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張被體育生捏在手里的報名表，腳底發涼。那紙上可寫著我名字，還有“想聽一個人說話“這種蠢到爆的動機。要是傳出去，我江小雨的“講段子人設“當場崩塌，直接晉級全年級笑柄。

我縮在樓梯間等他們走遠才敢下樓，回家路上反復盤算：要不要找班主任換家訪對象？可全班抽簽輪值，我這會兒退，等于公開認慫。算了，大不了見招拆招。

周末一早，我拎著水果站在程楓家樓下，心里還在打鼓。抬頭一看——“后勤職工宿舍“幾個字直接把我釘在原地。啥？程楓家住這兒？我腦子瞬間短路。他爸不是軍官嗎？家里條件聽著挺硬，怎么住職工樓？

等等...后勤職工？我猛地想起家長會那天，幫我把作業本從濕地上撿起來的阿姨。她袖口別著工作牌，笑著說：“你是小雨吧？楓楓提過你。“我當時以為她是哪個親戚，還客氣回了一句“您別夸我了“。現在一想，楓楓？這稱呼...也太熟了吧！

我正愣神，樓道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后勤制服的阿姨端著飯盒走出來，抬頭看見我，愣了一下：“小雨？你怎么在這兒？“

我張嘴就喊：“程阿姨！“

她笑出聲：“哎喲，真巧，我還打算給你打電話呢。你家訪對象是我家楓楓，對吧？快上來快上來，飯剛熱好。“

我腿有點軟地跟著她上樓，腦子里全是彈幕刷屏：程母=后勤阿姨=家長會那個溫柔姐姐=程楓他媽！！！這信息量比我月考數學最后一道大題還難消化。

她家不大，但收拾得干凈。沙發邊堆著幾摞學生檔案，茶幾上放著保溫飯盒，墻上貼著程楓初中拿的三好學生獎狀，邊角都磨毛了。

“坐啊，別站著。“她給我倒水，“楓楓一早出門了，說去圖書館。你們班這輪家訪，我是第三個接待的。“

我干笑：“那...我來得不是時候？“

“有啥不是時候的。“她擺擺手，“我正想找你聊聊呢。“

我心一緊。她轉身從書柜里抽出一個作業本：“你上次家長會落這兒的，我看你沒來拿，就先收著了。“

我接過本子，手心開始冒汗。這本子我要是早知道在她家，早就燒了。

她忽然笑瞇瞇地指著一頁：“你這涂改液蓋得挺用力啊，底下寫啥了？'程楓'？寫了三遍。“

我腦子“嗡“地炸開。

“沒...沒有！我那是寫題！“我慌得趕緊翻本子想證明清白，結果越翻越糟——數學草稿頁角落有“程楓“兩個字，英語筆記邊上畫了個小人，下面標著“C.Y.“，連物理公式推導都夾著一行“程楓今天沒帶傘“。

我恨不得把本子塞進微波爐。她沒再戳我，反而輕聲說：“楓楓最近回家話多了。以前問他學校的事，一句'還行'打發我。現在會說'今天心理社那個女生講了個段子，挺逗的'。“

我抬頭看她。

“他還說，有人沖上來護他，傻得可愛。“

我鼻子一酸，趕緊低頭假裝喝水，結果嗆了一口。她笑出聲：“小雨，你別緊張。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好意思。但阿姨看得出來，你這孩子很不錯。“

我眼眶有點熱，但還是咧嘴笑了：“那我以后多講點段子，免費給他專場。“

“她說你把本子翻得快散架了。“我差點笑出聲。這不等于告訴我——他回家就把家訪細節問了一遍？

我靠在站臺欄桿上，手指在屏幕上敲：“那你問她，我有沒有承認寫你名字？“

剛按下發送，抬頭看見公交進站。車門打開，我正要上車，手機最后一震。

“她說了。“

“你說，是習慣性筆誤。“

“她不信。“

“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