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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柳下惠授詞卻敵晉文公伐衛破曹卻說晉文公平定了溫、原、陽樊、攢茅四邑,領地直達太行山的南面,稱之為南陽。這是周襄王十七年冬天發生的事情。當時齊孝公也有稱霸諸侯的企圖,但無虧之死,得罪了魯僖公;鹿上拒絕簽約,使宋襄公懷恨在心;不參加盂地的大會,背叛了楚成王,眾諸侯都與齊國離心,再也不來朝見

孝公心中憤憤不平,想派兵征伐中原諸國,振興先主的霸業。他召集群臣說:“先君桓公在世的時候,沒有一年不征伐,沒有一天停止戰斗。現在我安坐朝堂,就像住在蝸牛殼中一樣,不了解外面的事情,我感到很慚愧!當年魯侯想方設法幫助無虧,與我為難,大仇還沒報。現在魯國北與衛國勾結,南與楚國交好,如果聯合起來征伐齊國,我們怎能抵擋呢?聽說魯國今年鬧饑荒,我想乘此機會征伐魯國,阻止他們的陰謀。大家認為怎么樣?”上卿高虎回答:“魯國朋友眾多,征伐不一定能成功。”孝公說:“雖然不能成功,姑且試一試,也可以發現諸侯相互之間的矛盾。”便親自帶領二百輛戰車,企圖侵略魯國北方邊境。魯國守將聽到齊軍進攻的消息,先往京城告急。魯國正趕上災荒之年,百姓不能承擔軍隊的開銷,大夫臧孫辰對魯僖公說:“齊軍心懷忿恨而來,不能與他們爭戰,應該用言辭向他們謝罪。”僖公問:“現在誰最善長辭令?”臧孫辰回答:“我推薦一個人,他是前朝司空無駭的兒子,姓展名獲,字子禽,官職為士師,封地在柳下。這個人外柔中剛,知書達理,因為為官執法不合于時俗,因此棄官不做,隱居家中。如果能派他做使臣,一定能夠完成君王的使命,并不被齊國輕視。”僖公說:“我也常聽人們說到他,現在他在哪里?”臧孫辰回答:“仍在柳下。”僖公派人去叫他,展獲以有病推辭。臧孫辰又說:“展獲有個堂兄弟叫喜,雖然是個小官,但也頗有口才。如果派他到展獲家中,請展獲指教,一定會有收獲。”僖公同意了。展喜來到柳下,見了展獲,傳達了魯公的使命。展獲說:“齊國征伐我們,是想繼承桓公的霸業。圖霸不如尊王,如果用先王的話責備齊國,還怕沒有什么說的嗎?”展喜聽了以后,向魯僖公回報說:“我知道怎樣退齊軍了。”僖公已預備好犒勞齊國軍隊的禮物,無非是一些牲畜、美酒、糧食、布匹之類,裝了好幾車,交給展喜。展喜來到北疆,齊軍還沒有入境,便迎上前去。在汝南那個地方,與齊軍先鋒崔夭帶領的部隊相遇。展喜先把禮物送給崔夭。崔夭帶他來到齊軍,拜見齊侯,展喜獻上犒賞大軍的禮物,說:“我們國君聽說您親自前來,屈尊光臨我們小小的國家,特派我來獻上犒勞齊軍的禮物。”齊孝公問:“魯國人聽說齊軍到來,都害怕了吧?”展喜回答:“小人或者有心驚膽顫的,但我不知道。至于說君子,則絲毫不怕。”孝公又問:“你們國家現在文沒有施伯那樣的智士,武沒有曹劌那樣的勇士,而且正值饑荒之年,四野連青草都沒有,你們憑什么不害怕?”展喜回答:“我們沒有別的依仗,所依仗的只是先王的命令。從前周先王把太公封在齊國,把我們先君伯禽封在魯國,命周公與太公歃血為盟,起誓:‘世世代代,共同輔助王室,互不傷害!’這話記載在盟府之中,由太史掌管。因此齊桓公九合諸侯,先與魯莊公在柯地定盟,這是遵循先王的遺命。您繼齊君之位九年,魯國君臣都引領望齊說:‘希望能整治先伯主的大業,與諸侯和好!’如果拋棄成王的命令,違背太公的誓言,失去桓公的霸業,視友好的國家為仇敵,想必您一定不會這樣做。因此我們并不害怕。”孝公說:“您回去對魯侯說,我愿意與諸侯友好,不再用兵了。”當天就下令班師回國。陶淵明有詩一首,譏諷臧孫辰明知柳下惠的賢才,卻不能推薦他到朝中做官。這首詩這樣寫道:北望烽煙魯勢危,片言退敵奏功奇

臧孫不肯開賢路,柳下仍淹展士師

展喜回到魯國,向僖公復命。臧孫辰說:“齊軍雖然退走了,但對魯國仍存輕視之意。我請求和仲遂一起去楚國,借楚軍討伐齊國,使齊侯不敢不正眼看魯國,這是長久平安之計。”僖公認為他說得對,便派公子遂為正使,臧孫辰為副使,到楚國試探

臧孫辰以前與楚將成得臣友好,讓成得臣先向楚王說情,然后見楚王說:“齊國背棄鹿上的盟約,宋國與楚國在泓水交戰,二個國家都是楚國的仇敵

大王如果對這兩個國家興師問罪,我們君王愿意竭盡全力,做您的馬前卒

楚成王聽后十分高興。立即拜成得臣為大將,申公叔侯為副將,率兵征討齊國。攻占了陽谷,把這里封給了齊桓公的兒子雍,使雍巫幫助他。又留下一千名士兵,隨從申公叔侯在此戍守,用以聲援魯國。成得臣高唱凱歌還朝

這時令尹子文年紀已老,請求把職位讓給得臣。楚王說:“我對宋國的怒恨,遠遠超過齊國。子玉已經替我向齊國報仇了,你為我征討宋國,為鄭國報仇

等到凱旋歸來的時候,聽任你決定,你看這樣行不行?”子文說:“我的才能遠不及子玉,請讓他代替我,一定不會耽誤君王的大事。”楚王又說:“宋國才與晉國和好,楚國如果征討宋國,晉國一定會救援。那時既要抵擋晉軍,又要對付宋軍,非你不可,你盡力為我去一趟。”便命令子文在暌地整頓軍隊,檢閱車馬,申明軍法。子文一心想顯示子玉的才能,當天草草了事,早晨剛過就收場了,沒有懲罰一個人。楚王問:“你檢閱軍隊卻不懲處一個士兵,怎么能樹立軍威呢?”子文回答:“我的才力,就好像強弩之末了。如果一定要樹立軍威,非子玉不可。”楚王又令得臣在地整頓軍隊。得臣檢閱精細,軍法嚴厲,有違犯的決不赦免,整整檢閱一天,方才結束。共鞭打七人之背,割掉三人的耳朵,真令鐘鼓添聲,旌旗變色。楚王高興地說:“子玉果然是大將之才!”子文再次請求讓位,楚王答應了。命得臣為令尹,掌管中軍元帥之職。群臣都來到子文的住宅,恭賀他舉薦人才得當。子文設宴酒款待。這時文武百官都到了,只有大夫呂臣有小病而沒來。正在暢飲之時,守門人進來說:“門外有一個小孩求見。”子文讓叫他進來。那個小孩舉起雙手,向子文鞠躬后,竟到末席坐下,飲酒吃肉,傍若無人。有人認識這個小孩,是呂臣的兒子,名叫賈,年齡只有十三歲。子文很吃驚,問道:“我為國家保舉一員大將,朝廷老臣沒有不慶賀的,你一個小孩單單不祝賀,是什么原因?”賈回答:“眾位以為可以慶賀,我卻認為令人憂慮!”子文大怒:“你說令人憂慮,有什么理由?”賈回答:“我看子玉的為人,做事勇敢,但缺少決策的才能。只能進不能退,可以讓他當副手,但不能讓他獨擋一面。如果把軍政大事都委任給他,一定要壞事。諺語說:‘太剛則折’,這就是說子玉呀!您推舉一人卻使國家受損失,又有什么值得慶賀呢?如果他不像我說的那樣,到時慶賀也不晚。”左右的人都說:“這小孩口吐狂言,不必聽他說什么。”賈大笑著走了,眾大臣也相繼離開

第二天,楚王命得臣為大將,親自統率大軍,會同陳、蔡、鄭、許四國諸侯,一起征伐宋國,包圍了緡邑。宋成公派司馬公孫固到晉國告急。晉文公召集群臣商量辦法。先軫說:“當今之世,只有楚國最強大蠻橫,卻又對主君有恩。現在楚國在齊國陽谷駐軍,又征伐宋國,在中原滋事生非,這是上天給予我們晉國救助災難、扶恤禍患的名聲。樹立威望,奠定霸業基礎,就在此一舉!”文公問:“我要解救齊、宋兩國的危難,怎么辦才行呢?”狐偃獻計說:“楚國剛剛得到曹國,并剛與衛國聯姻,這二個國家都是主公的仇敵。如果派軍隊去進攻曹、衛兩國,楚國一定會調部隊來救援,那么宋、齊兩國自然就沒事了。”文公稱贊說:“好!”便把這個計策告訴公孫固,讓他回報宋公,要堅守城池。公孫固領命后走了。文公又為兵少而擔心。趙衰說:“古時候大國有三軍,次一些的國家有二軍,再次的小國有一軍。我們晉國在曲沃大會時,只有一軍,獻公時才設二軍,滅掉了霍、魏、虞、虢等小國,開拓了千里的疆土。現在的晉國,已不是次等國家,應該設立三軍。”文公問:“設立三軍,就可以出師了嗎?”趙衰回答:“不可以。百姓還不知禮,雖然聚在一起,人心仍易散。主君可以大力向百姓宣傳禮法,使他們知道尊卑長幼的次序,為親長而死的決心,然后才能用兵。”文公又問:“設立三軍,必須推選元帥,誰能擔當這一重任?”趙衰回答:“凡是為將的人,有勇氣的不如有智謀,有智謀的不如有學問。主君如果要找有智有勇的將領,不怕沒人。如果要找一個有學問的,據我所見到的,只有郤縠一人而已。郤縠已經五十多了,仍然好學不倦,精通《禮》、《樂》,熟悉《詩》、《書》

《禮》、《樂》、《詩》、《書》是先王的法則,德義的源泉。百姓生活要以德、義為根本,用兵作戰要以百姓為根本。只有具備德、義的人,才能體恤百姓;只有體恤百姓的人,才能用兵。”文公稱贊說:“好!”便召郤縠為元帥,郤縠推辭不接受。文公說:“我了解你,你不要推辭了。”再三強求,郤縠才答應就職。文公選擇一個好的日子,在被廬集結軍隊,分為中、上、下三軍。令郤縠率領中軍,郤溱為副將,祁瞞執掌大將軍的戰旗和戰鼓

派狐偃率領上軍,狐偃推辭說:“我的哥哥在前,弟弟不應該先于哥哥。”便命狐毛率領上軍,狐偃做副手。又命趙衰帶下軍,趙衰推辭:“我剛勇、謹慎不如欒枝,謀略不如先軫,見識不如胥臣。”文公就命欒枝率領下軍,先軫做副手。荀林父掌馭兵車。魏犨做車右。趙衰為大司馬。郤縠登壇發令

三通鼓過后,操練陣法,年輕的在前,年長的在后,進退作戰或休息,都有一定的規矩。有不會的就教,教了三次還不遵守,以違令論處,然后施用刑法。一連操練三天,反復變化,指揮如意。眾將官見郤縠寬嚴得體,都心悅誠服。正要鳴金收兵,將臺之下忽然刮起一陣旋風,把大帥旗桿吹斷成兩截,大家都大驚失色。郤縠說:“帥旗斷為兩截,一定會應驗在主將身上。我不能和諸位長期共事了,但主公一定會成大事。”眾人尋問原因,郤縠只是笑一笑,并不回答。這是周襄王十九年冬天十二月的事情

第二年春天,晉文公商量分兵進攻曹國和衛國,向郤縠問計。郤縠回答:“我已經同先軫商量好了。現在曹、衛兩國并不可怕,分兵就可以取勝,但可怕的是楚國。主公應該以討伐曹國為借口,向衛國借路,衛國和曹國剛剛和睦,一定不會答應。我們從南部渡兵過黃河,出其不意,直搗衛國境內,這就是所說的‘迅雷不及掩耳’,十有八九會勝利。既然戰勝了衛國,然后乘勢直逼曹國邊境。曹伯平素就喪失了民心,又害怕我們打敗衛國之威,攻破曹國是沒有問題的。”文公大喜,嘆道:“您真是有學問的大將!”立即派人去衛國借道路伐曹。衛國大夫元咺對衛成公說:“晉文公逃亡的時候曾經路過衛國,先君并沒有以禮相待,現在又來借道,主君一定要答應。否則,晉國一定會先進攻衛國,然后進攻曹國。”衛成公說:“我與曹國共同服從楚國,如果借給他們伐曹國的道路,恐怕還沒有使晉國高興,卻先使楚王發怒。晉國發怒,我們還可以依仗楚國,連楚國都恨我們,還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便不答應借道。晉國的使者回去向文公匯報。文公說:“果然不出元帥所料!”便下令繞道向南。渡過了黃河,走到五鹿的田野上,文公嘆道:“唉!這是介子推割股的地方啊!”說完,不覺潸然淚下。眾將也都傷感不已。魏犨說:“我們應當攻占城邑,為主君報仇雪恥,嘆息又有什么用?”先軫說:“魏武子的話對。我愿意率領自己的兵馬,單獨去攻占五鹿。”文公贊賞他的勇氣,點頭答應。魏犨說:“我去助您一臂之力。”說完,二人上車前行。先軫命令軍士們多帶旗幟,凡是經過的山林高地,都要插上旗幟,務必要高出樹林。魏犨不解地問:“我聽說‘兵行詭道’,今天卻到處插旗張揚,使敵人防備,這是什么道理?”先軫說:“衛國一向臣服齊國,最近才屈服荊蠻,國中百姓都不順從,常常擔心中原國家來征討。我們主君要繼承齊桓公的霸業,就不能示弱,理應先聲奪人。”卻說五鹿的百姓,沒料到晉兵突然來到,登城一望,只見旌旗漫山遍野,不知有多少兵馬。無論城內城外的居民,都爭先恐后逃竄,守將禁止不住

先軫兵到之時,無人防守,一鼓作氣,進入城中。派人向文公報捷,文公喜形于色,對狐偃說:“舅父當年說得到土地,今天果然應驗了!”便留下老將郤步揚守五鹿,大軍前移,駐扎在斂盂。不料郤縠突然得了病,文公親自去探視。郤縠說:“我蒙受主公不世的厚待,本想肝腦涂地,報答主公知遇之恩。怎奈天命有限,應驗了折斷帥旗的預兆,早晚就要死了。我還有一句話對主公說。”文公說:“你有什么話?我沒有不聽從的。”郤縠說:“主君攻伐曹國、衛國,從根本上說是對付楚國。對付楚國必須以計取勝,以計取勝必須先聯合齊國和秦國。秦國遠而齊國近,主君快派一使臣去結交齊侯,表示愿意與齊國結盟。齊國正恨楚國,也想結交晉國。如果能聯合齊國,那么衛國、曹國一定會害怕而請求和解,秦國也就會與我們結盟。這是對付楚國的萬全策略。”文公稱贊說:“妙計!妙計!”便派使者與齊國通好,敘述桓公在世時的友誼,愿意和齊國結盟,共同抵抗荊蠻

這時齊孝公已死,國中百姓推舉他弟弟潘繼位,這就是齊昭公。潘是葛嬴所生,新繼君位,為了奪回陽谷,正想與晉國聯合抵制楚國。聽說晉侯大軍駐扎在斂盂,當天就起身到衛國與晉文公相會。衛成公見五鹿已經失守,忙派寧速的兒子寧俞前來謝罪,請求和解。文公說:“衛國不同意借道,現在卻害怕而求和,不是他們的本意。我早晚要踏平楚丘。”寧俞把這話轉告給衛侯。這時楚丘城中,傳言晉兵就要到了,人們寢食不安。寧俞對衛成公說:“晉國怒氣正盛,舉國百姓驚慌失措,主君不如暫時出城躲避一下。晉國知道主公已出城,一定不會來攻楚丘。然后再乞求晉國,與之和好,這樣才能保全社稷。”成公嘆息著說:“先君不幸對逃亡的晉公子失禮,我又一時不察,不答應借道,才到了這種地步。連累了國中百姓,我也沒臉再住在城中了!”便讓大夫咺和自己的弟弟叔武管理國家,自己到襄牛去居住;同時派大夫孫炎到楚軍求救。這是早春二月的時候。髯翁有詩一首,寫道:患難何須具主賓?納姬贈馬怪紛紛

誰知五鹿開疆者,便是當年求乞人!二月里,郤縠死在晉軍營中。晉文公痛惜不已,派人護送回國。因為先軫有攻占五鹿的功勞,便被提升為元帥。用胥臣為下軍的副將,補充先軫的位置。——趙衰以前舉薦胥臣見識廣,所以才任命他。文公要滅掉衛國,先軫勸道:“我們本是為楚國圍困齊國、宋國而來,現在齊、宋二國的危難還沒有解除,卻先滅別的國家,不是作伯主的存亡恤小的大義。何況衛國雖然無道,但他們君主已經逃跑了,廢立都掌握在我們手中。不如移師向東,討伐曹國,等到楚軍來救衛國,我們已經在曹國了。”文公認為他說得有理

三月,晉國軍隊包圍了曹國,曹共公召集群臣商議辦法。僖負羈說:“晉君這次前來,是為報仇恨。盛怒之下,我們不能和他作戰。我愿意作為使者向晉君請罪,乞求和解,挽救一國百姓的災難。”曹共公說:“晉國不容納衛國,怎么肯單單容納曹國呢?”大夫于朗說:“我聽說晉侯逃亡路過曹國的時候,負羈私下贈送飲食,現在又自己要求作使者,這是賣國之計,不能聽從。請主公先斬負羈,我自有退晉之計。”曹共公說:“負羈作為謀臣,對國不忠,姑且念他世家之臣,免于殺頭,罷官歸家。”負羈謝恩后出朝

正是:“閉門不管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張。”共公又問于朗:“你有什么計策?”于朗回答:“晉侯剛剛取勝,氣勢一定囂張驕橫。我詐寫密信,約定黃昏獻出城門。預先令精兵拿著弓箭,埋伏在城門內,把晉侯騙入城中,然后把懸門放下,萬箭齊射,不愁晉侯不化為粉末。”曹共公聽從了他的計謀。晉侯得到于朗的降書,便要進城。先軫勸道:“曹國兵力沒有損傷,怎么知道不是詐降?請試試他們。”便在軍中挑選一個相貌英武,長著長胡子的人,穿著晉侯的衣服代替文公進城。侍衛勃鞮主動請求為他駕車。黃昏剛過,城上豎起一面降旗,城門大開,假晉侯帶著五百多人,長驅直入。還沒走一半,城墻內外只聽得梆子聲齊響,箭如飛蝗一樣射來。眾人急忙要調轉車頭沖出,閘門已經關了。可惜勃鞮和三百多人,死在一起!幸虧晉侯沒去,否則也就“昆崗失火,玉石俱焚”了。晉文公從前路過曹國的時候,許多曹國人都認識他,當天夜里倉卒之間難辨真偽。于朗以為晉侯已死,在曹共公面前,好一番吹噓!等到天亮后檢驗,才知道是假的,興頭大減。晉軍還沒入城的士兵,逃回來見晉侯。文公怒上加怒,派兵加緊攻城。于朗又獻計說:“可以把射死的晉兵,暴尸在城頭上,晉軍看見了,一決會傷心氣沮,攻城就難盡全力。再拖延幾天,楚國的救兵就要到了,這是動搖軍心的計策。”曹共公又按他的話去做。晉軍望見城頭用枰竿吊著同伴尸體,層層疊疊,口中怨恨嘆息之聲不絕。文公對先軫說:“恐怕軍心發生變化,現在該怎么辦?”先軫回答:“曹國的墳墓,都在西門外。可以把部隊分出一半人,圍在墓地周圍,做出要挖掘的樣子,城中一定害怕,害怕就會大亂,那時就有機可乘了。”文公說:“好!”便下令在軍中傳言:“要挖曹國人的墳墓。”命狐毛、狐偃帶領自己的部隊,來到墓地,準備好鐵鍬鋤頭,限定明天午時,拿著墓中的骷髏獻功領賞。城內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心驚膽顫。曹共公派人在城頭上大聲叫喊:“不要挖墓,這次我們真正投降了!”先軫也叫人回答說:“你們誘殺我軍,又暴尸城頭,眾士兵心中不忍,所以才要挖墓,以泄此恨!你們能殯殮死者,裝好棺木送回我軍,我就會召回士兵。”曹人說:“既然如此,請寬限三天!”先軫回答:“三天內不送回裝好棺木的尸首,別怪我污辱你們祖宗!”曹共公果然把城上的尸骸都收拾起來,清點數目,準備棺木,三天之內,裝殮得整整齊齊,放在車上。先軫定下計策,先命狐毛、狐偃、欒枝、胥臣整頓好兵車,分成四路埋伏,只等曹國開城門送棺木時,從四門一齊攻打進去。到了第四天,先軫派人在城下大聲叫道:“今天還我尸棺嗎?”曹國人在城上答應:“請解除包圍,退兵五里,那時就交還尸棺。”先軫稟告文公后,下令退兵,果然退后五里。只見城門打開,裝著棺材的車從四門推出。才出來三分之一,忽然聽到炮聲大響,四路伏兵一齊沖出,因城門被車堵塞,慌忙中難以關閉,晉兵乘亂攻入城中。曹共公正在城上彈壓,魏犨在城外看見后,從車中一躍而起,飛身上城,劈胸揪住,捆成一團。于朗跳下城樓企圖逃跑,被顛頡抓住斬首。晉文公帶領眾將登上城樓受捷。魏犨獻上曹共公,顛頡獻上于朗首級,其余各將也都有擒獲。晉文公下令取來當官的登記薄,三百名官員都有姓名,按薄收拿,一個也沒有逃脫。其中沒有見到僖公負羈的名字,有人說:“負羈因為勸說曹君求和,已經被削職為民了。”文公指著曹伯數說他的罪行:“你們國家只有一個賢臣,你卻不能任用;只信任一班奸詐小人,就如問小孩嬉戲一樣,不亡國還等待什么呢?”喝令:“囚禁在大寨之中,等戰勝楚國后,再對他進行處理。”曹國三百名官員,全部斬首,抄沒家中財產,用來賞給士兵。僖負羈對文公有贈飯之恩,因其家住在北門,下令北門四周一帶“不許驚動。如果有人冒犯僖家一草一木者,定當斬首!”晉文公分配眾將,一半守城,一半隨自己駐扎在大寨

胡曾先生有詠史詩寫道:曹伯慢賢遭縶虜,負羈行惠免誅夷

眼前不肯行方便,到后方知是與非

卻說魏犨、顛頡二人,平常就有恃功驕橫之意,今天見晉侯下令保全僖氏一家,魏犨忿忿不滿,說:“我們今天擒君斬將,主公并沒有一言夸獎

一盤飯食,有多少恩惠,卻如此認真,真是輕重不分!”顛頡說:“這個人如果在晉國做官,一定被重用,那時我們就會被他欺壓,不如現在放一把火燒死他,免除后患。即使主公知道了,難道真會斬首嗎?”魏犨贊嘆道:“言之有理!”二人坐下飲酒,等到夜深人靜,私自帶領士兵,圍住僖負羈的家,前后門一起點起火來,一時火焰沖天。魏犨乘著酒醉,依仗神勇,跳上門樓,冒著大火,在房檐上奔走如飛,要找僖負羈殺掉。誰知道房梁被燒,倒塌下來,“撲通”一聲,魏犨失腳掉在地上,跌個仰面朝天。只聽得天崩地裂一聲響,一根斷梁落下,正打在魏犨的胸脯上。魏犨痛得說不出話來,登時口吐鮮血,前后左右,火球亂滾,只得掙扎著起來,仍然攀著庭柱躍上屋頂,盤旋而出。滿身衣服上都帶著火,扯得赤條條的,終于免了焚身之禍。魏犨雖然勇猛,這時也疲勞不堪,搖搖欲墜了。碰巧顛頡趕到,扶他到空地上,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給他穿上,一同上車,回寓所休息

卻說狐偃、胥臣二人在城內,看見北門起火,懷疑有兵變,慌忙帶部隊來察看。見僖負羈家中著火,急忙令士兵救火,待到撲滅大火時,已經燒得七零八落了。僖負羈率領家人救火,被煙熏倒,等到救起來時,已經中了火毒,人事不省。他的妻子說:“不能讓僖家沒有后代!”抱著五歲的兒子僖祿逃到后園,站在臟水池中,才得幸免。忙到五更時,大火才漸漸息滅。僖家死了好幾個人,燒壞房屋民宅十多家。狐偃、胥臣二人打聽到是魏犨、顛頡二人放的火,大吃一驚,不敢隱瞞,飛馬報到大寨。大寨離城五里遠,當天夜里雖然望見城中火光,但不明白情況,直到天亮以后,文公接到報告,才知道原因。當時文公上車入城,先到北門看望僖負羈,負羈睜開眼睛看一看,就瞑目而亡。文公嘆息不已。負羈的妻子抱著五歲的孩兒僖祿,哭著拜倒在地上。文公也不禁淚下,對她說:“嫂子不必愁,我為你養育孩子。”當即授予懷中的小孩為大夫,贈給大批金銀布帛,厚葬負羈,并攜帶僖負羈的妻兒回晉國。直到曹伯歸附晉國后,負羈的妻子想回鄉掃墓,才派人送回

僖祿長大以后,仍在曹國做大夫,這是以后的事

當天文公命令司馬趙衰,商議違背軍令放火的罪行,要誅殺魏犨、顛頡

趙衰勸道:“這兩個人有十九年跟隨逃亡的功勞,最近又立了大功,可以饒了他們。”文公大怒,說:“我之所以能取信于百姓,是因為命令。臣不遵守命令,不可以說是臣;君不能對臣正法令,不能稱為君。君不君,臣不臣,怎么能建立國家?眾大夫為我立功的人很多,如果都可以違反命令,擅自做事,我從今以后不能再下一道命令了!”趙衰又說:“主公的話非常對。但魏犨天生勇將,其他人都比不上,殺了實在可惜!而且犯罪有首犯、從犯的區別,我以為殺顛頡一個人,足夠警告眾人了,為什么二人都要殺掉呢?”文公說:“聽說魏犨胸部受傷起不來了,為什么憐惜早晚就要死的人,卻不執行我的命令呢?”趙衰說:“請讓我以您的名義去探視一下,如果他快死了,就按主公說的去做。假如仍然能馳騁,就留下這員虎將,以備緩急之用。”文公點頭說:“好。”便派荀林父去召顛頡,讓趙衰去探視魏犨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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