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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后記

若干年后,我有幸站在圖木舒克市的唐王城遺址前,秋風卷著細沙輕撫過千年夯土城墻的殘垣,恍惚間仿佛聽見了采萍的琵琶聲穿越時空而來。這座曾經的金戈鐵馬之地,如今有了一個嶄新的名字——圖木舒克市,而那座新建的機場,卻執拗地沿用著“唐王城“這個古老的稱謂,像是一個跨越千年的呼應。

歷史總是如此殘酷。真實的唐王城早已湮滅在黃沙之下,只留下幾段斷壁殘垣供后人憑吊。那些戍邊將士的骸骨,那些商旅駝隊的鈴鐺,那些琵琶弦上的血淚,都化作了史書上幾行冰冷的記載。陳九不會知道,他拼死守護的城池會在千年后淪為廢墟;陳識不會想到,他浴血捍衛的疆土會變成今日的棉花之鄉。

但歷史又總是這般溫情。當我看到“唐王城機場“的航站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時,突然明白:那些小人物的故事從未真正消失。采萍的琵琶化作了塔臺指揮的無線電波,陳識的青銅臂演變為機場廊橋的鋼鐵骨架,水運渾象的齒輪則在飛機的發動機里繼續轉動。這座現代化的航空港,何嘗不是對當年戍邊將士最好的告慰?

在創作過程中,我特意去了唐王城遺址。風沙中,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少年正在老師的講解下觸摸城墻的夯土層。他突然仰起臉問:“老師,這里真的有過像電影里那樣的大英雄嗎?“我站在不遠處,險些落下淚來——這不正是我想通過《唐王城風云》回答的問題嗎?

是的,這里有過英雄。但不是史書里記載的那種。他們是像陳九那樣沉默修補城墻的獨臂匠人,是像陳識那樣在史冊上可能只留下“某卒陣亡“四字的普通戍卒,是像采萍那樣連真實姓名都未能留下的樂伎。正是這些“小人物“,用血肉之軀在時代的驚濤駭浪中守護著文明的星火。

特別要感謝為新疆考古工作做出貢獻的專家們,他們從唐王城遺址出土的文物資料中,讓我有了機關臂設計的思路;那些粟特文賬簿殘卷上的朱砂印記,成為了“斜月三星“密碼的靈感來源。當我在圖木舒克博物館看到唐代琵琶捍撥上精致的胡商紋樣時,采萍的形象突然在腦海中鮮活起來。

如今站在唐王城機場的觀景臺上,看著銀鷹起降,跑道在夕陽下如同一條金色的綢帶伸向遠方?;秀遍g,似乎看見陳九的獨臂身影在塔臺上指引航向,采萍的琵琶聲化作機上廣播的溫柔提示,而陳識的青銅臂,正在行李傳送帶上默默運轉。

歷史長河奔涌向前,但有些東西永不改變——那就是普通人在大時代里的堅守與擔當。正如這座新城執意保留“唐王城“的名字,我們記住歷史,不是為了沉湎過去,而是為了確認:每個平凡人都可以成為歷史的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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