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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 歸有光集
  • 佚名
  • 4933字
  • 2015-11-25 10:32:55

王者之興,必有一代之臣,以輔翼天下之治,而成弘濟之功。夫有是君而無是臣,則上常患于不得其下,而君之事無所寄;有是臣而無是君,則下常患于不遇其上,而下之才無所展。然天將以開一代之治,而啟其明良之會,既生是君,使之致摧陷廓清之功,則必生是臣,以致協謀參贊之力。蓋天下之勢,亂極而治,天之愛民之深,必不使之終于此也。故圣人之生,以安民也。而圣人之于天下,又非一手一足之烈也,必得是人足以辦吾事者,故賢臣之生,以佐圣也。自古大亂之世,未有無圣人而可以致治者,亦未有無賢臣而可以弘化者。如云龍風虎,氣類自應,相須而成,相待而合,而烏知其所以然哉。

堯以前,如風后、力牧、常先、大鴻之徒,非經所見,不可得而論矣。《虞書》所載九官十二牧,班班可考者。三代而下,以革命而有天下,則有如成湯有一德之伊尹,而后有升陑之師;武王有鷹揚之太公,而后有牧野之會;至于畢、散、周、召之徒,皆以圣人之德,奔走后先,御侮疏附,《詩》《書》所稱,有大功以配享于先王,暨其子孫,藉其休以有國者數百年,蓋其盛不可及矣。

三代而下,漢高起布衣,誅秦蹙項,以有天下,而淮陰、絳、灌之徒,摧鋒陷陣以致其百戰之功,而其時稱蕭何、韓信、張良,此三人者為尤烈。光武承王莽之亂,奮跡南陽,恢復舊物,則有鄧禹、吳漢、賈復、寇恂、馬援、馮異、彭岑、來歙之徒宣其力。唐太宗舉兵晉陽,平隋之亂,則有劉弘基、李勣、李靖、房玄齡、杜如晦之流致其勛。宋太祖受周之禪,去五代戰爭之患,致天下于太平,則有趙普、潘美、曹彬之輩殫其謀。天下不可以無君,故立之君,立之君不可以無臣,故生之臣以佐之。有堯、舜三代之君,則必有堯、舜三代之臣。有漢、唐、宋之君,則必有漢、唐、宋之臣。天之愛民久矣,不如是何以戡定禍亂,克成太平耶?

慨自胡元入主中國,天下腥膻者垂百年,既而運窮數極,天閔斯人之亂,于是生我太祖高皇帝于淮甸,以清中原之戎,拯天下之禍,而援生民之溺。數年之間,定金陵,平吳會,克荊、襄、閩、廣,胡虜不戰而竄息于狼望之北。固宇宙以來所未有之勛,而圣人獨稟全智,功高萬古,神謨廟筭,有非他人所能贊其萬一者。而一時諸臣應運而生,皆起于淮甸之間,乘機遘會,以成不世之勛,有若高祖之豐沛,光武之南陽者,此豈人之所為哉?蓋將以開我國家億萬年無疆之治,故圣祖龍興于上,而諸臣景附于下,乘風云之會,依日月之光,而昭諸鼎彝,銘諸策府,有非一時之所能殫述者。其大勛光宣炳焤于天地之間,如中山武寧王以下六王者,其功尤烈,天下之人至今能道之。他如朱文正、李文忠,咸以內外之親,而郭子興、郭英、吳良禎、廖永忠、永安之徒,則以父子兄弟,后先致力效死于其間。大抵數總大軍以不殺為威,而沉毅好謀,定大事于一言,武寧之功為大。而開平之窮虜于漠北,黔寧之收功于滇南,此方面之功之最著者。其他或撫一城,或定一方,或專城而秉鉞,或分閫而受寄,或敵愾以怒寇,或殄滅以為期,孰非體天地好生之德,勤皇祖安集之命,有功于方夏而惠于元元者乎?國史之所紀載者,固莫得而睹,而往往見于儒臣銘章碑志之間,此愚生之所竊識其萬一者。因念百六七十年父子兄弟長養太平之世,方內無兵革之禍,戎虜之警者,固我高皇帝天覆地載之功,諸臣匡持輔協之力不可少也。

《書》曰:“丕顯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聞于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此之謂乎!今太廟既已配享,而功臣廟又有特祠,金書鐵券,山河帶礪之盟,于今不替。邇者皇上又興滅繼絕,開廟藏,覽舊記,以昭元功之侯籍,使開平、寧河、岐陽、誠意之賞復延于世。我國家之酬諸臣者,可以無憾矣。顧承平日久,為其子孫者,或驕溢于富貴,而不能體乃祖乃父之心,時陷法禁。從而棄之,又所不忍,而未免有“厚德掩息,遴柬布章”之譏。則高皇帝之《大誥武臣》,文皇帝之鐵榜訓戒,今日誠不可不申明而訓敕之也。《書》曰:“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動用非罰。世選爾勞,予不掩爾善,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作福作災,予不敢動用非德。”敬以為今日獻。

【第五問】

古之為天下者,養民之生。后之為天下者,聽民之自生。夫聽民之自生可也,又從而取之;取之可也,而不求所以為可繼之道,則我之取者無窮,而民之生日蹶。民蹶而我之取者將不我應,國計民生,兩困而俱傷,其何以善其后?是不可不深思而熟慮之也。

我國家建都北平,歲輸東南之粟以入京師者數百萬。舳艫相銜,接于江、淮。加以方物土貢,金帛錦繡,以供大官王服者,歲常不絕。其取于民不少矣,而比年以來,民生日瘁,國課日虧,水旱薦告,有司常患莫知所以為計。然惟知取于民而未知所以救災捍患、與民莫大之利也。大抵西北之田,其水旱常聽于天,而東南之田,其水旱常制于人。蓋其地有三江五湖之灌注,而東南又并海,有堤防蓄泄,雖恒雨恒昫,而可以無虞,故昔之言水利者先焉。

《禹貢》:“三江既入,震澤底定。”震澤即今太湖。《周禮》所謂具區、五湖,蓋地一而名異也。《爾雅》“具區”,郭景純云:“吳、越之間有具區,周五百里,故曰五湖也。”其言五湖,猶江之言九江爾。春秋越與吳戰于五湖,豈太湖之外復有四哉?其所謂具區、洮隔、彭蠡、青草、洞庭,及季氏圖彭蠡、洞庭、巢湖、太湖、鑒湖為五湖者,非也。禹治揚州之水,西偏莫大于彭蠡,而東偏莫大于震澤。欲寧震澤之水,在于疏其下流。三江入于海,而后震澤無泛濫之虞,震澤固吐納眾水者也。西北有宣、歙、蕪湖、荊溪、宜興、溧陽、溧水數郡之水,西南有天目、富陽、分水、湖州、杭州諸山諸溪奔注之水,潴聚于湖,而由震澤、吳江長橋,東入松江青龍江而入海。溧陽之上,古有五堰以節宣、歙、金陵、九陽江之水。宜興之下,有百瀆以疏荊溪所受之水。江陰而東,有運河泄水以入江。宜興而西,有夾苧、干與、塘口、大吳等瀆泄四水。此治其原委之法也。三江,東南泄水之尾閭也。三江之流不疾,則海潮逆上,日至淤塞,而下流不通。此吳淞江之疏導,不可不先,而凡太湖以下諸江之入于海者,皆不可以不加之意也。

昔宋單鍔嘗疏《東南水利書》,蘇文忠以為有利于民,條其事于朝,而亦莫能行之者。大抵承平日久,人習于茍安,稍有建國家之計,必以為迂遠動眾而不可用,故經國之慮,每至于格而不行。夫自漢以來,天下之用,不盡于東南。至唐、宋,而東南之民始出其力以給天下之用。然自吳越竊據于此,乃能修水利以自給,外以奉事大國,而內不乏于朝府之用,是以其國不困而民猶足以支。及天下全盛,江南不熟則取于浙右,浙右不熟則取于淮南,于是圩田河塘,因循隳廢,而坐失東南之大利,以至于今。夫錢氏以一方用之,惟其治之也專,故常足于用。今以天下用之,惟其治之也泛,故常不足于用。嗚呼,以天下之大而無賴于東南,則可以坐視而莫為之所;以天下之大而專仰給于東南,其又何可不考其利病而熟圖之也!

先朝周文襄公、夏忠靖公治之,常有成績矣。然百余年來,已非其故。有司案行修舉故事,已漫然莫知其故跡之所存矣,至又委之國貧民困。夫國貧民困已矣,任其困而貧也,則將何時而已乎?夫亦延訪故老,遍考昔人之論,而求今日之所宜,又不必專泥于古之跡,而惟視夫水勢之所順。蓋古今天時地勢,陵谷丘淵,代有變移,必欲鑿空以尋故跡,吾恐力愈勞,費愈廣,而迄不可就,反為茍安目前者之所嗤笑。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而已矣。五堰百瀆,可復則復之;白蜆、安亭、青龍江,可開則開之。或為縱浦,或為橫塘,或置沿海堽身,堽置斗門,使渠河之通海者不湮于潮泥,堤塘之捍患者不至于摧壞。而又督成水利之官,常時相視,禁富人豪家碾硙蘆葦茭荷陂塘,壅礙上流。而仿錢氏遺法,收圖回之利,養撩清之卒,更番迭役以浚之。而后利興而可久,害革而民不困。不然,如近者嘗浚白茆,曾幾何時,漸就湮塞,此可懲也。今夫富人有良田美莊,猶不使之荒蕪而加意焉,況東南以供天下之費乎?

抑是法也,非特可以行之東南也。齊魯之地,非古之中原乎?數日不雨,禾俱槁死,黃茅白葦,一望千里。父子兄弟,束手坐視,相率而為溝中之瘠。凡以溝渠之制廢也。謂宜少仿古匠人溝洫之法,募江南無田之民以業之。蓋于古吳則通三江、五湖,于齊則通菑、濟之間,滎陽下引河東南為洪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而朔方、兩河、河西、酒泉皆引河,關中、褭渠、靈軹引諸水,東海引鉅定,泰山下引汶水,皆穿渠溉田萬余頃,豈獨三江、五湖之為利哉?舉而行之,不但可興西北之利,而東南之運亦少省矣。天下之事,在乎其人,毋徒委之氣數,而以論事者為迂也。(此文諸家選本皆顛倒舛訛不可讀。今從錢牧齋先生藏本。)

隆慶元年浙江程策四道(按隆慶元年丁卯浙江鄉試時,太仆府君以長興令入外簾,此乃主考委代作者)

(11問:自昔帝王立極垂統,為后世計,如禹有典則,湯有風愆,文、武有謨烈,其子孫能敬承之,故夏、商皆饗國長世,周過其歷至于八百年,漢、唐而下,蓋莫能比隆焉。我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誕受多方。在御日久,萬幾FF之暇,輒親著述。睿思玄覽,自身心以至于天下國家,無一事不有垂教,而《祖訓》一書,為圣子神孫慮,尤諄悉矣。其大經大法,世世遵守,昭如日月,固不待贊述也。乃若微言至論,為今日圣天子之繹思者,可得而詳言之歟?我世宗肅皇帝憑幾之言,告戒深切。皇上孝思罔極,遵承末命,改元一詔,風行雷動,乃至荒陬絕徼,含齒戴發之民,靡不拭目以觀德化。伏讀詔旨,稱郊社等禮,各稽祖宗舊典,斟酌改正,有以仰窺圣天子法祖之盛心矣。詔條所列,固首奉皇考之教,中間與皇祖之訓相符契者,亦可述其概歟?夫臣子為君父陳烈祖之訓,蓋忠愛之至也。即有大美而弗彰,何以仰答鴻休于萬一乎?諸士子具悉以對,將為爾聞于當寧。

帝王之御天下也,欲垂萬世之統者,必欲其謀慮之遠;欲保萬世之業者,必致其嗣守之勤。謀慮以垂統,仁之周也;嗣守以保業,敬之至也。是故德業光昭而心源繼續,顯承丕大而佑啟無疆。自古有天下者,其祖宗肇之于前,而子孫繼之于后,所以長世而不替者,用此道也。請因明問而陳之:

昔唐、虞之際,以天下相授受,而示之以“精一”、“執中”之旨。彼其平時都俞吁咈,相告語于一堂之上者,無非此道。然猶咨命之諄諄者,誠以天下重器,不能不為之長慮也。故以天下與人,而并以治之之道與之,斯知所以與天下矣。受人之天下,而并其治之之道受之,斯知所以受天下矣。不然,徒以天下相傳,則非堯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夫三圣人面相授受而猶如此,況祖宗之天下傳之子孫,而能不為之長慮乎?誠念今日得之之難,而他日保之之尤難,故垂訓以為子孫計者,不容不詳且切焉。是故“圣有謨訓,明征定保”,禹惟有是訓也,而其子孫能敬承之,有夏之歷至四百年。“圣謨洋洋,嘉言孔彰”,湯惟有是訓也,而其子孫能克從之,有商之歷至六百年。文、武“宣重光,奠麗陳教”,故子孫嗣守大訓,無敢昏渝,有周之歷至八百年。蓋禹、湯、文、武為其子孫慮天下者如此其周,而啟、太甲、成、康所以保天下者如此其至也。

我太祖高皇帝受命自天,奄有函夏,圣武神文,天經地緯。削平僣亂,海宇掞寧。登天下之賢俊,相與修明政刑,暇則又親灑宸翰,睿思所及,動輯成書,如《存心》《省躬》諸錄,以至孝慈《女戒》《昭鑒》,其大者如三編《大誥》《資世通訓》《洪范》之注,及又以意命群臣纂修寶訓、律誥、職掌、集禮諸書,自古帝王著作之盛,未有如此之富也。若《祖訓錄》,特為圣子神孫深遠之慮,尤詳且切矣。嘗自敘以為“創業之初,備嘗艱苦,人之情偽,亦頗知之。自平武昌以來,豫定律令,頒而行之。至于開導后人,復為《祖訓》一篇,立為定法,大書揭于西廡,朝夕觀覽,以求至當,首尾六年,凡七謄稿而定。我子孫欽奉朕命,不負朕垂訓之意,天地祖宗,亦將孚佑于無窮矣”。于是頒賜諸王,且錄于謹身殿、乾清宮、東宮壁,因顧侍臣曰:“朕著《祖訓錄》,所以垂訓子孫。朕更歷世故,創業艱難,常慮子孫不知所守,故為此書。日夜以思,具悉周至,抽繹六年,始克成編。后世子孫守之,則永保天祿。”大哉皇言,誠萬世圣子神孫所宜欽承而敬守之者也。

是書之目,有曰圣訓首章,又有曰持守,曰嚴祭祀,曰謹出入,曰慎國政,曰禮儀,曰法律,曰內令,曰內官,曰職制,曰兵衛,曰營繕,曰供用。其篇帙簡要而條貫靡遺,綱領宏大而精微具悉,歷世保之,以為大訓。至于朝廷之典章,百官有司之所行,有不待盡述者。請舉一二明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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