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謂子貢曰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子曰非也予一以貫之孔子曰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云其在詩曰嵩髙惟岳峻極于天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也孔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孔子曰人者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孔子曰夫禮必本于太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孔子曰射之以樂也何以聽何以射人皆曰所以聽者以耳而所謂耳者膚與肉而已膚肉能聽乎孔子扵是致其問曰何以聽人皆曰所以射者心與手而已而所謂心者何狀方其挽弓挾矢而心已注于鵠及其射已心又若入而執之無得視之無見窮之無鄉域卒不知其所孔子扵是又致其問曰何以射烏乎至哉射者即聽者聽者即視者視者即思者是數者雜出而并用何末何本何始何終無所不通是之謂大同其間髙者曰天厚者曰地明者曰日月暄涼寒暑曰四時震動者曰風霆潤澤者曰雨露凝結者曰霜雪恍惚變化者曰鬼神其事親曰孝其事君曰忠其事長曰順其撫下曰慈其節曰禮其和曰樂言之則無窮思之則無說其謂之事物也非粗其謂之道德性命也非精粒我烝民莫匪爾極設官分職莫匪爾極哀樂相生孔子以為不可見不可聞則精粗之名何所置之知春秋冬夏風雨霜雪之無非教則知之矣知神氣風霆庶物露生之無非教則知之矣知孔子之一貫則知之矣知則不知不知則知知即不知不知即知[見訓語]
深衣曰古者深衣蓋有制度以應規矩準繩權衡短毋見膚長無被土此言其縱也又曰續衽鉤邉此言其衡也自旁而數之衽居其端也古之衽今之襟亦曰袂也深衣屬裳則當續衣之衽使之長與裳齊也上狹下廣其邊如鉤言其旁曲也于體為宜玉藻曰衽當旁此之謂也衽亦修廣矣矧當衣前故首言之喪服言喪衣裳負適袂祛廣博尺寸靡不備載獨不見所謂襟焉而有曰衽二尺而有五寸是衽即襟也喪服言衣二尺有二寸襟與衣齊而衽二尺有五寸何也言衣帶下尺則衣之長略可知袂幅屬衣之處曰二尺二寸此言袂之度而衣之長大畧三尺二寸內闕中八寸偏前以安項衽綴扵前領平衡之下則衽長二尺五寸正其度也通乎喪服之衽則深衣之衽與衣齊是為襟昭昭矣郭璞注方言亦謂衽為襟鄭康成既誤釋之孔颕逹復誤疏之謂深衣十二幅幅即衽也且援魯哀公以衽受齊饋為證而深衣之篇未嘗以幅為衽又與玉藻衽當旁之文不符蓋孔思不及此故不知此下廣之衽正足以受饋不為不寛古志四夷左衽喪記斂衣左衽咸謂襟也左傳結衽若訟者結此衽也古棺有衽是謂小要以鉤邊如衽也古曰衽度度左斂右斂如衽也詳考衽制無所不通深衣曰要縫半下玉藻曰深衣三袪縫齊倍要袪尺二寸袪袂口也袂今之袖也三袪言其大畧謂深衣之長也非恰言必三尺六寸古尺短蓋侈乎衰衣矣康成之注曲矣齊下也其縫倍要即要縫半下也深衣曰袂之髙下可以運肘言乎當掖之度也又曰袂之長短反詘之及肘帶下無厭髀上無厭脅當無骨者制十有二幅以應十有二月袂圜以應規曲袷如矩以應方祫交領也夫衰衣上古之制也領正方其前平衡故可綴六寸之衰后儒不究古者制衣之始自然之體若是而曰如今中衣邪領之交亦近扵方也使古表衣之領果邪則六寸之衰扵何所制之也邪綴扵前領則非宜也非正也古初制衣惟取闕中之方以安項爾簡甞為方領深衣乆則前墜近扵今之圓領則后世變而為圓領亦其勢之自然又變而為邪領其當暑之為歟以是為中衣不敢以為表衣人心之靈不敢向巧而下樸也不敢貴末而忘本也深衣曰負繩及踝以應直下齊如權衡以應平故規者行舉手以為容負繩抱方以直其正方其義也故坤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下齊如權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五法已施故圣人服之故規矩取其無私繩取其直權衡取其平故先王貴之故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擯相可以治軍旅完且弗費善衣之次也深哉衣乎奚止次而已矣十有二幅即十有二月也袂圓天也祫方地也負繩及踝直也下齊如權衡平也奚止扵應之而已也人性自善自直自平自廣大自神明自無所不通自與天地同有毫厘不平者不可以服是衣也有毫厘不直者不可以服是衣也有毫厘與天地有間者不可以服是衣也深衣惟曰抱方時已圓其所負之方歟中古之制歟抑闕中偏前故為抱方歟循頸而勢同故獨言抱方歟深衣曰具父母大父母衣純以繢具父母衣純以青如孤子衣純以素純袂縁純邊廣各寸半玉藻曰朝玄端夕深衣深衣袂可以回肘長中繼揜尺祫二寸謂長衣中衣則繼袂之長掩乎不露復一尺而已反詘不及肘也微短扵深衣之袂也
家語小戴記并載儒行一篇其間可疑者良多最其甚者曰其過失可微辯而不可面數也其剛毅有如此者殆非孔子之言
舜命伯夷典禮而告之曰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何謂也寅敬者禮之道禮曲折萬狀而由道心行之實未嘗曲折故曰直實未嘗萬狀故曰清曰直曰清曰寅以三言明禮之一道后世道不明此等語多莫曉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自道心中流出人皆有道心茍不明而徒執跡必至失道玉藻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厲肅與皇矣臨沖閑閑攸馘安安之容異矣天下之事不可執定論也乆矣扵是益信惟圣人之言禮貫通無阻
大戴禮小辯篇哀公曰多與我言忠信而不可以入患子曰母乃既不明忠信之備而口倦其君則不可有明忠信之備而又能行之則可立待也君朝而行忠信百官承事忠滿于中而發扵外刑扵民而放扵四海天下其孰能患之公曰請學忠信之備子曰惟社稷之主實知忠信若丘也綴學之徒安知忠信公曰非吾子問之而焉知也子三辭公曰強避子曰強侍丘聞大道不隠丘言之丘聞忠有九知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知德必知政知政必知官知官必知事知事必知患知患必知備若動而無備患而弗知死亡而弗知安與知忠信簡讀孔子之書至此不勝敬嘆大哉圣人之善于明道如此夫忠信人所忽以為至平至近不可以為大道而孔子大而言之三辭而后言且曰大道不隠是明忠信之為大道也嗚呼知忠信之為大道則日用庸平無他之心皆大道也喜怒哀樂皆大道也是謂中庸無所不通用之不窮剛健中正虛明瑩融何思何慮如鏡如空[見訓語]
大戴記公與孔子言而善孔子曰君之言善就國之節也公曰是非吾之言也吾一聞于師也子吁焉其色曰嘻君行道矣公曰道耶子曰道也大哉圣言發明道心坦夷明白至扵此也惜乎不載之論語使萬世人人知之庶其有覺者道心人所自有無俟乎求惟私意蔽之始昏始惑今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聞于師也私意盡無純誠著見即道也而公不自知其為道故孔子吁焉其色發嘆而告曰君行道矣惟孔子知之公乃不自知故驚曰道耶孔子安得不正言曰道也此豈惟啟明魯公之道心亦足以啟明萬世之道心
簡常讀大戴所載孔子之言謂忠信為大道簡不勝喜樂其深切著明簡自總角承先大夫訓迪已知天下無他事唯有道而已矣窮髙究深年三十有二扵富陽簿舍雙明閣下侍象山陸先生坐問答之間忽覺簡心清明澄然無滓又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神用此心乃我所自有未始有間斷扵是知舜曰道心明心即道孟子曰仁人心也其旨同孔子又曰心之精神是為圣簡人人本心知皆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同得圣賢之言為證以告學子謂吾心即道不可更求曽子謂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程伯淳求之太過曰忠譬則流而不息恕譬則萬物散殊簡謂忠者與人忠恕者己所不欲勿施扵人即吾庸常之心即道孔子曰主忠信謂忠信即主本渡河丈人亦曰吾之入扵波流忠信而已其出也亦忠信而已孔子使二三子識之烏乎至哉即吾與人忠不妄語之心即道丈人當日之言未必果曰忠信往往曰吾出入波流吾心如是而已無說也無術也始吾之入也如是而入其出也亦如是而出世以如是而往實直無他之心謂之忠信故二三子識之或傳録失真而微差歟后讀大戴記孔子忠信大道之言如獲至寳蓋深喜得圣言為證正平常實直之心即道孟子亦以徐行后長即堯舜之道箕子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人心至靈至神虛明無體如日如鑒萬物畢照故日用平常不假思為靡不中節是為大道微動意焉為非為僻始失其性意消則本清本明神用變化之妙固自若也無體無際范圍天地發育萬物之妙固自若也即視聴言動即事親事君兄弟夫婦朋友慈愛恭敬喜怒哀懼惡欲未始不妙固自若也而實不離乎庸常圣人曰中庸所以昭示萬世深切著明矣而學者猶曰我未有道吁
大戴所記誥志篇孔子曰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圣人有國則日月不食星辰不悖堯舜禹之時歴年多無日食至大康失邦始日食歴家雖謂日月薄蝕可以術推者衰世之術也而亦不能一一皆中僧一行歸之君徳頗與孔子之言合一行之術精矣而有此論則誠不可盡委之數胡康侯扵春秋誤解日食殆未讀大戴記孔子斯言世罕誦習故表而出之[見訓語]
小戴記孔子云禮必本扵大一陸德明音泰學者咸讀為太一簡一日忽省其非自孔歿學者罕知道奚止千無一萬無一故靡然作太一自鄭康成謂本于太一與天而況扵天乎以太一與天為二則必讀大為太太之為義始也言始而不該終非大全也非大道也不當音太當如字一明無二大明無外有外焉不足以言大曰大曰一所以明道亦猶曰中曰庸所以明道大一道之異名異用扵筮百姓所日用故權以諭俗曰干元曰資始道人推始庶其易覺覺始無始則無始無終渾然大通系辭間有圣言大統多非圣正言干知大始是讀作太始又曰易有大極是生兩儀辭意亦音太自作繋辭者已失孔子大旨而況扵后世乎又曰鼓萬物而不與圣人同憂裂易與圣人為二豈孔子一以貫之之旨簡嘗曰幽明本無故何必仰觀而俯察也死生本無說何必原始而反終也皆指系辭之蔽易天地一也何必言易與天地凖凖平也言二者平齊其辭意謂實二物而強齊之也又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裂道與器謂器在道之外邪自作系辭者其蔽猶若是尚何望后世之學者乎然人性皆善此性皆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同皆與天地日月四時鬼神同與亦非二因形與氣與名之異而姑言與因人情而姑言亦猶孔子言何莫由斯道非我自我道自道也亦因人之常情而姑言也孔子曰言不盡意謂是歟
天下事理誠不可以執一論周官大司冦之職曰刑新國用輕典刑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土均曰禮俗喪紀祭祀皆以地媺惡為輕重之法而行之洪范曰平康正直強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沈潛剛克髙明柔克然則天下事理誠不可以執一論必如此而后可行
周官卿老二卿則公一人夫六官之長不過卿而已而卿老則以公焉何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不必常也夫六卿之治而以備道經邦燮理陰陽者臨之則古之所以治其近者若是其至大司徒以郷三物教萬民以郷八刑紏萬民鄉大夫每鄉卿一人六鄉之民皆教之以德行道藝而后世尹京都者其說曰輦轂之下先彈壓無惑乎后世之治不如三代人心無古今之異政教有古今之殊
周官職方氏辯其邦國都鄙四夷八蠻七閩八貉五戎六狄之人民與其財用九榖六畜之數要周知其利害畢命四夷左祍罔不咸頼孔子曰圣人以天下為一家中庸曰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左傳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自漢以來士大夫有知此理者絶少不思夫上帝一視同仁有國家者不視夷狄如赤子使無罪之民肝腦涂地大違上帝之心無乃不可乎[見訓語]
行人之職掌朝覲宗遇之禮其朝位賓主之間公九十步立當車軹侯伯七十步立則車前子男五十步立當車衡不曰宗覲遇有別義則知通言朝位其制同夫諸侯立不離車則王不可負斧扆于戶牖間如覲禮所云王當出在應門之內以受諸侯之禮如康王之誥叅驗事狀則與今儀禮之中覲禮不合意者周官乃周公所為有所損益而成王未之行歟遷都洛邑封建益地成王皆不能行以此類知之記曰覲禮不下堂而見諸侯由夷王以下諸儒率以周家所行之禮與周公所著之書合而論之故多不通或者又過疑覲禮漢儒所為則又不然
孔子曰昔者周公攝政踐阼而治阼非王之常位惟覲諸侯為賓主之禮則王踐阼則王有東序西向之位其常朝皆南鄉周公不敢南鄉不得已而踐阼也周禮大行人諸侯朝位主賓之間若干步是踐阼之禮也司士正朝儀之位惟曰王南鄉以是知常朝皆南鄉
周禮司服掌王之吉兇衣服凡兇事服弁服凡吊事服绖服凡喪王為諸侯緦衰為大夫士疑衰其首服皆弁绖不聞爵弁緇衣也而檀弓篇天子之哭諸侯也爵弁绖緇衣此殆衰世之禮而鄭康成又謂绖衍字也無乃不可乎康成之學率牽合羣書雜說為一說故至扵此檀弓篇記曰或曰使有司哭之為之不以樂食觀此則檀弓所記衰世之禮亦明使有司哭之益薄矣檀弓所說多衰世之禮
汲古問古之族黨州鄉皆有相保相賓之義今日之州鄉族黨徒有相兩相靡之習豈非古今之制不同而風俗人情之變所致如此耶先生曰周禮伍家為比為鄰即今之五家結為一甲又如州長黨正族師閭胥亦今之小保長大保長保正保副之類古者設官分職得賢乆任行鄉舉里選德行道義之法是以比閭族黨之制修而有長有師皆儒士故曰師以賢得民儒以道得民使其法復行扵今則士民亦何敢為不善而德行孝悌之俗自成三代之治復見扵今此勢之所必至也[見誨語]
汲古曰嘗見周禮夏官多有侍御仆從之職皆以端人正士為之大仆掌正王之服位而小臣上士四人御仆掌王之燕令下士十二人颕仆掌埽除糞灑洗乗石而下士二人其軄雖卑而以士人為之者謂王之前后左右闗系尤重不可以非其人故穆王命伯冏為大仆正曰正于羣仆侍御之臣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后世則失其制矣雖漢時宿衛之人猶有光祿勲考其德行而進退之終不免具文如孔安國掌唾壺揚子云為執戟初非古人以德詔爵之意厥后侍御多宦寺衛士皆武夫良可惜哉先生曰此言是[見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