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百家公案(9)
- 包公案(中國古典公案小說精品書庫)
- 安遇時
- 5926字
- 2015-04-20 18:09:31
今將父母骨骸還鄉安葬,望伯父見憐,便是生死肉骨也。”當下添祥酒醉,劉婆婆言道:“我家并無人在外趁熟,不知你是何人,敢來詐認我家?”安住曰:“我現有合同文字為照,因此來認伯父,豈有胡認之理?”添祥并不肯看,劉婆婆叫添祥:“打這安住出去,免得在此胡纏。”添祥依了妻言,手拿塊磚,將安住打破了頭,重傷血出,倒于地下。
有李社長聽知其故,前來看問添祥打倒的是誰。添祥云:
“詐稱是添瑞兒子,來此認我,又罵我,被我打倒,推死在地。”
李社長曰:“我聽得人說,因此來看,休問是與不是,等我扶起來問他。”李社長問道:“你是誰?”安住云:“我是劉添瑞之子安住的便是。”社長問:“你許多年哪里去來?”安住云:“孩兒在潞州高平縣下馬村張學究家撫養長成,如今帶父母骨骸回鄉安葬。
伯父、伯母言孩兒詐認,我與他合同文字,又不肯看,把我打倒。又得爹爹救命,實乃無恩可報。”社長叫安住:“挑了擔兒,且同我回去。”即領安住回家,歇下擔兒拜了。李社長道:“婆婆,你的女婿劉安住將著父母骨骸回鄉。”社長就叫安住將骨骸放在堂前,言曰:“我是你丈人,婆婆是你丈母。”叫滿堂:“女孩兒出來,參拜你公婆的靈柩。”安排祭物祭祀。化紙已畢,復整酒席相待。社長言曰:“明日去開封府包公處告理被晚伯母、親伯父打傷事情。”當日酒散各歇。
次早,安住徑往開封府告。包公隨即差人捉到劉添祥、晚伯母來,就帶合同信并赴官。又拘李社長明證。當日一干人到開封府廳下,包公問劉添祥道:“劉安住是你侄兒不是?”添祥夫婦告曰:“此子不知是誰,即非親侄。既是親侄,緣何多年不知音信?”包公取兩紙合同一看,大怒,將添祥收監問罪。安住慌忙告曰:“相公可憐伯伯年老無兒女,望相公垂憐。”包公又要將晚伯母收監問罪,安住又告曰:“望相公只問孩兒之罪,不干伯父母之事。”包公言曰:“汝伯父、伯母如何可惡,既不問罪,亦難全恕。”喝令左右:“將添祥打三十方可消恨。”安住又告曰:“寧可責安住,不可責伯父,望相公只要明白家事,安住久當不忘恩德。”包公見安住孝義,曰:“各發放回家,待吾具表奏聞。”朝廷喜其孝心,旌表孝子劉安住“孝義雙全”,加封陳留縣尹。令劉添祥一家團圓。包公判畢,各發歸家。其李社長選日,令安住與女李滿堂成親。一月之后,收拾行囊,夫妻二人拜辭兩家父母,起程直到高平縣,拜謝張學究已畢,遂往陳留縣赴任為官。
夫妻諧老,百年而終。
§§§第二十八回判中立謀夫占妻
斷云:
大抵開元不可輕,口能招禍又傷身。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話說宋仁宗寶元年間,河南汝寧府上蔡縣,有巨富長者姓金名彥龍,年俞六十歲,與妻周氏生有一子,名喚金本榮。年二十五歲,娶媳婦江玉梅,年俞二十,嬌容美麗。至親四口,全靠解當度日。忽一日,金本榮在長街市上算了一命,道有一百日血光之災,除是出路躲避,方可免得。本榮自思,有房兄金本立在河南府洛陽經營,不如去那里躲災避難,二來去彼處經營。遂到家與父母道知其故。金彥龍道:“我有玉連環一雙,珍珠百顆,把與孩兒將去哥哥家貨賣,價值一十萬貫,不知孩兒意下如何?”
金本榮聽了父言,喜不自勝,即就領諾。
正言之間,旁邊轉過媳婦江玉梅,向前稟曰:“公婆在上,丈夫在家,終日則是飲酒,若帶著許多寶貝前去,誠恐路途有失,那時悔不及矣,怎生放心叫他自去?妾想如今太平時節,媳婦愿與丈夫同去,不知公婆意肯從否?”金彥龍曰:“吾亦正慮他好酒誤事,若得媳婦同去最好。今日是個吉日,便可收拾起程。”
即將珍珠、玉連環付與本榮,吩咐:“過了百日之后便可回來,不可遠游在外,使父母掛心。”金本榮應諾,拜辭父母離家。時遇春天,桃紅柳綠,城外踏青游玩者并肩相隨。時人有詩為證:
春來何處不繁華,不獨公侯富貴家。
苑囿好花開玉蕊,郊原荒草長銀芽。
半溪煙水生銀浪,八洞晴云鎖錦霞。
任是風流閑子弟,迎眸送目到天涯。
金本榮夫婦行至晚,尋入酒店,略具杯酌。正飲之間,只見一個全真先生走入店來,但見:
頭綰雙仙丫角,身穿皂布道袍。腳踏兩只麻鞋,手執鱉殼扇子。威儀凜凜,道貌堂堂。
那先生看著金本榮夫婦曰:“貧道來此抄化一齋,不知心誠否也?”金本榮平生敬奉玄帝,一心好道,便邀先生:“請坐同飲。”先生曰:“金本榮,你夫婦兩個何往?”本榮大驚曰:“先生,吾與爾素未相識,何以知某姓名?”先生曰:“貧道久得真人傳授,吉兇靡使不知,今觀汝二人氣色,目下必有大災臨身,切宜兢禁謹慎可也。”本榮曰:“某等凡人,有眼如盲,不知趨吉避兇之方,況兼家有父母在堂,先生既知休咎,望乞憐而救之,久當不忘大恩也。”先生曰:“貧道觀汝夫婦行善已久,豈忍坐視不救乎?今賜汝兩丸丹藥,二人各服一丸,則自然除免災難矣。但汝身邊寶物牢收隨身,知汝有難,可奔山中來尋雪澗師父。”道罷相別。
本榮在路,夜住曉行,不則一日,將近洛陽縣。忽聽得來往人等紛紛傳說:“西夏國王趙元昊欲興兵犯界,居民各自逃生,汝二人不可前進,進則恐有疏危矣。”本榮聽罷傳聞之言,思了半晌,乃謂其妻江玉梅曰:“某在家中交結得個朋友,喚做李中立。此人在開封府鄭州管下汜水縣居住,他前歲年來我上蔡縣做買賣時,我曾多有恩與他。今既如此,不免去投奔他,那時再作計較。”江玉梅從其言。本榮遂問了鄉民路徑,與妻直到李中立門首,先托人報知。李中立聞知,即整衣出迎本榮夫婦入內坐下。相見已畢,茶罷,中立問其來情,本榮即以因算命欲要來躲災事:“承父命將珍珠、玉連環往洛陽經商,因聞西夏欲興兵犯境,將來投奔兄弟。乞看往日之情,乞賜海容,足見厚義之意。”
中立聽罷,細觀本榮之妻生得美貌,心下生計,遂對本榮言曰:
“洛陽與本處同是東京管下,西夏國若有兵犯界,則我本處亦不能免。小弟本處有個地窨子,倘賊來時,賢兄放心且住幾時,只從地窨中躲避,管取太平無事矣。況兼朝廷有官軍收捉賊寇,賢兄何必憂哉。”便叫家中置酒相待,又喚當值李四去接鄰人王婆來家陪侍。李四領諾,去了多時,王婆就來相見,邀請江玉梅到后堂與李中立妻相管待已畢,至晚收拾一眼房與他夫妻安歇。
過了數日,李中立見財色動心,暗地喚李四吩咐曰:“吾去上蔡縣做買賣時,被金本榮將本錢盡都賴了,今日來到我家,他身邊有珍珠百顆、玉連環一對。你今替我報這冤仇,可將此人引誘至無人處殺死,務要刀上有血,將此珠玉二物并頭上內頭巾前來為證,我即養你一世,決不虛謬矣。”李四見說,心中喜不自勝。二人商議已定,次日李中立謂金本榮曰:“吾有一所小莊,莊有一空窨在彼,賢兄可去一看。若中兄意下如何?”本榮不知是計,遂應聲曰:“賢弟既有莊所,吾即與李四同往一觀。”當日乃與李四同去。原來金本榮寶物日夜隨身。
二人趕到無人煙之處,李四腰間拔出尖刀,言曰:“小人奉李長者嚴命,說你在上蔡縣時,你曾賴了他本錢,今日來到此處,叫我殺你。并不管我之事,你休得有怨于我。”遂舉刀向前來殺。本榮見了,驚得魂飛天外,連忙跪在地下,苦苦哀告曰:
“李四哥聽稟,他在洛陽之時,我多有恩在彼。他今見我妻美貌,恩將仇報,圖財害命,謀夫占妻,情實冤慘。乞念我家有七旬父母,無人侍養,饒我殘生,則陰功莫大矣。”李四聽說,言曰:
“只是吾承主命,就要寶物回去。且問汝寶物現在何處?”本榮曰:“寶物隨身在此,任君拿去,乞放微生。”李四見了寶物,乃又言曰:“吾聞圖人財者不害其命。今已有寶物,更要取你帶的頭巾為證,又刀上要見血跡,方可回報,不然吾亦難做人情矣。”
本榮曰:“此事容易。”遂將舌頭咬破,噴在刀上,遍有血跡。李四曰:“我今饒汝性命,你可急往別處去躲,不要連累于我。”本榮曰:“吾得性命,就如放龍歸海,似虎歸山,不受羈絆,自當遠去矣,安敢有累于君哉?”遂即拜辭而去。當日李四得寶物急急回莊,送與李中立。中立大喜,吩咐置酒在后堂,請嫂嫂汪玉梅敘情。此時正值秋夜之景,國朝江春江先生有詩一首吟秋夜,極是精切,因附錄于此,曰:
昨夜書樓夢不成,寂無金鼓自心驚。
月穿疏牖貢秋色,風過平林作雨聲。
近有砌蛩添愴悴,遠來邊雁帶悲鳴。
圣朝自有通賢路,不問平洋草莽行。
話說李中立設宴,請江玉梅敘情。玉梅見天色已晚,乃謂中立曰:“叔叔令丈夫去看莊所,緣何至今不見其回?”李中立曰:
“吾家頗亦豐富,賢嫂與吾成其夫婦,則亦快活一世也,何必掛慮丈夫乎?”玉梅曰:“妾丈夫見在,叔叔出此牛馬之言,心中豈不自恥?”李中立見玉梅秀麗,乃向前摟住求歡。玉梅大怒,將中立推開,言曰:“妾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妾夫又無棄妾之言,妾安肯傷風敗俗以污名節乎?今實要辱妾,只要叫吾丈夫與妾一語,妾寧死而不受辱也!”李中立笑曰:“汝丈夫今日已被我殺死矣,若不信,吾將物事來觀,以絕念慮。”言罷,即叫李四將寶物丟在地上,言曰:“娘子,你看這頭巾,刀上有血,你若不順我時,想亦難免其死矣。”玉梅一見寶物,哭倒在地。中立向前抱起,言曰:“嫂嫂不須煩惱,汝丈夫已死,吾與汝成其夫婦,諒亦不玷辱于你,何故執迷太甚乎?”言罷,情不能忍,又強欲求歡。玉梅自思:“這賊將妾丈夫謀財害命,又要謀妾為妻,妾若不從,必遭其毒矣。”遂與中立言曰:“妾有半年身孕,汝若要妾成其夫婦,待妾分娩之后再作區處。否則,妾實有死而已,不愿與君為偶矣。”中立自思分娩之外,諒不能逃,遂從其所言,就喚王婆吩咐曰:“汝同這娘子往深村中山神廟里安歇,我有一所空房在彼,汝可將她藏在房中,等她分娩之后,不論男女,將來丟了,待滿月時,報我知會,那時成親亦未晚也。”當日王婆依言,領玉梅去了。
話分兩頭。話說本榮父親金彥龍在家,念兒子、媳婦不歸,又無音信,彥龍乃與妻將家私封記,收拾金銀,沿路來尋,在路不題。
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江玉梅在山神廟邊空屋中已過數月,忽一日肚疼,生下一兒。王婆近前言曰:“此兒只好丟在水中,恐李長者得知,害人性命。”玉梅再三哀告曰:“今他父親痛遭陷劫,看此兒亦投三光出世,望乞垂憐,待他滿月,丟了未遲。”王婆見玉梅情有可矜,心亦憐之,只得從其所言。不覺又是滿月,江玉梅寫了生年月日,放在孩兒身上,丟在山神廟中,候人抱去撫養,留其性命。寫道:“河南汝寧府人氏,金勝祖,年一歲,十月十五日午時生。”寫畢,遂與王婆抱至廟中,正是: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元來山神使令金彥龍夫婦來這山神廟問其吉兇,入得廟來,卻撞見江玉梅。公婆二人大驚,問其夫在何處,玉梅低聲訴說前事。彥龍聽了,苦不能忍,正欲具狀告理,卻值包公訪察緝知其事。次日,即差無情漢領著關文一道,徑投河南府洛陽縣,下了拘拿李中立起解到臺令。左右將李中立重責了一百,暫且收監。
未及審勘,王婆叉欲充作證見憑,玉梅報謝:“后當報答。”包公令金彥龍等在外伺候。
且說金本榮自離了汜水縣,無處安身,徑來山中,撞見雪澗師父,留在庵中修行出家,不知父母妻子下落,心中愁悶不樂。
忽一日,師父與金本榮言曰:“我今日叫你去開封府抄化,有你親眷在彼,你可小心在意,回來叫我知道。”金本榮拜辭了師父,徑投開封府來,亦與金彥龍父子相見,同到開封府前。正值包公升廳,金彥龍父子即將前事又哭告一遍。包公即令獄中取出李中立等審勘。李中立不敢抵賴,一一供招:“實貪財謀害,強占伊妻,所供是實。”包公吩咐取面長枷,枷鐐鎖肘,送下死囚牢去。
將李中立家財,一半給賞李四,一半給賞王婆,追其寶貝給還金本榮,俱各無罪。李中立妻發邊遠配軍。具奏,朝廷文書下來,勘問得李中立違法,謀害人命已存,其情實是難恕。謀占妻未成奸,律法難容,合該處斬,以戒后人。次日包公令左右人等,牢中取出李中立開了長枷,押赴市曹處斬首示眾已訖。時人有詩嘆曰:
禍福昭彰本在天,休將報應作徒然。
暗中神鬼分明見,若不亡家定減年。
§§§第二十九回判劉花園除三怪
斷云:
三妖變化害人身,潘松運蹇被孽侵。
春春救出包衙訴,一鑒明堂洗萬精。
話說西京河南府新安縣路上有一座名園,喚會節園,每遇春三二月間,傾城都去園里賞玩。當下河南府章臺街上,有個開金銀鋪的潘小員外,名喚潘松,時遇清明佳節,因見滿城人都出去郊外游賞,松遂亦稟告父母,獨自來這園里,遍玩一遭。
待要回歸,割舍不得景致,于路上看著那青山似畫,綠水如描,不覺步入一條小路。這條路行人稀少,正行之間,聽得后面有人叫“小員外”。回轉看時,只見路旁高柳樹下,立著個婆子,生得:
雞皮滿體,鶴發盈頭。眼昏似秋水微渾,體弱如九秋霜后菊。渾如三月盡頭花,好似五更風里燭。
潘松言曰:“素昧平生,不識婆婆姓氏?”婆婆道:“小員外,老身便是令堂的姐姐。”潘松想了半晌,言曰:“我也曾聽得說有個姨娘,只是未曾得相會。”婆婆道:“好幾年不見,你到我家吃茶。”潘松道:“承荷姨婆見愛。”即時引到一條崎嶇小徑,過一條獨木危橋,卻到一個去處。婆婆把門推開,入內卻是一座崩敗花園。這婆婆引潘松到亭上曰:“請坐,等我入去報娘娘知道,我便來也。”入不多時,只見假山背后兩個女童來道:“娘娘有請。”潘松道:“山僻之間,有甚娘娘相請?”只見上首一個青衣女童認得這潘松,失驚道:“小員外如何在此?”潘松也認得青衣女童是鄰舍王家女兒,名喚王春春,數日前因病死了。潘松問答春春道:“你因何在此?”春春道:“一言難盡,小員外可急急走去,此處不是人家,若走得遲,則身不保矣。”當時潘松聽了此言,唬得魂不護體,慌忙奔走出那花園門來。
過了獨木橋,尋出舊路,自思:“慚愧,卻才這花園不知誰家的,如何數日前死的人卻在這里?白日見鬼。”迤邐取路走到一酒店門前,只見店里走出一人,卻是舊交天應觀道士徐守真也。潘松即便問曰:“師兄因何在此?”守真道:“小道因往會節園看花方回。”潘松道:“小子適間逢一件怪事,幾乎壞了性命。”
遂把那前事對徐守真說了一遍。守真道:“我行天心正法,專一要捉邪祟,若與賢弟同行,看甚鬼魅敢來相侵。”二人飲罷,同出酒店。
正行之間,次路有矮墻,潘松又被婆子看見,被其一時引入矮墻里去,卻又是先時撞見婆子的去處。當時徐守真在前面走,回頭不見潘松,守真只道又有朋友邀他往別處去,守真遂即自歸不題。
且說潘松在亭子上坐下,那婆子道:“先時好意相留,老身有些好話要對你說。且在亭子上等我便來也。”移時,婆子引著青衣女童,把手挽潘松到一個去處,但見:
金門朱戶,碧瓦盈檐。四邊紅粉泥墻,兩下雕欄玉砌。宛若神仙之府,有如王者之宮。
只見穿白的婦人出來迎接,與潘松相見已畢,分賓主坐定,叫兩個青衣女童安排酒來。但見:
廣設金盤樽俎,鋪陳玉盞金甌,獸爐內高燃龍涎,盞面上波浮綠蟻。筵開排列,無非是異果蟠桃;席上珍羞,盡總是龍肝鳳髓。
那青衣女童行酒,斟過酒來,飲得一盞,潘松始問:“娘娘尊名姓氏。”只聽得外面一人走入,生得:
面色深如熏棗,眼中光射流星。
身披烈火紅袍,手執方天畫戟。
那人怒氣盈面道:“娘娘與甚人在此飲宴?又是白圣母引惹來的,不要帶累著我。”當時娘娘起身迎接著他。潘松失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