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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代農業地理
  • 韓茂莉
  • 7662字
  • 2025-08-13 15:48:45

第二節
宋代人口、土地與農業生產的關系

大自然中的物種自生自滅,農作物的種與收均掌握在生產者的勞動中,正是如此,農業不僅存在農作物與自然環境的關系,同樣離不開人類社會的影響,而影響農業的社會因素之中,人口與土地則占首位。

一、宋代人口分布空間特征與農業生產

農業生產是一個勞動力密集型的生產部門,尤其在傳統農業階段。勞動力的多少是生產力高低的直接標志,對農業生產的發展進程起著關鍵性作用。

所謂勞動力是指全部人口中老幼病殘外,具有勞動能力的那部分,因此人口數額的高低就是勞動力狀況的反映。人口作為與農業生產有重要相關作用的因素,主要從數量增減與地理分布兩方面影響農業生產。人口數額的增減反映了農業生產發展的穩定狀況及發展規模,地區間人口密度的變化則是生產集約化程度的標志。宋代是中國歷史上人口數額變化幅度較大的時期,《宋會要輯稿》較完整地記載了宋代各年的戶額,從中可以看出人戶的基本變化特點。為了便于分析,這里只列出宋代部分年份的戶額,并將其按北宋、南宋各列一表(見表2-2、表2-3)。由于宋代人口記載嚴重失實,這里只通過戶額變化說明問題。表2-2中北宋時期的戶口數,從開寶九年(976年)至崇寧元年(1102年),中間間隔126年,戶額增加了1 700多萬,戶額增長率為1.3‰[1]。表2-3中南宋時期從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至嘉定十六年(1223年),中間間隔64年,戶額增加了近158萬,戶額增長率為0.13‰,無論北宋,還是南宋,戶額基本呈上升趨勢,但南宋增長率偏低。

表2-2 北宋時期部分年份戶額[2]

表2-3 南宋時期部分年份戶口數[3]

這樣的現象與統計中初始年代的戶額關系很大,北宋在五代十國基礎上立國,這一時期政權比肩而列,政治軍事沖突不斷,尤其北方五代政權更迭頻繁,屢經戰亂,人口損失嚴重,因此留在史書中的北宋初始戶額很低,并與終端戶額形成較大反差。固然北宋時期1.3‰的戶額增長率與五代十國時期的社會基礎相關,但戶額增長也意味著人口增加以及勞動力的提升,這一切對于全國,無論南北方的農業生產發展均成為推動力。相對于北宋時期,南宋0.13‰的戶額增長率就顯得低了很多。這一計算結果仍然與南宋戶額初始數據與終端數據并不懸殊相關,而這一現象使我們想到南宋時期與金對峙,盡管戰事不斷,但南北交戰之處均位于淮河流域,整個南方腹地尚保太平,且在建炎、紹興年間北方南渡人口不在少數,進而形成初始數據與終端數據差距不大的現象。南宋時期通過戶額反映的人口增長狀態,在與北宋相比中并不見優勢。同屬于南方,兩宋之間卻有明顯不同,下面的討論即可看到這一點。

人口的增長是農業生產發展的前提,但自然條件的復雜多樣與開發進程的差異,卻使各地人口增長速率與人口分布狀況形成各自的變化特征,因此單純分析全國人口數額的增減,并不能全面認識宋代人口變化對農業生產的影響,只有同時考察各地人口密度變化,才有助于揭示農業生產集約化速度與自然環境的互動關系及其表現出的區域特征。總的來看,宋代人口分布與農業生產關系,主要表現為如下特征:

(一)南北間依三大流域呈帶狀分布

黃河、長江、珠江三大流域是宋土內的主要自然帶,其中黃河流域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41.5%,平均人口密度為40人/平方千米;長江流域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53.2%,平均人口密度為47.5人/平方千米;珠江流域占全國總人口的4.8%,平均人口密度為13.6人/平方千米。三大流域中,長江流域人口密度最高,黃河流域次之,珠江流域最低。這樣的人口分布特征,直接反映了三大流域的農業集約化程度與開發進程。

黃河流域是中國最古老的農耕區,至宋代已經有數千年的農耕史。幾千年來,這里不但是歷代王朝的政治中心,而且也是國家賴之以存的經濟中心,唐中期以后這里的經濟地位雖然有所下降,但數千年的農耕歷史,使這里仍保持著雄厚的基礎與農耕技藝優勢。與黃河流域相比,長江流域的開發雖然落后,但自東晉南朝以來,幾次大規模人口南遷浪潮,對這里的農業開發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這一時期長江流域不但擺脫了“火耕水耨,飯稻羹魚”、山伐漁獵的原始生產和生活方式,而且逐步由粗耕階段向集約經營轉變,農業發展進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特別是唐中期以后,隨著北方的戰亂與南方人口增加,長江下游太湖平原一帶經濟實力不斷加強,逐漸取代了黃河流域的經濟地位,至宋代成為全國的經濟中心。

入宋以后,南北人口數額的變化顯示了兩地的發展進程,從《新唐書·地理志》與《元豐九域志》所記載的唐宋兩代戶口數額來看,北方人口變化并不大,唐天寶年間北方各道人口總額為2 988萬,北宋元豐年間北方諸路人口總額則為2 919萬[4]。從數字上看,宋代北方人口似乎低于唐代,但實際上,宋代北方國土比唐代縮小了不少,如果以同等面積進行比較,宋代北方人口比前代應有一定數量的增長。宋代人口大幅度增長的地區在南方,唐代南方各道有人口2 000萬,北宋時期則為4 773萬,增加了大約154%。“靖康之難”宋室南渡以后,中原人口大量涌向南方,南方人口又增加了許多。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南方人口為5 123萬[5],比元豐年間增加了近350萬。嘉定十六年(1223年)南方人口為5 848萬[6],比紹興二十九年又增加了700多萬。隨著人口不斷增長,農業生產技術與集約化程度都不斷提高,農業生產水平也在此基礎上不斷提升。

三大流域之中,珠江流域農業開發最晚,雖然東晉南朝以后的幾次人口南遷中,也有部分人口輾轉流入嶺南,對珠江流域的開發起了一定作用,但對于整個流域,并沒有促成農業生產的根本改觀。

(二)東西間依自然形勢人口呈梯狀分布

宋代人口分布的又一明顯特點,是東西間依自然形勢人口數額的梯狀變化。若以太行山、三峽一線為界,將黃河、長江兩大流域分為東西兩部,那么依《元豐九域志》所載戶額而計,北宋中期東部人口占全國總人口78.1%,平均人口密度為48.8人/平方公里;西部人口僅占全國總人口的21.9%,除成都平原外,平均人口密度為26.8人/平方公里。

東西部之間懸殊的人口差額,與自然環境密切相關。西部地區除成都平原外,多為丘陵山區,平原谷地主要集中于東部地區。受自然環境影響,農業生產條件優越的平原谷地,往往形成人口密集區,而自然環境惡劣的丘陵山區,人口都很稀疏。人口與自然條件這種選擇性的結合,導致了東西部人口分布的不平衡,除成都平原外,人口高密度州幾乎都位于東部地區,西部各州一般人口密度都在30人/平方公里以下,東西之間人口分布呈明顯的梯狀變化(圖2-3)。

圖2-3 北宋中期全國人口密度圖(底圖為《中國歷史地圖集》)

(三)狹鄉與寬鄉人口流動與農業生產

人口分布不平衡,使全國形成人口密集區與人口稀疏區。吳越、川蜀及京東、河北一帶是全國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區,為人口密集區。人口稀疏區分布很廣,不但廣大丘陵山區人口密度低,就是開發程度較低的平原谷地人口也顯得不足,有明顯的地曠人稀的特點。人口密集區與人口稀疏區的差異不僅在于人口數量,對農業生產的影響的差異也很明顯。如前述人口密集區不但人口眾多,而且人口絕對增長量也大。人口不斷增長,隨之帶來的問題是人口與耕地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化,尤其南方,土狹人稠,矛盾更為突出。如何解決這一問題,不僅成為朝政中的一件大事,在土地上勞作的農民更是竭力改變處境,一方面注重提高現有土地的利用率,另一方面加強了對落后地區的開發。為了提高土地利用率與單位面積的糧食產量,人稠地少的狹鄉,人們尤其注重提高耕作技藝。水田是南方的主要耕作形式,為了提高產量,人們重視水稻播種前的準備工作,如翻地、選種、育秧等一系列環節,同時也注重插秧后的田間管理。加強對水田管理屬于農業技術,耕作制度的變化則為土地利用帶來新的機遇。宋代南方水田耕作區,隨著稻麥兩熟制的發展,與水旱輪作相適應的耕作體系也逐漸形成,原本南方平原地帶很少種植的麥類作物得以推廣,并在丘陵山區形成“高田種早,低田種晚,燥處宜麥,濕處宜禾,田硬宜豆,山畬宜粟”[7],這樣合理的土地利用形式。

解決人口與土地的矛盾,擴大耕地面積、開發落后地區素來是最有效的途徑。歷史上依人口與土地之間的比例關系,存在狹鄉與寬鄉之分由來已久。當狹鄉人口高度集中,已有耕地無法解決人們溫飽問題時,除了官府有組織的倡導之外,狹鄉人民也往往形成自發的人口遷移,向寬鄉謀求生路。宋代北方由狹鄉向寬鄉的移民主要在河北、京東與京西唐、鄧等州之間進行,在戰亂與饑荒年月河東與陜西民戶也曾大量移向京西路南部。南方人口遷移方向比較復雜,太湖平原與成都平原是兩個人口高度集中的狹鄉,地處長江中游的荊湖地區以及南宋時的淮南都是有名的寬鄉,地廣人稀,因此無論是官方組織的移民,還是民間自發的遷徙,往往都是由太湖平原及成都平原遷往荊湖、淮漢一帶。此外嶺南地區也是移民主要徙入地,宋代嶺南人口稀少,林木郁閉,存在著大片待墾曠土。從北宋時期,福建等地百姓就開始向嶺南移徙,南宋時期進入嶺南墾辟的人更多。此外,前往其他方向的小規模移民同樣不在少數。這些由狹鄉進入寬鄉的移民,最初墾辟的總是自然條件較好、易于開墾的平原地帶,隨著人口增加,平原已不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人們又將眼光轉向山地丘陵,于是人們循著由狹鄉至寬鄉、由平原至山地的開發程序,逐漸將山林曠土辟為耕地。

狹鄉往往是自然條件優越、農耕歷史悠久的平原地帶,寬鄉則多為生產方式落后的丘陵山區或湖沼。由狹鄉向寬鄉移民,實際上也就是由經濟發達的先進地區向落后地區移民,因而在移民的同時,也將先進的生產方式帶到了那里。如夔州是一個以刀耕火種為主要生產方式的落后地區,熙寧年間由李復等人募往川峽墾荒的農民,就將水田耕作技藝帶到了那里[8],類似這樣的事例很多。

宋代隨著移民的增加,農業生產落后地區不但耕地有所增加,而且農業生產經營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對山區發展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是梯田,梯田出現在宋代,這項土地墾辟形式本身并不一定是由移民所創,但由于人口增多,亟需耕墾坡度較大的山地,這應是梯田這種新的丘陵山地土地形態產生的直接原因。

自然經濟狀態下,人口數量直接反映農業生產水平。在簡單的生產工具與傳統的耕作技藝條件下,人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效率體現在群體規模上。人口數量增加,意味著農業生產水平提高與農業經濟發展。日本學者斯波義信曾對唐中期至北宋中期,中國各地的人口增長狀況作過統計,在他的統計中,人口增長幅度大于1 000%的有潮、泉、漳、汀、建、循州;400%—999%有商、賀、綿、岳、潭、衡、吉、袁、鳳、渝、靖、福、渭、邵、萬、忠、峽、密州及梁山軍;300%—399%的有洪、江、衢、信、饒、婺、黃、萊、安、鄂、鼎、開、蘄、蘇州及南康軍;200%—299%有登、柳、貴、容、金、虔、壽、永、郴、廬、雷、楚、濠、泗、滁、宿、成州及無為軍;100%—199%有澧、潁、歙、榮、溫、瀘、處、均、昭、秦、邠、潯、廣、韶、康、端、新、彭、棣、濱、雅、辰、光、明、臺、賓州[9](見圖2-4)。上述84個人口增長幅度大的州軍,除蘇州等少數幾州,絕大多數屬于經濟落后地區,在人口的推動下,宋代農業生產水平提高最明顯的也應在這些州軍。而由狹鄉遷往落后地區的移民,為那里的農業開發作出相應貢獻的同時,也帶動了整個社會農業生產的進步。

圖2-4 唐中期至北宋中期人口增長超過100%的州府分布區(底圖為《中國歷史地圖集》)

二、宋代土地資源及地區利用差異

土地資源是農業生產的基礎,宋代疆域范圍雖較漢唐盛世蹙縮,但農業生產的有效空間并沒有減少,疆土全部位于自然條件適宜、農耕傳統悠久的東部季風區內,正是如此,宋代國家治理的視角都在農耕區內。

中國各個歷史時期的土地墾殖率并不一樣,宋代是中國封建經濟高度發展時期,以人口因素對土地墾殖率的影響而論,可以將唐宋兩代人口數據進行比較。唐天寶年間是唐代經濟發展的鼎盛時期,據《新唐書·地理志》記載,當時全國有987萬余戶,5 000多萬人口。與唐代相比,同樣處于宋代經濟發展盛期的北宋元豐年間,全國有1 657萬戶,8 200多萬人口[10],人口數量是唐代的1.63倍,而國土面積僅是唐代的三分之一,人口密度比唐代有大幅度提高,勞動力充裕有力地推動了土地開發的進程。

土地墾殖率為已開墾土地與全部國土的比值,它既是衡量土地開發程度的重要依據,也是農業生產水平的反映。表2-4為《文獻通考》所載北宋時期全國墾田數據,盡管從開寶末年至元豐八年數據存在起伏,但總的趨勢呈上升狀態。在獲得這一信息的同時,歷史學界也在發問,古人留下的這些數據能夠真實反映那時的墾田狀況嗎?

表2-4 北宋時期全國墾田數額[11]

探討歷史時期的土地墾殖率與現代有所不同,現代土地墾殖率有政府做出的調查與統計,而歷史文獻中記載的數據卻有失真的現象,宋代田地隱漏現象更是嚴重,實際的土地開墾額與登錄在冊的數據有很大差距。對此,漆俠根據熙豐年間政府在開封、河北等五路實行方田均稅法,清丈出的隱田與登錄在冊墾田數額之比例,對《文獻通考》所載元豐六年全國已開墾土地數額461 655 600畝進行了訂正,得出當時全國實際墾田數近8億畝,合今畝為7.2億畝以上[12]。北宋時期國土面積大約為284萬平方公里,土地墾殖率為16.9%,這是一個不小的比例,甚至超過當代。面對這個數據,我們很容易意識到其中的原因,這就是北宋國土全部位于東部季風區內,沒有寒荒之地,由此才形成如此高的土地墾殖率。同時,北宋中期的土地墾殖率,也告訴我們一個事實,在當時的農業生產條件下,東部季風區能夠墾殖的地帶基本均已成為農田,人們對于土地的開墾已經盡到最大努力。

8億畝反映的是宋代全國總體土地開發狀況,實際受自然條件與人口分布的影響,各地的墾田數額與土地墾殖率相差很懸殊。表2-5列出了北宋元豐年間各地土地墾殖率以及與之相關的人口密度,從中可以看到,宋代農田分布極不平衡。其中開封府路土地墾殖率居于全國首位,顯然這一優勢來自開封首都政治地位的作用,受都城吸引,大量人口聚集在這里,人口密度居于全國首位,所轄區域內土地開墾達到極限,但開封府轄境有限,所墾土地在全國總額中所占的比例并不足道,僅為2.5%。各路中土地墾殖率最低的是廣南西路,僅0.01%,人口密度與墾田的絕對數額都處于全國最低,廣南西路遠在嶺南,是農業開發程度最低的區域。透過表2-5的數據,我們不但看到了最高與最低這樣的極端數據,其中同樣顯示出區域性的差異:

表2-5 北宋元豐年間各地土地墾殖率及其他[13]

(一)東部與西部的土地墾殖差異

宋代東西部之間自然條件的差異,不但影響了人口分布,也導致了土地開墾狀況的不平衡。太行山—三峽一線以東地區,土地開墾量占全國總額的83.1%,此線以西地區僅占16.9%,土地墾殖率高于30%的路,除成都府路外,其余開封、兩浙、江東、江西等路全部集中在東部地區,明顯地構成了東西部之間土地分布差異。

(二)三大流域之間的土地墾殖差異

黃河、長江、珠江三大流域中,黃河中下游地區所墾土地約占全國總額的30.2%,平均土地墾殖率為21%;長江流域墾地約占全國總額的69%,平均土地墾殖率為23.7%;珠江流域墾地僅占全國總額的0.68%,平均土地墾殖率為1.1%。三大流域之中,長江流域的土地開發在全國占有優勢。

無論東西地區,還是三大流域,無疑地形條件對于土地墾殖率具有關鍵性的影響,全國農田大部分集中在平原地帶,丘陵山區農田很少,其中川峽四路的土地開發就是一個典型事例。川峽四路即指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以及夔州路,四路之中除成都府路以平原為主,其余三路均為丘陵山區。這樣的地形特點使整個地區的土地主要集中在成都府路,雖然成都府路的面積僅占整個地區面積的16.7%,但分布在這里的農田卻占整個地區農田總額的90%,平原與丘陵山區的土地開墾形成懸殊的差距。

平原與丘陵山區之間,不但墾地面積對比懸殊,生產方式也出現了明顯的差異。從宋代全國各地人口密度的變化,就可以看出,丘陵山區開發進程遠落后于平原地帶。大多數山區人口稀疏,勞動力缺乏,雖然入宋以來,一部分人口移入山區,為推動這些地區的農業發展起了重要作用,但全國丘陵山區約占整個國土的三分之二,有限的移民與無盡的山區相比顯得微不足道,因此大多數山區仍處于粗耕階段,一部分山區甚至保持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產方式,與平原地區的精耕細作、集約經營形成了明顯的對比。由于生產方式的差異,山區與平原之間的土地生產能力也完全不同,如兩浙地區平原地帶,糧食畝產一般在2—5石,而鄰近的山區糧食畝產都明顯低于此值,個別自然條件較好的地段可維持到每畝2石,大多數地區畝產在1—1.5石。由于山區糧食產量低,有的地方入不敷出,糧食短缺,往往需要從太湖平原等地調入糧食。我們在兩浙地區看到的并非特例,幾乎在各地都能體會到這樣的差異。

與農田分布并行,我們在歷史文獻中已經看到,土地墾殖率高的地方不但人口形成集聚,耕作技藝與生產工具先進,也是農業生產發達的地區。如南方各地人口密度與土地墾殖均居于前列的兩浙、江南東、成都府等路,均為糧食高產區,特別是平原地帶糧食畝產可達2—5石,復種指數一般都為200%。其中兩浙、江東一帶不但糧食產量高,而且也是國家財稅的重要源地,如宋人所言“東南上游,財賦攸出,乃國家仰足之源,而調度之所出也”[14]。北方各路中,人口密度與土地墾殖率居于前列的為河北、京東兩路,兩路糧食產量雖不能與南方吳、蜀等地相比,但在北方卻居于前列,糧食畝產一般為1.5—2石,復種指數可達150%。農田分布以及與之相應的人口密度對農業生產的發展影響極大,這些指標不僅是農業生產發展程度的標志,而且直接顯示出地區經濟實力。

圖2-5 北宋元豐年間各路人口密度、土地墾殖率與農業發展綜合值

本節討論的問題是宋代人口、土地與農業生產的關系,作為最后的總結,我們將北宋元豐年間各路人口密度、土地墾殖率繪為一圖,兩者形成的中值可以代表農業發展水平。成都府、開封府、江南東、兩浙、江南西、河北六路農業生產發展程度居高,京東、淮南、荊湖南、陜西、福建、荊湖北次之,京西、河東、利州、廣東再次之,夔州、廣西最為滯后(圖2-5)。

國有疆,民有業,為立國根本。圍繞國土、農田、人口,討論宋代農業生產的資源稟賦與社會基礎,這是本章討論的核心,也是隨后關注的要點,圍繞著這一核心,我們在對宋代涉農問題進行復盤的同時,也在探尋其中地理因素的作用。

[1] 戶額增長率采取計算公式:戶額增長率=(終端戶額數-初始戶額數)/年平均戶額×1000‰。

[2] 除崇寧元年戶額出自《宋史·地理志》,其余均出自《宋會要輯稿·食貨一一之二六》。

[3] 除嘉定十六年戶額出自《文獻通考》,其余均出自《宋會要輯稿·食貨一一之二六》。

[4] 依《元豐九域志》所載戶額,以每戶五口而計,下文中人口數額均如此。

[5] 《宋會要輯稿·食貨一一之二六》。

[6] 《文獻通考》卷一一《戶口考》。

[7] [宋]真德秀:《西山文集》卷四〇《再守泉州勸農文》。

[8]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四七,熙寧六年冬十月丁丑:“詔布衣李復、王諶聽往川峽募人分耕畿縣荒地,以為稻田。”

[9] 見于〔美〕彼得·丁·戈雷斯,李輔斌譯:《宋代鄉村的面貌》引,載《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1年第2期。

[10] 據《元豐九域志》所載各地數據統計。

[11] 《文獻通考》卷四《田賦考四》。

[12] 漆俠:《宋代經濟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61—62頁。

[13] 各路墾田數額來自《文獻通考·田賦考四》,計算土地墾殖率采取的耕地數額為訂正后所得的8億畝。人口密度為《元豐九域志》所載戶額,按每戶五口計算而得。

[14] [宋]包拯:《包拯集》卷二《請令江淮發運使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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