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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食物的問題。——反對帶石蠟油上船。——奶酪作為旅行伴侶的好處。——已婚婦女離家出走。——更多應對沮喪的措施。——我收拾行李。——牙刷的倔強。——喬治和哈里斯收拾行李。——蒙特莫倫西的討嫌行為。——我們就寢。

我們接著討論食物問題。喬治說:

“從早餐開始說。”(喬治很實際。)“做早餐我們需要一個煎鍋”——(哈里斯說吃那個不好消化;不過我們勸他別傻了,喬治就繼續了)——“還要茶壺,水壺,一個酒精爐。”

“一個不燒油的爐子,”喬治意味深長地說;我和哈里斯表示贊同。

我們曾經用過一個油爐,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那一整周我們都像生活在油鋪里一樣。石蠟油氣味四處飄散。我從沒見過什么東西像石蠟油一樣這么能揮發。我們把它放在船頭,它的味道卻滲透到了船舵,一路飄滿整個船艙,甚至飄到了河上,飽和了風景,也污染了大氣。一時刮西油風,一時刮東油風,有時刮北油風,有時又刮南油風;但不管風來自南極皚皚的冰雪還是沙漠荒蕪的空地,對我們這些渾身油味兒的家伙來說都一樣。

油的外滲破壞了夕陽西下的美景;月光嘛,也積極地散發著油臭味兒。

我們試圖在馬洛[1]擺脫那味道。我們把船扔在橋邊,特意在城里散了會兒步,但那味道緊隨其后。于是整個城鎮都充滿了油味。我們穿過教堂后院,聞起來似乎那里的人都用油來下葬。城里的主街道也是一股油味;真搞不懂那里的人怎么受得了。我們朝著伯明翰[2]走了好幾英里;但是沒用,整個郡都沉浸在油里了。

旅行的尾聲是在午夜時分,我們在荒野里一棵枯萎的橡樹下碰面,發毒誓說(這件事我們都用經典的國罵討論一整個星期了,實在太奇葩了。)——再也不帶石蠟油燈上船了——當然,除非我們得了神經病。

因此,這次我們只允許自己使用酒精。盡管那味道也很糟糕。你知道那些工業酒心餡餅或者工業酒心蛋糕的危害。但要是吃很多的話,酒精還是比石蠟油健康些。

至于早餐的其他食物,喬治推薦帶便于烹調的雞蛋和咸肉,還有冷肉、茶葉、黃油面包和果醬。午餐的話,他說我們可以吃餅干、冷肉、黃油面包和果醬——但是不要帶奶酪。奶酪像石蠟油一樣,氣味太強烈了。它妄圖把整個船都據為己有。奶酪味會從裝食品的籃子透出來,把所有東西都弄得臭烘烘。你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吃蘋果派、德國香腸還是鮮奶油草莓。它們聞起來都像奶酪。奶酪總散發太多氣味。

我想起有個朋友在利物浦買了幾塊奶酪。奶酪太好了,醇厚圓潤,散發著兩百馬力的氣味,攜帶此物三英里,足可以讓兩百碼之外的人倒地不起。我當時正在利物浦,我那朋友說,可以的話就幫他把奶酪帶回倫敦去,因為他自己可能要在那逗留一兩日,而他覺得奶酪保質期不夠長。

“噢,親愛的,我樂意效勞,”我答道,“樂意至極。”

我拿到奶酪,把它們帶上馬車。那家伙搖搖晃晃,被它的主人拖拽著慢慢行走,它的主人長著一雙八字腳,總氣喘吁吁的,走路像夢游一般,在交談的時候,他還一時興起,把那家伙喚作一匹馬。我把奶酪放在車頂,馬車開始蹣跚前行,那速度慢得可以,堪比一部極速蒸汽壓路機,一切歡快得像是葬禮的鐘聲,直到我們轉了彎。在那兒,風裹挾著淡淡的奶酪味,朝我們的坐騎襲來。馬兒被喚醒了,他恐懼地噴了個響鼻,以每小時三英里的速度開始狂奔。風仍然朝他的方向吹著,在我們抵達街尾之前,他幾乎把自己的時速鎖定在四英里,把跛子和矯健的老太太們輕松甩在了身后。

在車站,車夫又動用了兩個搬運工才攔下那匹馬;其實,要不是當時有個人鎮定自若地用手帕捂住馬鼻子,又燒了一張牛皮紙除臭,我覺著他們可能還攔不下。

我拿著我的票,帶著我的奶酪,驕傲地向站臺走去。兩側人們紛紛謙恭地后仰。火車很擁擠,我不得不鉆進一個塞了七人的包廂。盡管一個頑固的老紳士反對,但我仍然擠了進去;我把奶酪塞進行李架,擠著坐下來,愉快地笑著說,天氣真暖和。

過了一會兒,那個老紳士開始坐立不安了。

“這里太擠了,”他說。

“實在難以忍受,”他旁邊的男人說。

他們倆開始四處嗅,嗅到第三次,他們發現怪味正是從箱子上發出的,他們一躍而起,一言不發地逃了出去。接著,一位結實的夫人站起身,憤怒地說,一位可敬的已婚婦人被這樣騷擾實在太可恥了,隨即她收起一個大包和八個小包離開了。剩下的四名乘客又坐了一會兒。一位紳士神情肅穆地坐在角落里,從衣著和外表看像個葬禮承辦人,他發話了,說這讓他想起死嬰的氣味;另外三名乘客聽后,都想立刻奪門而出,結果傷到了自己。

我沖那個黑衣紳士微笑道,我認為我們將獨享這個包廂;他也友好地笑著說,有些人就愛大驚小怪。但在我們開始交談后,他也詭異地沮喪起來,所以,到達克魯郡[3]后,我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一杯。他同意了,然后我們開辟出一條路,到了餐廳,我們大呼小叫,捶胸頓足,揮舞著雨傘鬧了一刻鐘;然后一位年輕女士來了,問我們都需要些什么。

“你想來點什么?”我轉向我的朋友。

“我要半克朗白蘭地,請別摻水,小姐。”他答道。

他喝完之后靜靜地走掉了,去了另一個包廂,我覺得他那么做很卑鄙。

整列火車仍舊擁擠,但離開克魯郡以后,那包廂就完全歸我自己了。當我們停靠不同車站的時候,人們瞧見我的空包廂,總會一股腦地沖進來。“來這里,瑪麗亞;快過來,這里地方大。”“好的,湯姆;我們進去,”他們喊道。然后他們會提著重重的包一路跑來,為了爭第一個進來而在門口大打出手。之后一個人會打開門沖上臺階,卻突然猶豫地停下來,撞到后面人的胳膊;他們都上來聞了聞,之后垂頭喪氣地擠進了別的包廂,或者付差價進了頭等車廂。

到了尤斯頓站[4],我取下奶酪去了朋友家。他妻子進屋后,四下聞了片刻,然后問:

“到底發生了什么?把最壞的情況告訴我。”

我說:

“是奶酪啦。湯姆在利物浦買了讓我帶回來的。”

我又補充說,我希望她明白這味兒和我無關;她說當然不怪我,但她會等湯姆回來后和他談談。

我那朋友在利物浦耽擱了些天,比預計返回時間要遲;三天后,他還沒回家,他妻子登門拜訪我,問道:

“湯姆說了什么關于奶酪的事嗎?”

我回答說,他吩咐把它們保存在潮濕的地方,別讓人碰。

她說:

“沒人想碰那玩意兒。他自己聞了那味兒嗎?”

我想他聞過了,我還說,他似乎很喜歡它們。

“如果我叫一個人過來把奶酪拿走并埋起來,”她問道,“你覺得他會沮喪嗎?”

我回答說,我覺得他永遠都不會笑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她說:

“你愿意替他保管嗎?讓我把它們送回給你吧。”

“夫人,”我答道,“我自己還算喜歡奶酪的味道,無論何時想起,我覺得那天帶著它們從利物浦回來的旅途,都是個歡樂假日的圓滿結局。但在這世上,我們必須考慮到別人。我有幸租住一位女士的房子,就我所知,她丈夫已不在人世,她也許還是個孤兒。她強烈地反對我‘欺負’她,我看她還挺雄辯的。我有種直覺,如果你丈夫的奶酪出現在她的房子里,她會覺得我在‘欺負’她;我可永遠不想被人說,我欺負一個既孤又寡的女人。

“非常好,那么,”我朋友的妻子站起來說,“我就只能說,我會帶著孩子們去住旅館,直到奶酪被誰吃掉。和它們同在一屋檐下,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說到做到,把房子交給了一名女仆照管,該女仆在被問及能不能忍受那氣味時,反問道“什么氣味?”,當奶酪靠近她,讓她再使勁聞一下時,她說她能察覺到一種淡淡的香瓜味。這么說來,這點空氣中的小傷害對那女仆來說可能影響不大,于是我朋友的妻子就離開了。

旅館的賬單是整整15個畿尼[5];而我那朋友,在清算了所有費用之后,發現一磅奶酪才花了他86便士。他說他是很喜歡來一點奶酪,但那個量已遠遠超出他的可承受范圍;所以他決定丟了算了。他把奶酪扔進了下水道;但之后又不得不把它們撈出來,因為貨船船員總抱怨。他們說那東西讓他們頭暈腦脹。那以后,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他把奶酪遺棄在教區停尸間。但被驗尸官發現了,為此掀起了一場駭人風波。

驗尸官說那是個陰謀,說有人試圖把尸體喚醒來剝奪他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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