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前五分鐘的預備鈴響過，高一三班的教室突然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草稿紙的輕響。

窗外的蟬鳴被擋在緊閉的玻璃外，只漏進幾縷被樹葉篩碎的陽光，在課桌上投下晃悠悠的光斑。夏梔捏著筆的手心沁出薄汗，她偷偷抬眼，看見斜前方的江野正把準考證撫平，貼在桌角——他的筆袋里插著三支黑色水筆，筆帽都朝同一個方向，整整齊齊的，像他解題時的思路。

“嘩啦——”監(jiān)考老師開始分發(fā)試卷。紙張傳遞的聲音在寂靜里被放大，夏梔接過自己的數(shù)學卷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前桌女生的手，兩人同時縮回，又在抬頭時對視一笑，眼里都藏著點“加油”的意思。

開考鈴響的瞬間，教室里響起一片整齊的“唰唰”聲。夏梔深吸一口氣，先翻到最后一頁看壓軸題——這次的立體幾何圖居然畫得像個魔方，她突然想起江野教她轉魔方時說的“找對立面”，筆尖頓了頓，突然笑了。

旁邊的張昊正對著選擇題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節(jié)奏和他平時喊“加油”時的拍手聲一模一樣。夏梔看見他把不會的題目標上小三角，像上次約定的那樣先跳過，心里松了口氣。

考到一半時，后排傳來輕輕的咳嗽聲，是那個內向的女生。她大概是太緊張，手抖得握不住筆，監(jiān)考老師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遞了張紙巾。等老師走開，夏梔看見女生悄悄抹了把眼睛，重新抓起筆時，握筆的姿勢比剛才穩(wěn)了些。

江野的答題速度很快，夏梔偶爾抬頭，總能看見他低頭演算的側臉，陽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他翻卷子時動作很輕，像是怕打擾到誰，只有在算到關鍵步驟時，眉頭才會輕輕皺一下——那是夏梔看熟了的表情。

最后半小時，教室里的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夏梔開始檢查選擇填空，發(fā)現(xiàn)一道三角函數(shù)題算錯了符號，趕緊擦掉重算。筆尖劃過紙面時，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鳥叫聲撞在一起，居然有種奇異的踏實。

交卷鈴響時，張昊第一個站起來，卻在轉身時被椅子腿絆了一下，手里的筆袋“啪”地掉在地上，滾出幾顆水果糖——是考前班主任發(fā)的那種。他慌忙去撿，夏梔和江野同時彎腰，三顆糖滾到三個人腳邊，像三顆圓滾滾的句號。

“算對了嗎？”走出考場時，張昊搓著手問，聲音里帶著點雀躍的緊張。

“立體幾何做出來了！”夏梔舉著筆比了個“耶”，“比上次模擬考順多了！”

江野走在旁邊，沒說話，卻把手里的半塊巧克力分給了他們——是早上夏梔塞給他的那塊，他沒舍得吃完。

走廊里擠滿了人，高一三班的學生自動湊成一團，七嘴八舌地對答案。有人說物理最后一道題和江野猜的題型一樣，有人說英語作文剛好用上蘇婉婉給的模板，那個內向的女生被圍在中間，紅著臉說：“聽力……好像只錯了兩道。”

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他們身上織出金閃閃的網(wǎng)。夏梔看著眼前這群吵吵鬧鬧的人，突然覺得考試的緊張早就散了，剩下的全是暖暖的期待——不管分數(shù)怎么樣，剛才在考場里的每一次落筆，都是他們一起攢下的底氣。

而不遠處的辦公室里，班主任正對著電腦屏幕笑。表格里的分數(shù)一行行亮起來，91、95、98……最低的那個數(shù)字，像顆穩(wěn)穩(wěn)落地的種子，在他心里長出了滿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