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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 東周列國志上
  • 馮夢龍 蔡元放
  • 7737字
  • 2015-11-24 15:49:10

晉重耳周游列國秦懷嬴重婚公子話說公子重耳怪罪狐偃設(shè)計騙他離開齊國,奪過魏犨的長戈去刺狐偃

狐偃急忙跳下車躲避,重耳也跳下車,舉著長戈追趕。趙衰、臼季、狐射姑、介子推等,都下車來勸說。重耳把戈扔到地上,還憤恨不已。狐偃叩頭請罪說:“如果殺死我能成就公子的大事,我雖然死了也勝過活著!”重耳說:“這次出走如果能成功就不再說什么,如果一無所成,我一定要吃舅舅的肉來解恨。”狐偃笑著說:“大事不成,我不知道死在哪里,怎么能夠給您吃呢?如果大功告成,您就會列鼎而食,我的肉又腥又臊,有什么可吃的?”趙衰等一起勸說:“我們以為公子胸懷遠大志向,所以拋棄骨肉之親,遠離家鄉(xiāng),跟隨您四處奔走,也指望名垂青史。現(xiàn)在晉君昏庸無道,舉國之人誰不愿意擁戴公子為君?公子自己不想方設(shè)法回國,誰會去齊國迎接公子!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我們大家商量的結(jié)果,并不是子犯一人的策劃,公子不要錯怪他一人。”魏犨也聲色俱厲地說:“大丈夫應(yīng)當(dāng)努力求取功名,聲望遠傳后世。為什么戀戀不舍眼前的兒女之樂,卻不想一生的大計呢?”重耳心中凜然,轉(zhuǎn)怒為喜,說:“事情既然已經(jīng)如此,我只有聽從諸位的意見。”狐毛拿出干糧,介子推送上水,重耳與眾人飽食一頓。壺叔等割草喂馬,重新整頓車馬,向前進發(fā)。有詩一首為證:鳳脫雞群翔萬仞,虎離豹穴奔千山

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游列國間

幾天以后,他們來到了曹國。卻說曹共公為人喜歡玩樂,不理朝政,親近小人,疏遠君子,他的心腹之人都是阿諛奸佞之輩,卻個個身居高位。朝中身著紅色衣服、乘坐華麗車子的三百多人,都是里巷市井之徒,喜歡阿諛奉承。看見晉公子帶領(lǐng)一批豪杰到來,正是志不同道不合,香臭難以共處,惟恐他們長期留在曹國,都勸阻曹共公不要接待。只有大夫僖負羈勸道:“晉國與曹國是同姓,晉公子窮途末路,經(jīng)過我國,應(yīng)該好好款待。”曹共公說:“曹國是列國之中的小國,子弟往來之事,哪一個國家沒有?如果全都以禮相待,那么國家小花費大,怎么能支付得起?”負羈又說:“晉公子重耳以賢德聞名天下,而且重瞳駢脅,是大富大貴的征兆,不可與各國平常的子弟一視同仁。”曹共公一片玩心,說賢德他不在意,說到重瞳駢脅,便問:“重瞳我知道。就是有兩個瞳子,不知道駢脅是怎么回事?”負羈回答:“駢脅就是肋骨相連如同一根,是特異之相。”曹共公說:“我不相信,姑且把他們留在公館之中,等到他洗澡時看一看。”便叫負責(zé)公館的人請公子入館,用稀粥招待,既不送肉食,也不設(shè)宴席,一點也沒有待客的禮節(jié)。重耳大怒,拒絕吃飯,公館中人送上浴盆請洗澡,重耳因一路上腌臜不堪,正想洗去塵土,就脫去衣服洗澡。曹共公和所寵幸的幾個人,穿著一般人的服裝來到公館,沖進浴室,走到公子跟前,看他的駢脅,說三道四,吵鬧一番才離開

狐偃等聽見有外人,急忙趕來察看,還聽見他們離去時嘻嘻哈哈的聲音。一問公館中之人,才知道是曹國國君。公子君臣無不憤怒

卻說僖負羈勸諫曹侯不聽,回到家中,他的妻子呂氏迎了出來,看見他面帶憂慮之色,就問:“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負羈就把晉公子經(jīng)過曹國,曹侯不以禮相待的話說了一遍。呂氏說:“我剛才去郊外采桑葉,正巧晉公子的車輛經(jīng)過。我雖然沒看見晉公子,但看跟隨他的人都是當(dāng)世豪杰。我聽說:‘有什么樣的國君,就有什么樣的臣子;有什么樣的臣子,也就有什么樣的國君。’從跟隨他的人來看,晉公子一定能回國為君,那時派兵討伐曹國,就會玉石俱焚,后悔都來不及了。曹侯既然不聽你的忠心之言,你可以私自與他交往。我已準備好幾盤食品,可以把白璧藏在里面,作為求見的禮物。結(jié)交應(yīng)該在沒有會見之前,你要立即前往。”僖負羈聽從她的意見,連夜敲開公館的大門。重耳腹中饑餓,正怒氣沖沖坐在那里,聽說曹國大夫僖負羈求見并送來食物,就召他進來。負羈再三叩拜,先為曹君向公子請罪,然后述說自己的敬意。重耳十分高興,感嘆地說:“沒有想到曹國還有這樣的賢臣!我如有幸回到晉國,一定會努力報答你!”重耳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盤中的白璧,對負羈說:“大夫照顧流亡之人,使我在曹國的土地上不挨餓,我已經(jīng)滿足了,何必還送這么重的禮物?”負羈回答:“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公子千萬不要推辭!”重耳再三推辭不要。負羈回來后感嘆:“晉公子如此窮困,卻不貪圖我的白璧,他的志向不可估量啊!”第二天重耳就上路而行,負羈私下送出城十里才返回。史官有一首詩寫道:錯看龍虎作豾,盲眼曹公識見微

堪嘆乘軒三百輩,無人及得負羈妻!重耳離開曹國來到宋國。狐偃先行,與司馬公孫固相會。公孫固說:“我們國君不自量力,與楚國爭強,打了敗仗,傷了大腿,到現(xiàn)在還不能起來

但很早就聽到公子的賢名,十分佩服,一定會打掃公館,等候公子的光臨。”公孫固進宮去告訴宋襄公。襄公正恨楚國,日日夜夜思求有賢德的人幫助他,好報楚國一箭之仇。聽說晉公子遠道而來,晉是大國,公子又有賢名,非常高興!無奈腿傷未好,難以會面。就命令公孫固去郊外迎接,送入公館,用國君的禮節(jié)招待,饋贈豐富的飯菜,牛、羊、豬肉各七種。第二天,重耳要走。公孫固奉襄公的命令,再三請公子多住幾天,又私下問狐偃:“當(dāng)初齊桓公是怎么招待公子的?”狐偃詳細述說了桓公嫁齊姜、贈寶馬的事情。公孫固把這些轉(zhuǎn)告襄公。宋侯說:“公子早年已與宋國通婚,嫁女我不能作了,馬可以如數(shù)贈給。”也贈送給二十輛車的好馬,重耳感激不盡。住了許多天,宋臣奉命問候贈送禮物不斷。狐偃見宋襄公的病沒有好的時候,私下里和公孫固商量公子復(fù)國的事情。公孫固說:“公子如果怕風(fēng)塵勞苦,我們國家雖然小,但也可以在此休養(yǎng)。如果有鴻鵠之志,我國新遭兵敗,沒有能力幫助,去別的大國,才能成功。”狐偃說:“您的話真是肺腑之言!”當(dāng)天就告訴公子,整裝起程。宋襄公聽說公子要走,又贈送許多錢財、糧食、服裝等等,眾人沒有不高興的

自從晉公子走了以后,襄公的箭傷一天比一天嚴重,不久就死去了。臨終前,他對世子王臣說:“我不聽子魚的話,所以到了這種地步。你即位以后,應(yīng)當(dāng)把國家大事托付給他。楚國,是我們最大的仇敵,世世代代不要與他們往來。晉公子重耳如果能回國,一定能得到國君的位置;他成國君后,一定能匡合諸侯成為霸主,我們的子孫都應(yīng)該對晉國恭敬,這樣就可以獲得一點平安。”王臣再度磕頭,接受父親的遺命。宋襄公為君十四年而亡。王臣主持發(fā)喪,即宋君位,就是宋成公。髯仙有詩一首論及襄公德行、能力都沒有,不應(yīng)該列在五霸之中。這首詩是這樣寫的:一事無成身死傷,但將迂語自稱揚

腐儒全不稽名實,五伯猶然列宋襄

再說重耳離開宋國,快要到鄭國了,早就有人報告了鄭文公,文公對群臣說:“重耳背叛父親出逃,列國都不接納,甚至多次饑渴無食。這種不肖之人,不要以禮相待。”上卿叔詹進言說:“晉公子有三助,是上天保佑的人,不能怠慢他。”鄭君問:“是哪三助?”叔詹回答:“‘同姓的人結(jié)婚,他們的后代不會繁茂。’重耳是狐家女所生,狐與姬是同一家族,他們生下重耳,在國中的時候就有賢德的名聲,周游各國又沒有災(zāi)難,這是一助。自從重耳出逃以后,晉國一直不平靜,這不是上天有意等待治國的賢人嗎?這是二助。趙衰、狐偃都是當(dāng)世的英杰,重耳得到他們輔佐,這是三助。有這三助,君王應(yīng)該以禮相待。禮敬同姓,體恤困苦,尊重賢才,順應(yīng)天命,這四種都是好事啊!”鄭伯說:“重耳都快老了,還能有什么作為?”叔詹回答:“君王如果不能以禮相待,那么就請殺了他們,不要留下仇人,以免后患無窮!”鄭伯笑著說:“大夫的話偏差太大了!既讓我以禮相待,又讓我殺掉他們。以禮相待因為什么恩情?殺掉又因為什么仇恨?”便傳令守門官關(guān)緊城門,不讓他們進城

重耳見鄭國不接待自己,就驅(qū)車繞過。來到楚國,拜見楚成王。成王也用國君之禮招待,設(shè)下宴席,九次敬酒。重耳推辭,不敢當(dāng)此大禮。此時趙衰在一旁站著,對公子說:“公子出逃在外已經(jīng)十多年了,小國都輕視怠慢您,何況大國了?這次是天命如此,您不要推讓。”重耳就坦然接受。一直到吃完飯,楚王仍然恭敬如初。重耳說話之間也很謙讓。從此兩個人相處得十分友好,重耳就安心居住在楚國。一天,楚王和重耳在云夢澤打獵。楚王顯示武藝,連續(xù)射著一頭鹿,一只兔。眾將都跪在地上稱賀。碰巧有一頭人熊沖著車子跑過,楚王對重耳說:“公子為什么不射?”重耳拉弓搭箭,心中暗暗禱告:“我如果能回到晉國繼承君位,此箭射出,要射中熊的右掌。”颼的一箭飛出,正中熊的右掌之上,士兵把熊獻上。楚王又吃驚又佩服:“公子箭術(shù)真神!一會兒,就聽圍場中大聲叫喊不止,楚王叫身邊的人去查看,回來報告說:“山谷中趕出一只野獸,像熊又不是熊,鼻子像大象,腦袋像獅子,四腳像老虎,毛發(fā)像豺狼,鬃鬣像野豬,尾巴像野牛,身體比馬還要大,花紋黑白相間,斑駁陸離,劍戟刀箭,都不能刺傷,鐵器嚼起來就像泥一樣軟,車軸上裹的鐵皮,都被它吃了,矯健無比,眾人不能制服,因此才大聲喧嘩。”楚王問重耳:“公子生長在中原,博聞多識,一定知道這獸叫什么?”重耳回頭看著趙衰,趙衰走上前來回答:“我知道,這獸名叫‘貘’,是秉天地間的金氣而生成,小腦袋短腿,喜歡吃銅鐵,便溺所到之處,各種金屬都化為水,它的骨頭中間沒有骨髓,可以作成鼓槌,用它的皮作褥子,能去濕氣避瘟疫。”楚王又問:“那么怎么才能制服它呢?”趙衰回答:“它的皮肉都是銅鐵生成,只有鼻孔中有虛洞,可以用純鋼的物品刺入;或者用火烤,立即就會死掉,這是因為金怕火。”說完,就聽魏犨大聲叫道:“我不用兵器,要活捉此獸,獻給大王。”跳下車飛跑過去。楚王對重耳說:“我和公子一同去觀看。”就命令駕車前去。且說魏犨趕到圍場西北角,一見那獸,就揮拳打了幾下。誰知那獸一點不怕,大叫一聲,像牛叫一樣,身體直立起來,用舌頭一舐,把魏犨腰間的鎏金锃帶舐去一段。魏犨大怒,喝道:“畜牲不得猖狂!”聳身一躍,離地大約有五尺多高。那獸就地一滾,又蹲在一邊。魏犨心中更加惱怒,再一次跳起,趁這一躍之勢,騎在那只獸的身上,雙手用盡平生力氣,把它脖子緊緊抱住。那獸奮力騰躍,魏犨隨著上下顛簸,只是不松手。掙扎許久,那獸力氣漸漸有些衰竭,魏犨兇猛有余,兩臂越抱越緊。那獸脖子被勒住,透不過氣,再也不能動彈。魏犨見此,跳下身來,再舒展那兩只銅筋鐵骨的臂膊,把那只獸的象鼻子用一只手握住,像牽狗和羊一樣,拉到兩位君主車前。——真是一員虎將啊!趙衰又命士兵取火熏獸的鼻子,火氣一入,果然癱做一堆。魏犨這才放開手,抽出腰間寶劍來砍,只見火光迸出,獸毛一點也不能損壞。趙衰說:“要殺了它剝皮,也應(yīng)該四面圍火來烤才行。”楚王聽從了他的話。那只獸皮肉如鐵一般,經(jīng)四周火烤,漸漸柔軟,可以剝皮。楚王說:“公子手下的豪杰,文武俱全,我們國中一萬個也趕不上一個!”這時楚國大將成得臣在一旁,很有些不服氣,就對楚王說:“君王夸晉臣的武藝,我愿意和他比武。”楚王沒有答應(yīng),說:“晉國君臣是客人,你應(yīng)當(dāng)尊敬他們。”當(dāng)天打完獵,痛飲一場,賓主盡歡

楚王對重耳說:“公子如果能回到晉國,怎么報答我呢?”重耳說:“女子、珠玉、布帛,大王富富有余,飛禽走獸、牲畜皮革都是楚國盛產(chǎn)。我真不知道用什么來報答您?”楚王笑著問:“即使是這樣,也一定會報答。我愿意聽一聽。”重耳說:“如果仗著大王的威靈,我能夠復(fù)國,愿意與楚國發(fā)展友好關(guān)系,以使百姓安家樂業(yè)。倘若萬不得已,與您在平原廣澤的戰(zhàn)場上相見,那么請允許我退避三舍以報答大王的恩德。”——古代行軍三十里一停,稱為一舍,三舍共九十里。重耳是說他日晉楚交戰(zhàn),自當(dāng)退兵三舍,不敢立即應(yīng)戰(zhàn),以報楚王今日相待之情。當(dāng)日席散之后,楚將成得臣怒氣沖沖地對楚王說:“君王款待晉公子特別優(yōu)厚,今天重耳竟出言不遜,他日回國,一定背負楚國的恩德,請您下令殺了他。”楚王說:“晉公子有賢德,他的隨從也都是治國的大才,好像有上天幫助一樣。楚國怎么能違背天意呢?”得臣又說:“君王即使不殺重耳,也應(yīng)該拘留趙衰、狐偃等人,不要使他如虎添翼。”楚王說:“留下也不能為我們所用,白白遭受埋怨。我正向公子施行恩德,以怨換德,不是好辦法!”于是對待晉公子更加優(yōu)厚

話分兩頭。卻說周襄王十五年,是晉惠公十四年,這年惠公身體有病,不能臨朝處理國事。太子圉,作為人質(zhì),長時間留在秦國。圉的母親是梁國人。梁君昏庸無道,不體恤民情民力,喜歡修筑樓閣,開鑿池湖,老百姓怨恨不已,紛紛逃難到秦國,以躲避繁重的賦役。秦穆公乘民心不穩(wěn)之機,派百里奚帶兵襲擊梁國,把它消滅。梁君也被亂民殺死。太子圉聽說梁國被滅,嘆息道:“秦國滅我外祖父家,是輕視我呀!”便產(chǎn)生了怨恨秦國的情緒

如今聽說惠公患病,心中想到:“自己孤身在外,外無喜愛我的強援,內(nèi)無心腹之人作內(nèi)應(yīng),萬一君父身遭不測,眾位大夫要立別的公子,我一輩子就會老死在秦國,與草木有什么區(qū)別?不如逃回去照顧父親,也可以安定國人之心。”當(dāng)天夜里在枕席之間與他妻子懷嬴說明此事:“我現(xiàn)在如果不逃回去,晉國就不歸我所有了;如果逃回去,又舍不得夫妻的恩情。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晉國,這樣公私就兼顧了。”懷嬴聽了這話,哭泣著說:“您是一國的太子,被軟禁在這里,要回國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我們國君叫我服侍您,是為了拴住您的心。如果現(xiàn)在隨您回國,背叛君王的命令,我就是犯了滔天大罪呀!請您隨便怎么做,不要對我說。我不敢隨您走,也不敢把您的話泄漏出去。”于是太子圉逃回了晉國。秦穆公聽說公子圉不辭而歸,大聲罵道:“忘恩負義之賊!上天不會幫助你!”并對諸位大夫說:“夷吾父子二人,都有負于我,我一定要報復(fù)!”自己后悔當(dāng)初不接納重耳,便派人打聽重耳的行蹤,知道他已經(jīng)在楚國呆了幾個月,于是派公孫枝送禮給楚王,要迎重耳到秦國,幫助他復(fù)國。重耳假意對楚王說:“流亡的人已經(jīng)把性命交給大王,不愿意去秦國。”楚王說:“楚國與晉國相隔太遠,公子如果想回晉國,中間要經(jīng)過許多國家。秦國與晉國接壤,早晨出發(fā),晚間就到了

而且秦君素以賢德聞名,又和晉君不和,這是上天給予公子的好機會!公子還是去吧!”重耳拜謝楚王。楚王為壯公子的行色,又贈送了許多車馬、金銀、布帛。重耳在路上又走了幾個月,才來到秦國邊界。雖然中間經(jīng)過幾個國家,但都是秦國和楚國的屬國,況且有公孫枝同行,一路平安,自不必多說

秦穆公聽到重耳來的消息,喜形于色,到郊外迎接,請入公館,禮節(jié)十分周到。秦夫人穆姬,也敬愛重耳,因痛恨子圉,勸說穆公把懷嬴嫁給重耳為妻,結(jié)成婚姻之好。穆公叫夫人告訴懷嬴。懷嬴說:“我已經(jīng)嫁給公子圉,怎么可以再嫁?”穆姬說:“子圉不會再來了!重耳賢德,得道多助,一定能回國為君,那時你就是晉國的夫人,秦、晉兩國可以世世代代結(jié)為婚姻。”懷嬴沉默了許久,說:“真的如此,我為什么吝惜自己,而不成就兩國的友好?”穆公就派公孫枝把這事通知重耳。子圉和重耳是叔侄的關(guān)系,懷嬴就是嫡親的侄婦,重耳怕有傷倫理,要推辭這門親事。趙衰勸道:“我聽說懷嬴美麗而且有才,秦君和夫人都鐘愛她,不娶秦女,就無法得到秦君的喜歡

我聽說:‘欲人愛己,必先愛人;欲人從已,必先從人。’得不到秦君的歡喜,卻要用秦國的力量,這是不能實現(xiàn)的。公子不要推辭!”重耳說:“同姓結(jié)婚,還要避免,何況親如子侄呢?”臼季說:“古代所說的同姓,是指同德,不是說同族。從前黃帝和炎帝,都是有熊國君少典的兒子,黃帝生在姬水,炎帝生在姜水,二帝異德,所以黃帝姓姬,炎帝姓姜。姬、姜同族,世代結(jié)為婚姻。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有姓的有十四人,只有姬、己各占二個,這是同德的緣故。德同姓同,血統(tǒng)雖然遠,也互不通婚姻。德異姓異,血統(tǒng)雖然近,也不回避男女之親。堯是帝嚳的兒子,是黃帝第五代孫,而舜是黃帝第八代孫,堯的女兒是舜的祖姑母,但堯把她嫁給舜,舜沒有推辭

古人婚姻的道理就是這樣。以德而論,子圉難道和公子相同嗎?以親而論,秦女遠遠比不上祖姑母。而且是收娶他所拋棄的,并不是奪他所喜愛的,又有什么妨礙呢?”重耳又和狐偃商量:“舅舅認為可以嗎?”狐偃反問道:“公子要回晉國,是要侍奉他呢?還是要取代他?”重耳并不答應(yīng)。狐偃又說:“晉國國君的位子,就要由子圉來坐了。如果公子要侍奉他,懷嬴就是國母;如果要取代他,那么懷嬴就是仇人的妻子,這還有什么問的呢?”重耳還有慚愧的神色。趙衰說:“要奪取他的國家,何必考慮他的妻子?成大事的人拘泥小節(jié),后悔怎么來得及?”重耳這才拿定主意。公孫枝回去向穆公復(fù)命。重耳選擇吉日,布置玉帛,在公館中成婚。懷嬴的容貌比齊姜還美,她又精心挑選宗親之女四名為陪嫁,容顏都很美。重耳喜出望外,早忘記了道路上的饑苦。史官曾作詩一首論及懷贏的事情說:一女如何有二天?況于叔侄分相懸

只因要結(jié)秦歡好,不恤人言禮義愆

秦穆公本就看重晉公子的品德,又加上翁婿之親,情誼越來越深。三日一宴,五日一餐。秦世子也敬重重耳,常常贈送禮物,親去問好。趙衰、狐偃等也和秦國大臣蹇叔、百里奚、公孫枝等互相結(jié)交,一同商量復(fù)國的事情。一來因為公子新婚,二來因為晉國國內(nèi)平安,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自古說:“運到時來,鐵樹花開。”上天生下公子重耳,該當(dāng)晉君,是有名的霸主,自然也會生出機會

再說公子圉從秦國逃回,見了父親晉惠公,惠公大喜過望,說:“我已病了很久,正愁沒人托付。現(xiàn)在你從樊籠里逃脫出來,重新恢復(fù)君儲之位,我終于放心了。”這年九月,惠公病重,向呂省、郤芮二人托孤,要他們輔助公子圉:“眾公子不足憂慮,只要小心提防重耳。”呂郤二人,叩頭受命

當(dāng)天夜里,惠公就逝去了,太子圉主持發(fā)喪,接替君位,這就是晉懷公。懷公恐怕重耳在外面發(fā)動政變,發(fā)出命令:“凡是晉國臣子跟隨重耳逃亡在外的,他的親屬要在三個月內(nèi)召回來。如期而歸的人,官復(fù)舊職,既往不咎

如果過期不回來的,開除官職,宣布死刑。父子兄弟坐視不召的人,一樣處死,決不赦免。”老國舅狐突的兩個兒子狐毛、狐偃都隨重耳在秦國,郤芮私下里勸狐突寫信,叫二子回國。狐突再三不肯寫信。郤芮對懷公說:“二狐都有將相之才,現(xiàn)在跟隨重耳,如虎添翼。狐突不肯召回,他的心思難以估測,主公應(yīng)當(dāng)自己和他說。”懷公便派人去叫狐突。狐突先和家人訣別,然后前來。見了懷公,說道:“我因病在家,不知主公叫我來有什么事?”懷公說:“毛、偃二人在外邊,老國舅寫信去喚他們回來了嗎?”狐突回答:“沒寫。”懷公說:“我曾下令:‘過期不回來的人,罪行株連親人。’老國舅難道沒有聽說嗎?”狐突回答:“我二個兒子跟從重耳,已經(jīng)不是一天了。忠臣對待君主,就是死了也不能變。我兩個兒子忠于重耳,就像朝中的眾大臣忠于君主您,即使他們逃回來,我還要數(shù)說他們的不忠,在家廟中處死。怎么會喚他們回來呢?”懷公大怒,下令叫二個力士用大刀交叉架在他的脖子上,對他說:“兩個兒子如果回來,就饒你不死!”還讓人拿來信紙放在狐突面前,郤芮拉著他的手,讓他寫信。狐突喊道:“不要拉我手,我自己會寫,”于是寫下了“子無二父,臣無二君”八個大字。懷公更加惱怒,喝道:“你不害怕嗎?”狐突回答:“為子不孝,為臣不忠,才是我害怕的事情。死對于作臣子的人來說是平常事,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便伸頸受刑。懷公下令在市曹中斬首。太卜郭偃看見他的尸首,嘆息道:“君主剛剛即位,恩德還沒有讓百姓感到,卻謀殺老臣,他的滅亡恐怕不會太遠了。”當(dāng)天就假說有病,呆在家中不出來上朝。狐氏的家臣,急忙逃往秦國,通知狐毛、狐偃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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