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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詞以吳彥高為冠

金代詞人,自以吳彥高為冠,能于感慨中饒伊郁,不獨組織之工也。同時尚吳、蔡體,然伯堅非彥高匹。

吳彥高人月圓

陶九成云:“近世所謂大曲,蘇小小蝶戀花、蘇東坡念奴嬌、晏叔原鷓鴣天、柳耆卿雨零鈴、辛稼軒摸魚子、吳彥高春草碧、蔡伯堅石州慢、張子野天仙子、朱淑真生查子、鄧千江望海潮?!卑矗浩渲形┘谲幟~子一篇,為古今杰作。叔原鷓鴣天,為艷體中極致,余亦泛泛,不知當時何以并重如此。余獨愛彥高人月圓[宴張侍御家有感]云:“南朝千古傷心地,還唱后庭花。舊時王謝,堂前燕子,飛入人家?;腥辉谟觯勺藙傺?,宮鬢堆鴉。江州司馬,青衫淚涇,同是天涯?!备屑ず厘矗宦湫〖覕?。洪景盧云:“先公在燕山,赴北人張總侍御家集,出侍兒佐酒,中有一人,意狀摧抑可憐。叩其故,乃宣和殿小宮姬也。坐客翰林直學士吳激,作詞記之,聞者揮涕?!保壑兄輼犯疲簭└哔x此時,宇文叔通亦賦念奴嬌,先成而頗近鄙俚。及見彥高作茫然自失。是后,人有求作樂府者,叔通即批云,吳郎近以樂府名天下,可往求之。]

遺山詞可稱別調

金詞于彥高外,不得不推遺山。遺山詞刻意爭奇求勝,亦有可觀。然縱橫超逸,既不能為蘇、辛,騷雅清虛,復不能為姜、史。于此道可稱別調,非正聲也。

元代尚曲

元代尚曲,曲愈工而詞愈晦。周、秦、姜、史之風,不可復見矣。

張仲舉規模南宋

元詞日就衰靡,愈趨愈下。張仲舉規模南宋,為一代正聲。高者在草窗、西麓之間,而真氣稍遜。

仲舉詞樹骨甚高

仲舉詞樹骨甚高,寓意亦遠。元詞之不亡者,賴有仲舉耳。然欲求一篇如梅溪、碧山之沉厚,則不可得矣。

仲舉詞去宋人已遠

仲舉綺羅香[雨中舟次洹上]云:“水閣云窗,總是慣曾經處。曾信有客里關河,又怎禁夜深風雨?!贝藙t刻意為白石,沖味微減,姿態卻饒。又水龍吟[蓼花]云:“瘦葦黃邊,疏蘋白外,滿汀煙オ。”黃邊白外四字,亦新奇。又云:“船窗雨后,數枝低入,香零粉碎。不見當年,秦淮花月,竹西歌吹?!毕狄愿锌?,意增便厚,船窗數語亦是畫所不到。但看來已是元詞,去宋人已遠。

虞道園似出仲舉之右

虞道園詞筆頗健,似出仲舉之右。然所作寥寥,規模未定,不能接武南宋諸家。惟“報道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二語,卻有自然風韻。

倪元鎮人月圓

倪元鎮人月圓云:“傷心莫問前朝事,重上越王臺。鷓鴣啼處,東風草綠,殘照花開。悵然孤嘯,青山故國,喬木蒼苔。當時明月,依依素影,何處飛來?!憋L流悲壯,南宋諸鉅手為之亦無以過。詞豈以時代限耶。

詞亡于明

詞至于明,而詞亡矣。伯溫、季迪,已失古意。降至升庵輩,句琢字煉,枝枝葉葉為之,益難語于大雅。自馬浩瀾、施閬仙輩出,淫詞穢語,無足置喙。明末陳人中能以稼艷之筆,傳凄婉之神,在明代便算高手。然視國初諸老,已難同日而語,更何論唐、宋哉。

伯溫臨江仙

伯溫臨江仙云:“鏡中綠發漸無多。淚如霜后葉,ベベ下庭柯。”以開國元勛而作此衰感語,蓋已兆胡維庸之禍矣。

高季迪沁園春

高季迪沁園春[雁]云:“隴塞間關,江湖冷落,莫戀遺梁猶在田。須高舉,教弋人空慕,云海茫然?!蓖幸飧哌h。先生能言之,而終自不免,何耶。

用修小令時雜曲語

用修小令,合者有五代人遺意,而時雜曲語,令讀者短氣。

陳臥子山花子與江城子

陳臥子山花子云:“楊柳凄迷曉霧中。杏花零落五更鐘。寂寂景陽宮外月,照殘紅。蝶化采衣金縷盡,銜畫粉玉樓空。惟有無情雙燕子,舞東風?!逼帑惤咸贫鳎~意亦哀以思矣。又江城子后半闋云:“楚宮吳苑草茸茸。戀芳叢。繞游蜂。料得來年,相見畫屏中。人自傷心花自笑,憑燕子、罵東風?!币嗑d邈凄惻。

葉小鸞詞筆哀艷

葉小鸞詞筆哀艷,不減朱淑真。求諸明代作者,尤不易覯也。

明無一篇沉郁頓挫詞

有明三百年中,習倚聲音,不乏其人。然以沉郁頓挫四字繩之,竟無一篇滿人意者,真不可解。

國初諸老沉厚不足

國初諸老,同時杰出,幾欲上掩兩宋。然才力有余,沉厚不足。蓋一代各有專長,宋詞已成絕技,后世不能相加也。

北宋南宋不可偏廢

國初多宗北宋,竹獨取南宋,分虎、符曾佐之,而風氣一變。然北宋、南宋,不可偏廢。南宋白石、梅溪、夢窗、碧山、玉田輩,固是高絕,北宋如東坡、少游、方回、美成諸公,亦豈易及耶。況周、秦兩家,實為南宋導其先路。數典忘祖,其謂之何。

詞至南宋極盡變態

北宋去溫、韋未遠,時見古意。至南宋則變態極焉。變態既極,則能事已畢。遂令后之為詞者,不得不刻意求奇,以至每況愈下,蓋有由也。亦猶詩至杜陵,后來無能為繼。而天地之奧,發泄既盡,古意亦從此漸微矣。

吳梅村詞有身世之感

吳梅村詞,雖非專長,然其高處,有令人不可捉摸者。此亦身世之感使然。否則徒為難得今宵是乍涼等語,乃又一馬浩瀾耳。

梅村如夢令

梅村如夢令云:“誤信鵲聲枝上。幾度樓頭西望。薄幸不歸來,愁殺石城風浪。無恙。無恙。牢記別時模樣?!钡突赝褶D中有怨情,不當作綺語讀。次章云:“小閣焚香獨坐。ベベ紙窗風破。女伴有誰來,管領春愁一個。無那。無那。斜壓翠衾還臥?!贝酥幸嘁娫骨椋斉c上章參看。

梅村可作東坡后勁

東坡詞豪宕感激,忠厚纏綿,后人學之,徒形粗魯。故東坡詞不能學,亦不必學。惟梅村高者,有與老坡神億處,可作此翁后勁。如滿江紅諸闋,頗為暗合,松栝凌寒,滿目山川,沽酒南徐三篇,尤見筆意。即閑情之作,如臨江仙[逢舊]結句云:“姑蘇城外月黃昏,綠窗人去住,紅粉淚縱橫?!卑G而超脫,直是坡仙化境。迦陵學蘇、辛,畢竟不似。

梅村絕筆

賀新郎[病中有感]一篇,梅村絕筆也。悲感萬端,自怨自艾。千哉下讀其詞,思其人,悲其遇。固與牧齋不同,亦與芝麓輩有別。

梁棠村詞尚艷

梁棠村詞尚艷,語必和平,自是福澤人聲口。然論詞未為高妙。

漁洋小令以風韻勝

漁洋小令,能以風韻勝,仍是做七絕慣技耳。然自是大雅,但少沉郁頓挫之致。昔人謂漁洋詞為詩掩抑,又過矣。

漁洋詞不能沉厚

漁洋詞含蓄有味,但不能沉厚。蓋含蓄之意境淺,沉厚之根柢深也。彼力量薄者,每以含蓄為深厚,遂自謂效法北宋,亦吾所不取。

漁洋佳作

漁洋偷聲木蘭花[春情寄白下故人[后半闋云,“方山亭下江南路。畫槳凌波從此去。十四樓空。萬葉千花淚眼中?!逼帑惗叛?,惜不多覯。又鳳凰臺上憶吹簫[和漱玉作]云:“鏡影圓冰,釵痕卻月,日光又上樓頭。正羅幃夢覺,紅褪緗鉤。睡眼初未起,夢里事、尋憶難休。人不見,便須含淚,強對殘秋。悠悠。斷鴻南去,便瀟湘千里,好為儂留。又斜陽聲遠,過盡西樓。顛倒相思難寫,空想斷、南浦雙眸。傷心處、青山紅樹,萬點新愁?!彼忌钜饪啵瑤子{易安上之。衍波集中,亦僅見此篇。

珂雪詞取徑較正

曹升六珂雪詞,在國初諸老中,最為大雅,才力不逮朱、陳,而取徑較正。國朝不乏詞家,四庫獨收珂雪,良有以也。

升六掃花游

升六詞,余最愛其埽花游[春雪]一篇。如云:“一夜梅花,暗落西窗似雨。飄搖去,試問逐風,歸倒何處?!庇衷疲骸皳頂嚓P山,知有離人獨苦。漫凝佇。聽寒城、數聲譙鼓?!本d雅幽細,斟酌于美成、梅溪、碧公、公謹,而出之者。

飲水詞措詞淺顯

容若飲水詞,在國初亦推作手,較東白堂詞[佟世南撰,]似更閑雅。然意境不深厚,措詞亦淺顯。余所賞者,惟臨江仙[寒柳]第一闋,及天仙子[淥水亭秋夜、]酒泉子[謝卻荼蘼一篇]三篇耳,余俱平衍。又菩薩蠻云:“楊柳乍如絲。故園春盡時?!币嗥喑溃嚅e麗,頗似飛卿語,惜通篇不稱。又太常引云:“夢也不分明。又何必催教夢醒?!币囝H凄警,然意境已落第二乘。

錢湘瑟工艷詞

錢湘瑟工為艷詞,造語尤妙。如憶少年云:“小屏殘燭,小窗殘雨,小樓殘夢。銖衣已煙散,只蘅蕪香重?!柄躯愓Z能入幽境,意味便永。然亦僅在皮毛上求深厚,非吾所謂深厚也。

丁飛濤亦工艷詞

丁飛濤亦工為艷詞,較周冰持為和雅。然亦只是做得面子好,不足為詞壇重也。

毛會侯浣雪詞

毛會侯浣雪詞,刻翠裁紅,務求新穎,丁飛濤之流亞也,總不免染花間草堂陋習。

鼓羨門詞力量未足

彭羨門詞,意境較厚。但不甚沉著,仍是力量未足。

羨門詞小令為勝

羨門詞,長調、小令均有可觀,而小令為勝。憶王孫[寒食、]蘇幕遮[婁江寄家信]等篇,頗得北宋人遺韻。

吳{艸園}次詞中小品

吳{艸園}次詞,調和音雅,情態亦濃,詞中小品也。竹謂其似陳西麓,亦漫為許與之論。

{艸園}次小令不脫草堂窠臼

{艸園}次小令,亦不能脫草堂窠臼,長調間作壯浪語。如滿江紅[醉吟]云:“髀肉晚銷燕市馬,鄉心秋冷揚州鶴?!庇衷疲骸昂I衔恼绿K玉局,人間游戲東方朔。”{艸園}次與迦陵結異姓昆季,似此亦頗類迦陵也。

西堂詞曲不佳

西堂詞曲,擅名一時,然皆不見佳。力量既薄,意境亦淺。專恃一二聰明語,以為新奇獨得之秘,不值有識者一笑。

西堂小令合者寥寥

西堂小令最不佳,除浣溪沙[清明悼亡]兩闋,及菩薩蠻[病中有感]第二闋外,合者寥寥。長調稍可,壯語工于綺語也。

西堂菩薩蠻八章

西堂菩薩蠻[丁巳九月病中有感]八章,源出溫、韋。身世興衰之感,略見于此,而詞意不免淺顯。如“負負欲何言。饑來難叩門?!庇?,“濃笑寫官銜。排行無二三?!庇郑皣@息返柴廬。當門立吏胥?!庇?,“白發影婆娑。秋風鬼病多?!庇郑昂挝锓祷甑???漳覠o一錢?!庇郑昂翁幎扔嗄辍3请x恨天?!钡染洌е液裰肌H舭岛槭?,而出以幽窈之思,渾雅之筆,便是飛卿復作。余惟愛其次章云:“六宮鬧掃芙蓉鏡。君王偶愛飛蓬鬢。殿腳惜空同。昭陽天幾重。江南春雨晚。紅豆新歌滿。流落杜秋娘。琵琶憶上皇。”讀之令人淚下。王漁洋題展成新樂府云:“南苑西風御水流。殿前無復按梁州。飄零法曲人間遍,誰付當年菊部頭?!庇衷疲骸霸潮鄱∧瓿鋈?。灞陵醉尉莫相輕。旗亭被酒何人識,射虎將軍右此平?!逼淠陦刍阝至~云:“曾經天語憐才,如今老卻凌云手。”又云:“長樂笙簫,連昌花竹,可堪回首?!苯援斉c此篇參看。吳{艸園}次太守跋其后云:“阮生失路,澆淚無端,屈子問天,寄愁何處。水以不平而激,木因有郁而奇,情有所之,理固然矣。吾友悔庵,文高于命,宦薄于名。艷曲三章,欲醉沉香之酒。奇才兩字,不分歸院之燈。孤竹崖前,空隨射虎,百花洲上,徒共眠鷗。劉公高臥清漳,王仲宣哀吟荊楚,爰以沉郁之意,寫為麗之音。此病中八首所由作也。夫生而識字,即種愁根,長解言文,原非善氣。惺惺自合人奴,咄咄何堪令仆,吾儕若此,復何怪耶。子善吹簫,請命小紅而按曲,我為拔劍,聊浮大白以倚聲?!笨芍^深得悔庵心者。

西堂好為艷詞

西堂亦好為艷詞,多聰明纖巧語,殊乖大雅?!安桓伊R檀郎。喃喃咒杜康?!薄靶S竹夫人。無端一面。”之類,皆足令人噴飯。

西堂好作聰明語

西堂好作聰明語,害人最深。小有才者,一索而得,終身隱入苦海矣。

顧華峰詞非上乘

顧華峰詞全以情勝,是高人一著處。至其用筆,亦甚圓朗。然不司沉郁之妙,終非上乘。

華峰賀新郎千秋絕調

華峰賀新郎[寄吳漢槎寧古塔,以詞代書。]兩闋,只如家常說話,而痛快淋漓,宛轉反覆,兩人心跡,一一如見。雖非正聲,亦千秋絕調也。詞云:“季子平安否。便歸來、生平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搏人應見慣,料輸他、覆雨翻云手。冰與雪,周旋久。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彀。比似紅顏多薄命,更不如今還有。只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承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札,君懷袖?!贝握略疲骸拔乙囡h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夙昔齊名非忝竊,試看杜陵消瘦。曾不減、夜郎亻孱亻愁。薄命長辭知已別,問人生、到此凄涼否。千萬恨,為兄剖。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時、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詞賦從今須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壽。歸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傳身后。言不盡,觀頓首。”二詞純以性情結撰而成,悲之深,慰之至。丁寧告戒,無一字不從肺腑流出??梢云砩褚?。

西河詞在五代宋初之間

西河經術湛深,而作詩卻能謹守唐賢繩墨,詞亦在五代、宋初之間。但造境未深,運思多巧。境不深尚可,思多巧則有傷大雅矣。

西河相見歡

西河相見歡云:“愁思遠,拋金翦,唾殘絨。羞殺鴛鴦銜去一絲紅?!憋L蝶令[斗草]云:“藏得宜男,臨賽又疇躇?!贝祟悩O有思致,雖未至于流蕩,總不免纖小。

葉元禮詞直是女兒聲口

葉元禮詞,直是女兒聲口。知“生小畫眉分細繭,近來綰髻學靈蛇。妝成不耐合歡花?!庇?,“蝶粉蜂黃拚付與,淺顰深笑總難知。教人何處懺情癡。”又,“羅裙消息落花知。”又,“清波一樣淚痕深?!庇?,“此生有分是相思”等句。纖小柔媚,皆無一毫丈夫氣,宜其夭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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