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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四賢一燈(2)

“……”武藏只是唇邊溢著笑容,什么都沒說。澤庵道:

“哎呀,安房守大人。這就是兵學(xué)家的你和劍客武藏的差別。”

“哦?那差別是……”“以智為本的兵學(xué)和以心為髓的劍法之道,是不同的——從兵學(xué)之理來看,一般這樣引誘對方,對方是會過來的——可是劍法的心機是,在肉眼、肌體感知前,預(yù)先洞悉,防患于未然——”

“所謂心機是……”“禪機。”

“……那么,澤庵也了解此事吧?”“不是太清楚。”

“不管怎么說,真是抱歉啊。常人感覺到殺氣的話,不是慌神,就是想憑借自己那頗有自信的技藝一探究竟——沒想到你會返回幾步在庭院口換上木屐。”

“……”武藏認為這么做是理所當然的,并沒有把他的贊許放在心上。反倒是覺得因為主人的謀劃,一直等在外面,不得而進的人比較可憐,便對著外面說道。

“快請但馬守大人入席吧!”“咦?”不只是安房守,連澤庵都大吃一驚。“你怎么知道是但馬守大人?”

武藏一邊給但馬守讓出上座,一邊說:“雖然那兒比較暗,可是從墻壁陰暗處傳來明晃晃的劍氣,通過那劍氣和這里的在座人員,我推測出定是但馬守大人。”

“嗯,真是明察啊!”安房守點頭感嘆,澤庵向外面喊道:

“不錯,就是但馬守大人。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你已經(jīng)暴露了。過來吧!”

那邊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柳生宗矩走了過來,他和武藏是初次見面。武藏雖然在此之前已經(jīng)讓出壁龕處的上座,退居下座,可是但馬守卻沒有過去坐,而是徑直走到武藏面前,向他打招呼。“我是右衛(wèi)門宗矩,很高興相識!”武藏道:

“初次見面。我是作州的流浪武士,宮本武藏。今后拜托多指教了!”“前段時間,家臣木村助九郎曾向我提過你,只是不湊巧,恰逢家鄉(xiāng)父親病重。”

“石舟齋大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也是到年紀了,總是……”但馬守不再說下去,轉(zhuǎn)而說:

“我通過父親的信,還有澤庵先生了解了許多關(guān)于你的事——特別是對你剛剛的判斷力深感欽佩。雖然有些不成體統(tǒng),可以說,這次算是一場你所期待已久的比試了。請你不要介意!”

但馬守溫厚地禮遇穿著上稍顯窮酸的武藏。武藏動容,但馬守果然名不虛傳,是個聰明的高手。

“真是不敢當,在下誠惶誠恐。”武藏低下身子答道。

但馬守縱然領(lǐng)餉一萬石,也位列諸侯。從家世上來說,自天慶年間便是聞名于世的柳生莊的豪族了,而且又是將軍家的老師。武藏則只是一介草民。

因此,在當時的觀念中,武藏與他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是無法與他同席而語的。不過,還好有旗本兵學(xué)家安房守、僧人澤庵在場,大家都沒有過多顧忌所謂的階層,氣氛融洽,武藏也就稍許安心了。

觥籌交錯。談笑風(fēng)生。

這里沒有階級、年齡之分。武藏認為這并不是因為對自己的特殊待遇,而是“道”之德使然,因為大家的交往是尊崇“道”義的,所以才沒那些世間所謂的差別。“對了——”

澤庵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問武藏:“阿通怎么樣了?……最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武藏登時紅了臉,“是啊,怎么樣了呢,在那之后完全……”“完全杳無音信嗎?”

“是啊!”“真是可憐啊。也不能總這樣,你也……”但馬守突然道,“阿通是那個在柳生谷的父親那里待過的女子嗎?”“是的。”澤庵代為回答。

“要是這樣的話,現(xiàn)在正和侄子兵庫一同往家鄉(xiāng)趕呢。她去幫忙護理石舟齋——宗矩說。”

“她和武藏是舊相識嗎?”但馬守感到有些吃驚。澤庵笑道:

“不僅僅是舊相識啊。哈哈哈哈——”

雖有兵學(xué)家在,卻不說兵學(xué)之事。有禪僧在,卻不提禪理。而但馬守、武藏雖都是劍道之人,更是只字不提御劍之術(shù)。

“武藏有些難為情了。”澤庵戲謔道。借著大家提到阿通的機會,澤庵講起了阿通的出身、與武藏的關(guān)系之類的事情,“這兩個人的事情總有一天是要有個了結(jié)的,拙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拜托兩位多多幫忙啊!”澤庵的口氣就像是在和但馬守、安房守拐彎抹角地商量武藏的終身大事一樣。

聊到其他事情的時候,但馬守也借機說:“武藏也到成家的年紀了。”安房守附和著:

“習(xí)武修行是一方面,也該成家了。況且你的技藝已經(jīng)磨煉得夠精湛了——”

并委婉地勸武藏以后考慮長久留居江戶。按但馬守的考慮,等事情過去了,要將阿通從柳生谷接回來,這樣武藏就可以有個家了,再加上柳生、小野兩家,以后可以形成一個三足鼎立的劍宗,讓劍道在這個新都府迎來隆盛期。

澤庵和安房守的想法也大致和但馬守相同。特別是安房守,為報武藏對兒子新藏的救助之恩,想著一定推舉武藏大人,讓他獲得將軍家的教師職。在讓新藏接武藏之前,安房守就和但馬守商量過這件事了。雖然當時沒能定下來這件事,不過試探過武藏的但馬守心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數(shù),再加上澤庵對武藏出身、秉性、武藝的擔(dān)保,應(yīng)該是問題不大。可是,向?qū)④娂彝婆e的教師,必須位列旗本。這是三河以來的規(guī)矩,德川家如今雖也有了新規(guī),但按新規(guī)招進來的人,總是受人歧視,最近因此引發(fā)了不少問題——這是武藏目前要面臨的最大難關(guān)。

不過,好在有澤庵的稱贊、兩人的推舉,應(yīng)該沒問題。還有一個可想而知的難題就是家世。雖然有說法說武藏的遠祖是赤松一族,平田將監(jiān)的末裔,卻無確鑿證據(jù),和德川家也沒什么淵源——有的話,恐怕也是武藏作為一名無名武士,在關(guān)原之戰(zhàn)中手持長槍與德川為敵的淵源。

但是關(guān)原之戰(zhàn)以后,地方的流浪武士也有不少被聘用的。論家世,像小野治郎右衛(wèi)門,原本只是隱居于伊勢松坂的北田家的一名流浪武士,因出類拔萃,最終當選為將軍家的教師。因此,上面的這些顧慮也可能不會構(gòu)成什么威脅。

“——不管怎么說,推舉一下試試看。最關(guān)鍵的是你的意思。”澤庵最后問武藏道。“我的事情真是讓大家費心了——我還是覺得自己尚未成熟到可擔(dān)當大任。”

聽武藏這么一說,澤庵直率地說:“哪里哪里,我們認為你可以才推舉你的。你難道不想成家,不想給阿通一個歸宿嗎?”

阿通怎么辦呢?被這樣一問,武藏不禁有些自責(zé)。她對武藏和澤庵都說過:縱然是不幸,我也堅持自己的心意。可是一個男人的責(zé)任心怎能任她不幸。

女人動心后,不論結(jié)果好壞,似乎世間都認為起主導(dǎo)作用的是男人。武藏決不想推脫責(zé)任,他心中有著強烈的責(zé)任感。她深愛著武藏,武藏也深知,戀情的罪孽是要兩個人承擔(dān)的。

如今面臨著“她怎么辦?”的問題,武藏實在是還沒有確切的答案。根本在于武藏內(nèi)心里還認為現(xiàn)在組建家庭,為時尚早。

他還不想有什么事情來破壞他對劍道愈來愈深的真摯追求。武藏自法典之原的開墾以來,對劍的看法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甚至在背離傳統(tǒng),探求新的劍術(shù)之道。武藏認為與其在將軍家執(zhí)教,不如引領(lǐng)百姓開拓治國之道。以前人們將征服之劍、殺人之劍發(fā)揮到了極致。武藏自從熱衷開墾土地以來,一直在追求劍道的更高境界。研習(xí)、守護、磨煉——如果這是人終生抱有的劍道的話——能否在此基礎(chǔ)上悟出治世安民的道理呢?從今以后——武藏將不再只單純追求劍術(shù)。

他讓伊織拿著信拜訪但馬守,并不是因為曾經(jīng)的那種為了證明自己能夠打敗柳生的大宗,而向石舟齋挑戰(zhàn)的膚淺霸氣。

現(xiàn)在——比起在將軍家做教師,武藏更希望參與政事,哪怕只在一個小藩也行。希望能夠布施更加合理的政令。

會被嘲笑的吧?大體上,劍術(shù)者聽到他的抱負后,都會說:真是妄想啊!

或是說:

天真的家伙!一笑置之。熟悉他的人則會惋惜地說——與政治有染的人,大體都會墮落。純潔的劍術(shù)追求也會被污染。武藏知道,如果對面前這三個人說出自己的真正理想的話,他們應(yīng)該也會說出類似的話。于是——武藏以尚未成熟為由,幾度拒絕了他們的好意。“行了,就這樣決定了。”澤庵輕松地說道,安房守也說,“總之,我們會盡力的,就交給我們吧!”

夜深了——酒興還沒盡,燭光卻搖曳不定了。北條新藏進來剪燈芯時,聽到了大概意思,也跟著附和道:“這確實是件好事。如果大家的推舉順利通過的話,對武道、對武藏大人都是件好事。到時我們再設(shè)宴,舉杯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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