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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平克頓國家偵探社”的盛與衰(1)

阿蘭·平克頓到底是神人還是騙子?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在所有人的心頭。不過,美國新近公開的檔案里已經對他的一生進行了描述。從這里我們可以得知,平克頓的一生無疑是非常豐富多彩的,而如果僅僅用“特工”這個簡單的詞是根本無法對他的一生進行概括的。因為平克頓這一輩子當中,留下許多的故事,這些故事在光怪陸離的同時,也充滿了傳奇色彩。所以,當人們讀起他的故事的時候總是回味無窮,而他所成立的“平克頓國家偵探社”更是對美國的秘密情報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1.“美漂”創造的政治神話

“在離開蘇格蘭后,我依然無法從腦海中抹去那種悲慘的生活,我很難用語言描述高德的悲慘和苦難,那樣的生活令我難以忍受。”

1872年,剛從嚴重中風中恢復的阿蘭·平克頓顫巍巍地在個人回憶錄中寫下上面這段話。這時他已經52歲了,雖然掌心上方童年制桶時留下的老繭依然清晰可見,但那雙蔚藍而略帶狡詐的眼睛卻被歲月摧殘得暗淡而且渾濁。幸好在停水前他洗了個熱水澡,新換的亞麻布襯衣也是經過精心漂洗熨燙的。不然神思恍惚中,他絕對會以為自己仍生活在蘇格蘭格拉斯哥的制桶徒工宿舍里。

30年前的1842年,22歲的平克頓帶著15歲的新婚妻子瓊·卡芙瑞踏上了美國的土地。而此前的他不僅是一名制桶工,還是蘇格蘭“人民憲章”運動的積極參與者。“我們憲章派是個道德觀很強的團體,我也是個崇尚暴力手段的人,盡管大家有很多差異但彼此尊重。我同包括好友約翰·泰勒在內的一些人到伯明翰去參加會議,英軍的志愿團聞風而來并用利劍驅散了與會者,我于是返回蘇格蘭并在那里結婚……”

從這段話中能看出,如果“左派”色彩濃郁的“憲章運動”可以把平克頓從低賤悲慘的生活中拯救出來,他很可能不會離開故土,也不會想著在美國繼續自己的制桶匠生涯。

“當船在克萊德河上順流而下時,我們眼中只有那片生活過的土地和即將離別的形形色色的朋友……”

平克頓顯然具有英倫三島居民所特有的細膩情懷,即使是隨手的幾筆居然也能帶出一絲“王爾德式”的含蓄與哀婉。但和沉湎于藝術世界的王爾德不同,平克頓那溫婉細膩的文筆下掩藏的卻是一顆世俗、功利的心。我們姑且認為他在蘇格蘭參加的反抗英國暴政的英勇行為是真實可信的,但一踏上美國的土地,他立刻積極反對工人階級采用暴力爭取權益,雖然經歷了幾個月大西洋風暴的洗禮,但這態度的轉變未免也太快了些。

這又該怎么理解呢?我們身邊難道沒有這樣的人嗎?而我們自己呢?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向世人宣揚自己堅貞的理想,而轉身后卻把它丟進某個小區的垃圾桶?

這樣說來,平克頓的形象似乎更生動了一些。沒錯,所有到異鄉投機的年輕人無不具有和他一樣的行為特征:吵吵鬧鬧地說來改變世界,結果平平庸庸地按揭一套房子做房奴。另外我們還可以想象他坐在馬車上摟抱著15歲的新娘用走板的美國腔嘲笑外地人的形象,胸中泛起的快感足以安慰那兩個在異國他鄉悸動的靈魂。

1855年,在經過13年的辛苦打拼后,平克頓創辦的“平克頓私家偵探社”終于取得了一份為“全美聯合鐵路集團”提供“安全服務”的合同。其實這個所謂的“安全服務”就是為資本家到工人中去刺探情報,以及為大老板們提供武力支援而已。這個大偵探的工作說穿了就是“勞工間諜”加“編外黑手黨”。這雖然與他之前的理想有相當大的差別,但經濟上的回報卻是巨大的。更重要的是,他也可以接觸到所謂的“上流社會”人物。

對35歲的平克頓來說,機會確實來得不算晚。但畢竟他已即將步入中年,所以必須要抓緊時間利用自己的所有優勢上位。換句話說,他已經準備好不擇手段爬上高位。1861年2月22日,平克頓急匆匆找到“美國聯合鐵路集團”掌門人喬治·麥克萊蘭,他向麥克萊蘭報告說,自己手下一名叫蒂莫西·韋伯斯特的間諜成功打入叛軍內部,發現叛亂分子正計劃刺殺24日趕往華盛頓就職的林肯總統。這個消息恰如一顆重磅炸彈,把喬治·麥克萊蘭的腦子轟得一片混亂,他急忙和平克頓一起趕往林肯所在的伊利諾伊州的斯普林菲爾德。

阿蘭·平克頓從沒想到自己能夠寫入美國歷史并在其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而機會就這么輕易地砸在他的頭上。一個來自蘇格蘭而且有“恐怖分子”嫌疑的年輕人一個踉蹌栽到了美國總統的門前。此時,威武的士兵帶著幾分謙恭為他拉開了大門,當淡灰色的天鵝絨地毯踩在他的腳下時,那溫和而有節制的彈性足以讓他感覺一片祥云托起自己那卑微的身體。上面鵝黃色的燈光自天花板灑下,溫暖地落在他肩頭,之前他從未面對圣母像抽泣過,而仰望天花板還沒等幻想到馬利亞,他便已經哭得不像樣了。

麥克萊蘭神色凝重地將平克頓引見給林肯。他向總統介紹說,這是向自己匯報刺殺陰謀的人,林肯溫和地和平克頓握了握手,接著簡單地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

平克頓盡量克制自己胸中那想夸夸其談的欲望,把掌握的情況如實作了匯報。林肯很認真地聽他說話,時不時用溫暖的眼神示意他繼續陳述,這讓他覺得自己由此真的開始飛黃騰達了。平克頓介紹說,根據他掌握的情報,叛軍已得知總統必須在巴爾的摩換車,所以準備在那里的卡佛特街車站展開刺殺行動。林肯聽后,并沒有接受幕僚們提出的改變行程的建議,但他還是提前出發了,他離開巴爾的摩的時間比原計劃提前了36個小時,最終安全抵達華盛頓。

事后,紐約市警員約翰·肯尼迪專程去巴爾的摩展開調查并把結果報告給巴爾的摩警察局長喬治·凱恩,凱恩發給國會的調查結果是,刺殺密謀根本就不存在。平克頓不得不面對國會的質詢,但他非常坦然地對國會說,凱恩一直是南方的支持者,他的話需要必要的確認。

這句話算是讓平克頓說對了,國會根本無法判斷究竟是他提供了假情報還是凱恩掩蓋了真相。究竟誰在撒謊?因此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而此后平克頓搖身一變成為林肯最信任的“朋友”,至少在華盛頓的交際圈子里他是這么介紹自己的。通過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人們確信那個危機四伏的晚上,他緊隨在總統身邊,直到林肯總統安然抵達華盛頓。

在權位至上的華盛頓,人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平克頓也因此成為大名人。同時借助林肯的名號也為他的私家偵探社招攬了不少業務,而且都是名人事務,利潤自然也十分可觀。

1861年7月,喬治·麥克萊蘭受到林肯的召見,憂心忡忡的總統希望曾在墨西哥服役的他幫自己組建一支軍隊以便與南軍展開決戰。麥克萊蘭在反復權衡后接受了總統的請求,很快便組建起一支精銳部隊。投入戰斗前,為不辱使命,生性謹慎的麥克萊蘭決定建立一個軍事情報部門,這個部門的主要任務是偵察敵人軍力及部署情況。林肯接受了他的提議,并答應這個機構的負責人由麥克萊蘭本人物色,阿蘭·平克頓自然而然進入了麥克萊蘭的視線。

嚴格說來,平克頓骨子里是個商人,即便他經營的是“偵探”這個冷門行業,但是作為經營者的他還是脫離不了商人固有的夸夸其談和取悅顧客的“頑疾”。因此,為軍事行動提供準確數據并非平克頓的專長。但他對權勢與名利的追求太過熱衷,此時出現這樣一個機會,自然要死死抓住。在他看來,自己能否把握好這個機會關鍵在于麥克萊蘭對自己的寵愛與信任。至于其他,都是次要的。這樣一來,平克頓所有的情報工作的服務對象便都變成了麥克萊蘭而不是聯邦政府。也就是說,只要麥克萊蘭本人滿意,平克頓就是稱職的,而麥克萊蘭不滿意,即便自己提供的情報多么珍貴也一文不值。

要命的是,麥克萊蘭雖然在軍事上有顯赫的背景,卻是一個極不自信的人。他害怕失敗,更不愿承擔風險,在戰爭中就表現為即使自己占有優勢但寧可夸大敵人的實力也不果斷出擊。當摸清這位將軍的秉性后,平克頓便投其所好地把工作原則定為“安全至上”。

說到“安全”,不作決斷絕對是最安全的,而要做到這一點并讓所有人信服,最有效果的手段就是夸大對手的實力。1861年10月4日,平克頓寫出了自己生平第一份“軍情報告”,在報告中他信誓旦旦地說,敵人的兵力是98400人。盡管遠低于麥克萊蘭170000人的估計,仍然比敵人真實兵力高出兩倍。

“我綜合手頭上所有的材料作出這份評估報告,但要提醒您的是,為把我軍可能遭遇敵軍的總數全包括進去,我就多報了敵軍人數……”

這是從平克頓的評估報告中摘錄出來的一段話,這段話充分說明平克頓其實掌握著真實數據,只是為了和麥克萊蘭那“不著調”的評估差不太多,他才故意多報數字,至于他特意在報告里說明這點,除了“獻媚”以外絕對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平克頓為什么放棄通過工作晉升的機會而專事取悅上級,誰也無法搞明白。雖然他在工作上處處迎合麥克萊蘭的行為的確讓對方覺得舒服受用,但這種不用依靠事實而自說自話的“工作風格”并沒有給他本人帶來任何好處。由于他的夸夸其談,麥克萊蘭一再錯失戰機。1862年9月,來自弗吉尼亞的羅伯特·李將軍率領43000名南方士兵對北軍發動了進攻,擁有76000名士兵的麥克萊蘭因為相信自己和平克頓的判斷而畏縮不前,結果接連吃到兩場大敗仗,而等到北軍反應過來準備重新組織進攻時,李將軍已經率領部隊安全撤退了。

2.私營“國家機關”

1862年底,林肯把平克頓“請”出了特工處,之后平克頓繼續經營自己的“平克頓私家偵探社”。可以說平克頓的軍事生涯是完全失敗的,但平步青云的經歷已使他成為傳奇,因此“平克頓私家偵探社”的業務更是有增無減。如此看來,那段不成功的特工經歷對平克頓而言并不是一件壞事。由于平克頓的性格決定他不會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公民,因此一旦發現自己的軍事生涯還有利用價值,他立刻將其無限夸大。

“在內戰期間,我同林肯總統的關系非同一般,當他檢閱部隊時,我們頻繁見面。對總統來說,我的帳篷甚至比麥克萊蘭的更有吸引力……”

這是平克頓“無意”間和一個朋友說的話。當然,在談話中他不僅絕口不提自己的失誤給北方軍隊造成的巨大損失,也決不認可其他人的秘密情報工作。

事實上,接替平克頓出任特工處處長的拉菲特·貝克爾的工作十分出色。只是他從事的是真正的“秘密工作”,所以成績一般不為人知;而平克頓主要是從事演出工作的,他就是通過讓觀眾為自己的表演瞠目結舌而獲取利潤。

和戰爭不同,社會生活對平克頓這樣的人是持歡迎態度的。就好比你發現自己的鄰居原來是那個“誰誰誰”一樣,美國人發現了一個創造過“山雞變鳳凰”神話的英雄居然與自己比鄰而居,自然興奮得想送幾壇泡菜過去讓平克頓先生嘗嘗鮮,同時再提一下自己不爭氣的兒子遇到的麻煩事兒。但凡遇到這樣的事情,平克頓既不拒絕也不答應,更不說自己無能為力。這種欲說還休的態度更讓善良淳樸的人民感到神秘莫測。于是,在坊間也流傳著關于平克頓的各種傳說。

平克頓當然不甘成為市井無賴和家庭潑婦們的“偶像”,他在社會底層的作為不過是在走“群眾路線”。在他看來,只要能在群眾中積攢起超高人氣,自己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是戰爭已結束了,再沒有特別驚世駭俗的說法能吸引忙著重建官僚系統的政治家關注。而也因為戰爭的結束,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階級矛盾和緩下來,至少在國家恢復期間,資本家和工人之間不會發生難以控制的激烈沖突。平克頓即使想在其中攪和,也泛不起多少渣滓。這樣的局面讓善于渾水摸魚的他很是撓頭。

但只要肯思考就會有辦法。在被踢出北方聯軍差不多兩年后,滿街的人潮忽然觸發了平克頓的靈感,他立刻寫信警告麥克萊蘭說,有一幫人正準備刺殺林肯。

可以說是家鄉蘇格蘭的“街頭暴力運動”讓平克頓開了竅,因為這使他最終確信,政府真正頭疼的不是什么工人的談判呼聲,而是暴力行動帶來的恐慌。也就是說,只要能制造出恐慌,自己就可能受到政府的重視。那么,還有什么比刺殺林肯更讓政府感到恐慌的呢?至于說這件事是否存在,政府必然要經過調查才能得出結論,作為恐慌的制造者,平克頓當然會被邀請參與調查。只要能夠參與調查,他就有了再次進入政界的可能。麥克萊蘭并沒有給平克頓回信,據說他對平克頓的警告“嗤之以鼻”,明確說這是“編織的謊言”。這似乎徹底堵塞了平克頓的“上進之路”。但真正令人恐懼的是,平克頓發出的是預見也好,是詛咒也罷,竟然真的實現了!

在他發出警報沒有多長時間的1865年4月14日,南方邦聯支持者約翰·威爾克斯·布恩向林肯射出了罪惡的子彈,林肯也于次日身亡。由此,平克頓一下子便重新活躍起來,畢竟他曾經使林肯成功躲過一次暗殺,而他的繼任者相比之下就太過無能了。平克頓本人沒有這么說,但坊間、官場很多人把這個觀點傳達出去,平克頓的聲望逐漸水漲船高。這其實對于他的后任是不公平的,林肯時期的秘密情報戰線有許多出色的工作人員,但平克頓不管是出身還是表現實在太異常了,而且他救駕的“功績”常常招人詬病。不少人相信那次刺殺完全是平克頓杜撰出來的,因此平克頓也具有了一種象征性,直到現在人們都認為,中情局某些夸張的行為都是遺傳自這個老前輩。

其實此時的平克頓沒有必要削尖了腦袋往官場里擠,從1861年結識林肯開始滲透進華盛頓交際圈到1866年的短短五年之內,他賺進了幾十萬美元,成了一個實至名歸的上流人士,此時的他何必還對自己尋求出位時出的丑耿耿于懷呢?

但平克頓恐怕真的是窮其一生時間也無法重新樹立起一個“情報強人”的形象,盡管他的偵探社運行方式一度吸引了政府的興趣,但他本人始終沒有在官方秘密情報領域有任何突出表現。

少部分人會因為有錢而變得可愛,比如平克頓就屬于這類人。林肯遇刺雖然沒讓他重新進入政府部門,但是因為那個“驚人”預言獲得民眾的支持后,他本人對情報工作的熱情有增無減。當他確信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官場后,就新開了一家偵探社,原來的那家叫做“平克頓私家偵探社”,新開設的這家則叫做“平克頓國家偵探社”,其工作人員統稱為“特工”并配備槍械,儼然一副國家公務員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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