏太守河內〔一〕趙仲讓,舉司隸〔二〕茂材,為高唐令,密〔三〕乘輿車,徑至高唐,變易名姓,止都亭中十余日,默入市里,觀省風俗,已,呼亭長問:“新令為誰?從何官來?何時到也?”曰:“縣已遣吏迎,垂有起居。〔四〕”曰:“正我是也。”亭長怖,遽拜謁,竟,便具吏。其日入舍,乃謁府,數十日無故便去。為郡功曹所選,頗有不用,因稱狂,亂首走出府門。太守以其宿有重名,忍而不罪。后為大將軍〔五〕梁冀從事中郎〔六〕,冬月坐庭中,向日解衣〔七〕裘捕〔八〕虱,已,因傾臥〔九〕,厥形悉表露〔一0〕。將軍夫人襄城君〔一一〕云:“不潔清,當亟推問。”將軍嘆〔一二〕曰:“是趙從事〔一三〕,絕〔一四〕高士也。”他事若此非一也〔一五〕。
〔一〕“河內”,御覽九五一引作“河南”。水經清水注引應劭地理風俗記:“河內,殷國也,周名之為南陽,又曰‘晉始啟南陽’,今南陽城是也,秦始皇改曰脩武。”又見漢書地理志脩武注引應劭。
〔二〕后漢書光武紀下注引漢官儀:“司隸校尉部河南、河內、右扶風、左馮翊、京兆、河東、弘農七郡于河南洛陽,故謂東京為司隸。”
〔三〕“密”,何本、鐘本作“不”。
〔四〕拾補曰:“‘垂有起居’,言垂即有動靜相聞耳。一本‘垂’作‘乘’,誤。”案兩京本誤作“乘”。垂,猶今言即將,后漢書獨行趙苞傳:“遣使迎母及妻子,垂當到郡。”垂字義與此同。
〔五〕續漢書百官志一注引蔡質漢儀:“漢興,置大將軍、驃騎,位次丞相。”
〔六〕“中郎”原作“中郎將”,今據拾補校刪。拾補曰:“‘將’字衍,御覽無。”案御覽九五一引作“郎中”,字誤倒植,緯略四引有“將”字,誤同今本。續漢書百官志一:“大將軍從事中郎二人,六百石。本注曰:‘職參謀議。’”
〔七〕御覽“衣”作“壞”。
〔八〕緯略“捕”作“搏”。
〔九〕緯略“傾”作“鴟”。
〔一0〕“厥形悉表露”,謂暴露陰部也。三國志魏書袁紹傳:“遂勒兵捕諸閹人,無少長皆殺之,或無須而誤死者,至自發露形體而后得免。”亦謂發露陰部,示與閹宦有別也。御覽六九六引語林:“桓宣武性儉,著故裈,上馬不調,囗敗,五形遂露。”意亦同。
〔一一〕后漢書梁冀傳:“弘農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于冀,迺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諸子,則其妻宜為邑君。’詔遂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御覽作“襄成”,誤。
〔一二〕“嘆”,御覽作“笑”,緯略無。
〔一三〕此句緯略作“我從事中郎”。
〔一四〕御覽、緯略“絕”下有“清”字。
〔一五〕俞樾茶香室叢鈔三曰:“此事已開魏、晉竹林諸賢風氣矣。然襄城君即孫壽也,趙君玩之,薄其人耳,應仲遠但執禮法以議之,似未識其雅意。”
謹按: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一〕”左氏傳曰:“舊章不可無也。〔二〕”凡張官置吏〔三〕,為之律度〔四〕,故能攝固〔五〕其位,天下無覬覦也〔六〕。今仲讓不先謁府,乃徑到縣,俱〔七〕諜吏民,爾乃入舍。論語:“升車〔八〕必正立〔九〕,執綏,不內顧。〔一0〕”不掩不備,不見人短見〔一一〕。禮記:“戶有二屨不入。〔一二〕”“將上堂,聲必揚。〔一三〕”家且猶若此,況于長吏乎?君子之仕,行其道也〔一四〕,民未見德,唯詐是聞〔一五〕,遠薦功曹,策名委質〔一六〕,就有不合,當徐告退,古〔一七〕既待放,須起〔一八〕乃逝,何得亂道〔一九〕,進退自由,傲很天常〔二0〕,若無君父?洪范陳五事,以貌為首〔二一〕,孝經列三法,以服為先〔二二〕。仲讓居有田業,加之祿賜,勢可免凍餒之厄,未必須冬日之暖也,利不體皆此也〔二三〕。河內,殷之舊都,國分為三,康叔之風既激〔二四〕,而紂之化由〔二五〕存,其俗士大夫本矜〔二六〕好大言〔二七〕,而少實行〔二八〕。
〔一〕詩大雅假樂文。
〔二〕左傳哀公三年文。
〔三〕后漢書光武紀下:“建武六年六月辛卯,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李賢注:“管子曰:‘張官置吏,所以奉王之法。’”惠棟補注:“白虎通:‘列土為疆,非為諸侯,張官設府,非為卿大夫,皆為民也。’”器案后漢書桓譚傳:“上疏陳時政所宜,曰:‘夫張官置吏,以理萬人。’”亦用此文。
〔四〕左傳文公六年:“為之律度。”史記夏本紀:“聲為律,身為度。”索隱:“言禹聲音應鐘律。”集解:“王肅曰:‘以身為法度。’”
〔五〕國語晉語四:“乃能攝固,保其土房。”韋注:“攝,持也。”
〔六〕左傳桓公二年:“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
〔七〕“俱”,拾補云:“訛,疑是‘伺’。”
〔八〕拾補曰:“下‘必正立執綏不’六字,定后人妄增,正立執綏,于此義無所當,何故引之?魯論語無‘不’字,漢人引用多從魯。”
〔九〕史記夏侯嬰列傳集解引應劭曰:“古者皆立乘。”漢書夏侯嬰傳注引同。
〔一0〕論語鄉黨篇:“升車,必正立,執綏,車中不內顧。”
〔一一〕“短見”,拾補曰:“‘見’字衍。”案葉抱崧說叩引此作“升車,必正立,執綏,車中不內顧,不掩不備,不見人短見”,以為論語文,失之目治。
〔一二〕禮記曲禮上“戶”下有“外”字。
〔一三〕并見曲禮上。
〔一四〕論語微子篇:“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
〔一五〕左傳僖公二十三年:“卜偃曰:‘民不見德,而唯戮是聞。’”
〔一六〕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策名委贄。”贄、質古通。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集解引服虔曰:“古者始仕,必先書其名于策,委死之贄于君,然后為臣,示必死節于其君也。”
〔一七〕器案:“古”疑“若”。
〔一八〕“須起”,拾補云:“二字疑訛。”
〔一九〕札移曰:“案目云:‘因稱狂亂首,走出府門。’則‘道’當作‘首’。”器案:首、道古通,王氏讀書雜志已詳之矣。
〔二0〕左傳文公十八年:“傲很明德,以亂天常。”
〔二一〕尚書洪范:“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圣。”
〔二二〕孝經卿大夫章:“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三者備矣,然后能守其宗廟。”
〔二三〕拾補云:“此六字當為衍文。”徐友蘭曰:“此蓋道厥形表露之失,當從丘蓋,未便刊落也。”
〔二四〕郎本原校云:“‘激’一本作‘歇’。”
〔二五〕“由”通“猶”,鐘本作“猶”。
〔二六〕拾補云:“‘矜’下當有一‘夸’字。”拾補識語曰:“‘夸’爛為‘本’,倒在‘矜’上。”
〔二七〕史記高紀:“劉季好大言。”漢書郊祀志:“欒大好大言。”
〔二八〕漢書地理志下:“河內本殷之故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內為三國,詩風邶、庸、衛國是也。……河內殷虛,更屬于晉,康叔之風既歇,而紂之化猶存,故俗剛彊,多豪桀侵奪,薄恩禮,好生分。”管子水地篇:“齊、晉之水,枯旱而運,囗墆而雜,故其民諂諛葆詐,巧佞而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