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4章

  • 藏書紀(jì)事詩
  • 葉昌熾
  • 4893字
  • 2015-11-27 15:53:59

宗室伯希祭酒,名盛昱,希字同音或作熙,亦作羲,或署伯兮,別號(hào)囗盦,國初肅親王豪格之后。丁丑進(jìn)士,選庶吉士,授職編修,官至國子監(jiān)祭酒,直言敢諫,興學(xué)崇賢,長成均時(shí)屢上封事,皆關(guān)天下安危、宗社大計(jì),劉更生之亞也。邸有意園,池臺(tái)喬木,蔚然深秀。集南學(xué)高材生,弦誦其中。深居簡出,到門投謁者,輒見拒,然歲時(shí)文酒之會(huì),未嘗不至,座中亦非車公不樂也。猶憶甲午之前,同在海王村閱肆,不覺日曛,正陽門已下健。至米市胡同一酒樓索飲,同游者沈子培方伯,子封學(xué)使,黃再同、仲弢兩前輩。傭保伍伯,衩衣雜坐,酒酣解衣槃礴,腰際圍鵝黃帶。旁坐者咸指目,既而皆稍稍引去。庚子之難,祭酒已于前一年冬捐館,外兵至東城邸第,鮮得免者,獨(dú)式其閭,禁止剽掠,邸中所藏彝鼎圖書充牣,至今尚無恙。

又王廉生祭酒,名懿榮,字正孺,山東福山縣人也。庚辰進(jìn)士,由翰林直南書房,三長國學(xué)。庚子拳禍,奉命總辦團(tuán)練,都門陷,投園池以殉,予謚文敏。瑯邪本之罘望族,憑藉高華,見聞賅洽。又嘗從宦至成都,往來燕趙秦蜀之郊,留心訪古,見輒收之。過寶雞,渡河至禱于陳寶神,愿得古器,獲方鼎一,小鼎一,彝、觚、劍各一,以為神佑,其癖好如此。京邸食不兼味,而廠肆揮霍不少吝,遇有銘心絕品,旋購旋質(zhì),子母相權(quán),倍蓰其值,轉(zhuǎn)展而后能得之。余嘗縱觀其所藏石刻,鑒別之精,近時(shí)收藏家無以過也。刻有《天壤閣叢書》,又輯有《天壤閣雜記》一冊(cè),記其鄉(xiāng)里及川陜途中所見古器,而書為詳。

《天壤閣雜記》:“得宋贛州本大字《文選六臣注》殘本于蓬萊縣城,太和銀樓銀估好聚舊書,索重值。又傳有《文天祥手批十七史》。”又云:“得《六臣注本文選》,行款與宋淳熙本同,先詒堂侍講公藏書也。”又云:“新年到外家賀節(jié),見郝蘭皋丈及先從祖姑倇佺安人所集宋元明本史書,及殿本成,廿四史逐卷有校簽黏其上。”又云:“到陜西城隍廟得明初印《元史》殘本,有‘太史英國公印’章,四明范氏印。己卯由川回京過此肆,得宋南雍大字明印本《魏書》、《北齊書》、《北周書》,合以舊有之明庫冊(cè)紙?jiān)尽端鍟贰⒃尽侗笔贰贰⒚鞣蚊亻w本大字《晉書》、元大德本涂改稱乾道本之《漢書》,慨然有集舊本全史之志。”又云:“到城隍廟得元諸路本,每葉有某路某學(xué)案殘本《北史》,與前黑口元本不同,愛之。”昌熾案:以上所述,在天壤閣中皆非甲選。節(jié)錄于此,以志發(fā)軔之初搜輯之勤,未可以菅蒯而棄之。

《樊山方伯詩續(xù)集伯熙游小五臺(tái)歸以紀(jì)游詩見示賦長句奉贈(zèng)》:“祭酒卓犖天潢英,勤學(xué)突過周荀卿。園林橋莊或綠野,文采紅蘭及紫瓊。”又《廉生屬題劉平國碑卷,中題者十一人,大半皆古人矣》:“卷中師友半寒煙,倚燭看碑輒泫然。珍重儒林雙祭酒,周京獵碣共長年。”昌熾案:文敏殉難時(shí),滿祭酒為文貞公熙元,字吉甫,余己丑同年也,又同出周郁齋先生房。聯(lián)軍入京,全家殉節(jié),今國學(xué)有雙忠祠,祀文貞、文敏兩公。張文襄詩:“人紀(jì)未淪文未喪,巍然十鼓兩司成。”儒林祭酒,與意園鼎足而三矣。猶憶京師陷之前三日,昌熾尚入直史館,遇兩公于東華門外,停車數(shù)言,人天遂隔,悲夫!

三九二、江標(biāo)建霞【葉昌熾】

真賞齋中有仲宣,銘心絕品不論錢。

甘陵鉤黨人間籍,天上樵陽作散仙。

元和江建霞太史,名標(biāo),號(hào)師鄦,又自署笘誃,天姿英悟,妙解文章,與史霄緯觀察有又丁之目。丙戌、丁亥之間,從余問字,同客嶺嶠。戊子、己丑,聯(lián)捷成進(jìn)士,與余同入翰林,視學(xué)楚南,未報(bào)命,以病卒,年未四十。自建霞?xì){,而搜輯金石文字無相余者矣。建霞童時(shí)讀書外家,舅氏華囗[竹遂]先生,名翼綸,家富藏弆,耳濡目染,遂精鑒別。研精許學(xué),酷嗜鼎彝文字,所作篆籀,皆有古法,書畫篆刻,旁逮天算格致,一見輒能深造,殆有宿慧。家本寒素,不善治生,起居服御如豪貴家,屢諷之而不能改也。京秩本清苦,長安又不易居,所得古器及宋元精槧名畫,輒以易米。余所見書畫之精者,如鄭元祐《僑吳集》,有黃蕘翁跋,沈西雍《訪碑圖》,逾時(shí)問之,已寄諸外府矣。奉使三湘,不名一錢,歸裝惟有輯刊《靈鶼閣叢書》五集五十六種,仿宋陳解元書棚本《唐賢小集》五十家。今遺書數(shù)十櫝,其子孟聰茂才,尚能守之,然精本則寥寥無幾矣。其嗜書出于天性,真知篤好,宋元刻本、舊鈔、舊校,源流真贗,了如指掌。輯《黃蕘圃年譜》一卷,潘文勤師輯《士禮居藏書題跋記》,網(wǎng)羅極博,建霞又遍訪藏書家,得《補(bǔ)遺》一卷。天假之年,昌其名位,名山之藏,未知觀止。崔駰以不樂損年,范滂以清流被錮,其命矣夫!

附錄二十三首

三九三、江南王加駕【葉昌熾】

(無考三首)

筑屋西陳盡累磚,捍掫何似石倉堅(jiān)。

荒年乞得監(jiān)河粟,猶是江南舊俸錢。

《紫桃軒雜綴》:“余昔在西陳,有王貢士者,遇儉歲,知余好書,數(shù)以書來易粟。云其曾祖作江南別駕,歷官所蓄,盡買書,筑磚屋藏之,云:‘書不在世業(yè)例,子孫才者許就讀。’今以族眾頗多不類者,每每竊出,磚屋亦就圮矣。貢士所得粟不敢私,必與族均沾,余益賢其人而樂與粟。然以歸途遠(yuǎn),非道里所便,止易《二十一史》,凡三竹簏以回,中多善本,可與新者相校。”

三九四、泰山趙氏 宛陵太守 沈率祖【葉昌熾】

清淚凄然滴玉蜍,非熊說夢竟何如。

傷心獨(dú)拜他鄉(xiāng)臘,更啟殘書祭歲除。

《天祿琳瑯》:“《說文五音韻譜》,有‘閩南開府所得之書’、‘泰山趙氏藏書’之印。”又:“《陳書》,有‘沈率祖奉守遺書之印’。”又:“明刻《周書》,有‘宛陵太守書籍六男翰臣珍藏’一印,下六字分行小注。”昌熾案:兩家子弟,保守遺書,可敬可愛,為人后者若以兩賢之心為心,晉江父子不得專美于前。雖名氏僅存,不可不表而出之。衰宗不幸,冢嗣傾亡,伏臘他鄉(xiāng),孑然顧影。平生網(wǎng)羅散失,雖不逮藏家之什一,要于古人不為無補(bǔ)。已矣!今且為若敖之鬼矣!楹書付讬,悵望何年,敝帚自珍,此心糜懈,亦聊賢于博弈而已。丁酉上元后四日記。

三九五、杭州張氏【葉昌熾】

彼岸還須一葦航,蓬壺宛在水中央。

靈文開篋驚烏有,天遣風(fēng)雷下取將。

《居易錄》:“杭州孝廉高式青,說其鄉(xiāng)張氏藏書甚富,造樓水中,庋置甲乙,悉有次第。以小舟通之,晡后即禁往來。一日忽有煙氣出樓窗,大驚,往視之則門扃如故,比登樓,煙亦不見,如是者三。最后細(xì)檢視,煙自書廚中出,開廚則凡天文奇遁之書,悉為燼,惟空函在焉。余書無恙。”

三九六、釋文瑩道溫【葉昌熾】

(釋一首)

天策文章花蕊詩,一簦一笠鎮(zhèn)相隨。

非無三乘旁行字,胡跪問師師不知。

文瑩《玉壺清話序》:“玉壺,隱居之潭也。文瑩收古今文章,著述最多,自國初至熙寧間,得文集二百余家。”又:“文瑩至長沙,首訪故國馬氏天策府,諸學(xué)士所著文章,擅其名者,惟徐東野、李宏皋。東野詩浮脆輕艷,侑一時(shí)尊俎爾,宏皋雜文十卷,皆駢枝章句,雖齷齪者亦能道。信乎行文之難也。”

又《續(xù)湘山野錄》:“王平甫安國,奉詔定蜀民、楚民、秦民三家所獻(xiàn)書可入三館者,令令史李希顏料理之。其書多剝脫,而得一敝紙,所書花蕊夫人詩,乃花蕊手寫,而其詞甚奇,棄之可惜,遂令令史郭祥繕寫入三館。禹玉相公傳其本,于是盛行于時(shí)。文瑩親于平甫處得副本,凡三十二章。”

鮑廷博《玉壺清話跋》:“宋僧文瑩,字道溫,錢塘人,工詩,喜藏書,尤留心當(dāng)世之務(wù)。”

三九七、陳景元 無為道士【葉昌熾】

(道一首)

酉陽羽陵到者誰,望壺樓下說無為。

送書道士形如繪,相鶴何如竟相龜。

《避暑錄話》:“程光祿師孟,吳下人。喜為詩,效白樂天而尤簡直,至老不改吳語。元豐間,道士陳景元博識(shí)多聞,藏書數(shù)萬卷,士大夫樂從之游。身短小而傴,師孟嘗從求《相鶴經(jīng)》,得之甚喜,作詩親攜往謝,末云:‘收得一般瀟灑物,龜形人送鶴書來。’徐舉首,自操吳音吟詠之,諸弟子在旁,皆忍笑不能禁。時(shí)王侍郎仲至在坐,顧景元,不覺失聲,幾仆地。”

《東觀余論跋》:“陳碧虛所書《相鶴經(jīng)》后云:‘隋善書者丁道護(hù),遒勁有法。’今觀碧虛子陳君小楷,殊得道護(hù)筆勢。”

《宣和書譜》:“陳景元手自校正書有五千余卷。”

《通志校讎略》:“臣嘗見鄉(xiāng)人方氏望壺樓書籍頗多,其家云,先人守?zé)o為軍日,就一道士傳之,尚不能盡其書也。如唐人文集無不備。”

三九八、換書士人【葉昌熾】

(換書一首)

這個(gè)幾時(shí)近飯吃,那個(gè)幾時(shí)近飯吃。

磊磊落落囊中物,不覺絕倒座上客。

《道山清話》:“張文潛嘗言,近時(shí)印書盛行,而鬻書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負(fù)擔(dān)。有一士人,盡掊其家所有,約百余千,買書將以入京,至中途遇一士人,取書目閱之,愛其書而貧不能得。家有數(shù)古銅器,將以貨之,而鬻書者雅有好古器之癖,一見喜甚,乃曰:‘毋庸貨也,我將與汝。’估其直而兩易之。于是盡以隨行之書,換數(shù)十銅器亟返。其妻方訝夫之回疾,視其行李,但見二三布囊,磊塊然鏗鏗有聲。問得其實(shí),乃詈其夫曰:‘你換得他這個(gè),幾時(shí)近得飯吃?’其人曰:‘他換得我那個(gè),也則幾時(shí)近得飯!’因言人之惑也如此,座皆絕倒。”

三九九、蘇叔敬【葉昌熾】

(訪書一首)

佛燈青照古城南,木葉山花共一龕。

指大一簽黏未脫,好從異世覓桓譚。

《讀書敏求記》:“《古列女傳》七卷,《續(xù)列女傳》一卷,晉大司馬參軍顧愷之圖畫,定為古本無疑。牧翁亂后入燕,得于南城廢殿,卷末一條云:‘一本。永樂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蘇叔敬買到。’當(dāng)時(shí)采訪書籍,必貼進(jìn)買人氏名,鄭重不茍如此,內(nèi)府珍藏,流落人間,不勝百六飚回之感。”

《百宋一廛賦注》:“殘本任淵《山谷大全詩注》,有黏簽一條云:‘永樂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蘇叔敬買到。’抱沖道人得南城廢殿本《古列女傳》有此,即載于《敏求記》者,其外未聞更見于它書也。予嘗攜就小書堆驗(yàn)之,字跡正出一手。”

四○○、程洪溥木庵【葉昌熾】

(贈(zèng)書一首)

打包僧似野云孤,善本煩師寄澉湖。

蟫藻雁燈相映碧,剔燈圖后贈(zèng)書圖。

《甘泉鄉(xiāng)人稿跋衛(wèi)氏禮記集說》:“癸卯,徽州程木庵洪溥以《通志堂經(jīng)解》寄贈(zèng),余有詩紀(jì)事,并繪《贈(zèng)書圖》以報(bào)。木庵之贈(zèng),以余《曝書雜記》有‘未得《衛(wèi)氏禮記集說》’語,既得《集說》,竟未循覽,木庵為傷惠矣。勉讀一過,冀無負(fù)木庵耳。”又《可讀書齋集》:“徽州程君木庵洪博,博物好古,延海昌六舟上人達(dá)受為拓所藏鐘鼎彝器款識(shí),六舟贈(zèng)以蔣氏《別下齋叢書》。木庵見余《曝書雜記》,深相契合,讀至第二卷,知余未有《通志堂經(jīng)解》,因以儲(chǔ)藏副本,屬六舟弟子虛山攜贈(zèng)訂交。賦志二律:九經(jīng)一百四十部,唐宋元明眾說殫。近愧專家忘舊業(yè),遠(yuǎn)煩善本寄新安。交論異地勞相賞,客詫奇緣索共觀。一藝未通嗟已老,短書敢詡拾叢殘。平生恨未識(shí)陳元,聞道山居述作繁。絕品銘心勤譜錄,奇辭奧指溯根源。漫夸博士書驢券,難共高人隱鹿門。韻事流傳到儒釋,遺經(jīng)善守勖兒孫。”又:“昨寄《贈(zèng)書圖》一卷,黃山深處伴幽居。”自注:“木庵贈(zèng)予《通志堂經(jīng)解》,予屬海昌道士汪鶴憩云寫《贈(zèng)書圖》,卷前畫木庵、六舟及予小像,同人多為題詠。昨歲以寄木庵。”

《東湖叢記》:“余幼時(shí),舅父馬兩如公鈺,賜以《全唐文》。嗣從同邑吳鱸鄉(xiāng)茂才假拜經(jīng)樓藏本以資校勘,而徽州程木庵翰目洪溥,因六舟上人貽以《式古堂書畫匯考》,尤難得也。”

何紹基《竟寧銅雁足燈詩序》:“六舟上人為程木庵拓輯彝器文字,中有此燈,相傳為建安燈也。六舟針剔氈印,字畫朗朗,深自矜喜,屬陳月波作《剔燈圖》,縮己像于盤底之間,作握針剔剝之狀。”又《題程木庵所藏彝器拓本》:“家學(xué)未荒蟫藻碧,古光先證雁燈紅。”昌熾案:據(jù)警石先生《禮記集說跋》及《贈(zèng)木庵詩》,皆云名洪溥。近閱徐子晉《前塵夢影錄》,有《程音田墨》一則云:“音田名振甲,為名進(jìn)士,歙人,僑居吳門。曾充銅商折閱,因自號(hào)音田,取無心意思。”江建霞太史注云:“程字木庵,好收藏金石,有《木庵藏器圖》。”所記與錢氏絕不同。豈木庵初名洪溥,后改名振甲耶?蔣生沐稱為翰目,不言其中進(jìn)士,然紀(jì)其與六舟往還,則必好藏金石者,何子貞太史詩亦皆為彝器文字而作,木庵之得交于貞老及警石老人,為之作介者,皆六舟也。以此參考,可證其為一人。時(shí)在道咸間,去今不過六十年,而傳聞異詞已如此,其可嘆也。

校勘記:程振甲(?----1826)字也園,乾隆四十九年(1784)召試舉人,授中書,充軍機(jī)章京,后轉(zhuǎn)吏部員外郎。洪溥,振甲子,金松岑《皖志列傳稿》卷四《凌廷堪傳》載之甚詳,葉昌熾、江標(biāo)誤也。

四○一、沈峙公【葉昌熾】

(鬻書二首)

敝帚千金久自珍,明珠脫手尚逡巡。

勸君不用波斯襲,此去豪家盡柳津。

主站蜘蛛池模板: 吉木萨尔县| 九龙城区| 密云县| 滁州市| 平塘县| 黄山市| 夏邑县| 额济纳旗| 大英县| 澎湖县| 肥东县| 白城市| 巨野县| 博爱县| 昭觉县| 高邑县| 德令哈市| 安达市| 葫芦岛市| 饶河县| 蚌埠市| 彰武县| 行唐县| 富蕴县| 会宁县| 昆明市| 龙泉市| 和顺县| 舟曲县| 夏津县| 禹州市| 双江| 钟山县| 金寨县| 唐山市| 湛江市| 黑河市| 桂平市| 台湾省| 富裕县| 泸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