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那條“我也不信“還在眼前晃。班里人已經陸陸續續往操場搬椅子了，運動會預演，全校停課半天。

我順手把手機塞進校服內袋，摸到一張折得皺巴巴的紙——是那天家訪后偷偷抄下來的程楓短信內容。我趕緊把它拍平塞回夾層，生怕被人看見像情書似的。

“江小雨！最后一棒你可別又講段子把起跑笑砸了！“體育委員甩給我接力棒，語氣像在交代臨終遺言。

“放心，我今天不靠嘴，靠腿。“我接過棒子，心里其實打鼓。上次訓練交接時我差點把人絆倒，班長看我的眼神都帶著“你是不是來搞笑的“質疑。但這次不一樣，我知道有人在看。

教學樓三樓東側，那個靠窗的位置，程楓今天沒穿外套，校服領口還是扣到頂，手里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么。我抬頭看了眼，他正好抬手翻頁，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寫。

我收回視線，站上起跑線。第一棒是體育生，穩穩交接到第二棒，第三棒提速沖過來，我深吸一口氣，準備接棒。可腳底一滑，整個人直接摔在跑道上。

“嘶——“膝蓋火辣辣地疼，低頭一看，校服褲子裂了口，血正從擦破的皮里滲出來。

“江小雨！你沒事吧？“班長沖過來。

“沒事！“我強撐著站起來，“繼續跑！“

“你這狀態跑不了，換人！“

“不！“我咬牙，“這棒必須我跑！“

這時，廣播站傳來通知：“因天氣原因，運動會暫停。請同學們回教室。“

人群開始散去，我一瘸一拐往回走。剛走到教學樓拐角，突然被人拉進樓梯間。

抬頭一看，是程楓。

他蹲下來，從書包里掏出碘伏和紗布。我愣住了：“你隨身帶這個？“

“心理社培訓要求。“他頭也不抬，“抬腿。“

我乖乖把腿抬起來，看著他小心翼翼清理傷口。他手指有點涼，碰到皮膚時我忍不住縮了縮。

“別動。“他聲音很輕。

我盯著他低垂的睫毛，忽然說：“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我摔了？“

他手頓了一下：“廣播通知前就看到了。“

“為什么不下來？“

“怕你更尷尬。“

我笑了：“程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沒抬頭，但耳朵尖有點紅。處理完傷口，他從書包里拿出一瓶冰汽水，遞給我。

“為什么是橘子味？“

“隨機買的。“

“撒謊。“我擰開喝了一口，“你記得我上次說喜歡橘子汽水。“

他不說話，只是把空瓶子收好，塞進自己口袋。

“為什么收空瓶？“

“下次還能用。“他終于抬頭，“你膝蓋沒事了，走吧。“

然后，他抬頭。我站在窗邊，手里還抓著窗框，動不了。他的視線直直撞過來，沒躲，也沒移開。我心跳快得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就在這時，他抬起手，把桌上那瓶沒開封的冰汽水，往窗邊推了半寸。瓶身反著光，標簽朝外，是橘子味。

我站在原地，聽見廣播里唱：“我多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我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他也沒動，只是手指還搭在瓶身上，沒收回。

樓下有人喊我名字，我猛地回神，轉身要走。可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他還在看。

我沖他咧嘴一笑，酒窩擠出來，像往常一樣。這次，我沒裝。

他沒笑，但手指從汽水瓶上挪開，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兩聲。像在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