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天閉眼的瞬間,耳膜突感一震,像是有根針從顱骨內側扎進聽覺神經。他猛地睜開眼,窗簾縫隙里透進的月光沒變,可空氣變了——門鎖旋鈕正以極慢的速度逆時針轉動,不是錯位彈響,是被人用工具精準撥動。
他沒開燈,也沒起身。右手滑向枕下,刀柄入手的剎那,左腳已無聲踩上床沿。門開了一指寬,黑影還沒完全擠進來,他甩手將臺燈砸向對面墻壁。燈罩碎裂的炸響中,人已翻到床尾,貼墻蹲伏。
來人沒停,側身閃入,動作熟稔得像走過百遍。他右肩微沉,似乎揣著短棍類器械,左手指向床鋪——目標明確,確認擊殺位置。
葉無天屏息,等對方再進一步。那人卻忽然抬頭,目光直射墻角。他順著視線看去,心頭一沉:折疊刀剛才滑出半寸,刀刃在月光下反了一道微光。
對方右臂一抖,短棍彈出,藍光在金屬表面游走。臭氧味再度彌漫。
葉無天暴起,撞翻椅子直撲窗戶。玻璃窗是他睡前留的退路,插銷松動,一腳能踹開。可他剛躍起,那人已橫移兩步,一記橫掃封住窗軌。鐵棍擦著他肋骨掠過,皮膚火辣,衣料撕裂,血線隨即滲出。
他踉蹌后退,背撞墻壁。對方逼近,短棍高舉,藍光暴漲。
葉無天咬牙,左手抓起地上碎玻璃,拼死撲上。對方側身格擋,他趁機右腳蹬地,翻滾到門口,伸手去夠門把手。只要拉開門,樓道聲控燈亮起,鄰居可能聽見動靜。
手還沒碰到門,后頸一麻,整條手臂瞬間脫力。他跪倒在地,視線模糊,聽見對方低語:“你不該存在。”
這句話不是威脅,是執行前的確認。
和巷子里那句一模一樣。
他撐地的手指摳進地板縫隙,意識開始渙散。腦海里卻不受控地翻出那些畫面:高考答卷上畫到一半的磁鏡結構、實驗室里跳動的等離子體曲線、南天門計劃第一代原型機啟動時的聲波頻率……全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知識殘片。
突然,顱骨深處響起一聲機械音:“檢測到高維知識共鳴體……設計天才系統綁定成功。”
沒有光,沒有界面,只有信息流如星爆般灌入。
他抱住頭,牙齒咬破嘴唇。無數公式、架構、材料參數在腦中炸開,像百年科技史被壓縮成一道洪流,沖刷每一寸神經。他看見了超導晶格的排列方式,看見了等離子體在非對稱場中的運動軌跡,看見了某種未知合金在極端溫度下的相變過程——不是想象,是“知道”,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可身體還在崩潰邊緣。血從肋下滲出,心跳紊亂,肌肉顫抖。
機械音再次響起:“感知強化模塊啟動。”
世界變了。
他能聽見對方心跳,每分鐘七十二次,穩定得反常;能感知空氣流動的細微差異,判斷出對方右腿比左腿承重多百分之十二;視野邊緣浮現出肌肉收縮的預判軌跡——那人正抬手,準備第三次電擊。
葉無天猛然抬頭,瞳孔閃過一絲藍光,像是數據流掠過。
他左手撐地,右腿發力,身體如彈簧般側翻。對方一擊落空,短棍砸在地板上,火花四濺。他趁機抓起碎玻璃,反手刺向對方持棍手腕。動作精準得不像臨時反應,而是提前演練過千遍。
玻璃切入皮肉,對方悶哼一聲,短棍落地。葉無天翻身壓上,右肘猛擊對方頸側動脈。那人反應極快,抬膝格擋,卻被他預判軌跡,左腳勾住腳踝,右肩下沉,一記鎖扣將對方右臂反擰至極限。
“咔”的一聲,肩關節脫位。
對方終于露出痛色,左拳揮出,卻被他頭一偏,拳頭擦耳而過。他右手順勢上抬,指尖精準壓住對方喉結下方三指處——迷走神經壓迫點。
那人呼吸驟停,眼球上翻,癱軟下去。
葉無天松手,喘著粗氣跪坐在地。血順著肋下流到大腿,地面已積了一小片。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抖,可剛才那一連串動作,快得連他自己都難以復現。
不是他做到了。
是系統讓他做到的。
他閉眼,心中默問:“你能幫我活下來嗎?”
機械音再度響起:“任務目標:守護文明躍遷者。當前狀態:初級綁定完成。威脅等級評估中……”
話音未落,他猛地睜眼,扭頭看向窗外。
樓下街角,一輛電瓶車正緩緩駛出停車區,車燈未開,騎行者穿著黑色速干衣,左手扶把,右臂自然下垂——和剛才被他制服的人,同一類裝扮。
不是一個人。
是兩人。
他撐地站起,腳步虛浮,卻一步步走向門口。經過鏡子時,他瞥了一眼。瞳孔深處,仍有微弱藍光流轉,像數據在后臺運行。
他拉開門,走廊燈自動亮起。樓道空無一人,可他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放棄。剛才那場交手,對方從破門到出手,全程冷靜得不像殺手,更像執行任務的程序。
而系統說的“文明躍遷者”……是指他?
他一步步走下樓梯,每一步都踩在血跡邊緣。七層到一層,十八級臺階,他數得清楚。走出樓道口時,風迎面吹來,帶著鐵銹和潮濕的氣息。
電瓶車已駛出五十米,停在路口紅綠燈下。
葉無天站在陰影里,右手按在腹部傷口上。血還在滲,可痛感在減弱,某種更清晰的感知在增強——他能判斷出那輛車的電機型號,能估算出騎行者的體脂率,甚至能推測出對方接下來會走哪條路線。
這不是訓練的結果。
是知識的直接調用。
他抬手,摸向口袋,空的。工牌不在,筆袋也不在。但記憶在,系統在。
他邁步向前。
綠燈亮起。
電瓶車啟動,駛入主路。
葉無天站在斑馬線前,盯著那輛車的尾燈。
突然,他右耳一震,像是有信號接入。
機械音第三次響起:“檢測到同頻追蹤信號源,位置鎖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