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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奇才

嘉靖時期,蘄州轄區內有大小寺廟近百座,在蘄州城附近就有十幾座,如五祖寺、東岳廟、玄妙觀、法勝寺、昭化寺、龍峰寺、城隍廟、龍磯寺、倉武廟、烈士廟、龍神祠、文廟等等。而玄妙觀就建在蘄州城東門外一公里處。

玄妙觀是道家活動的場所,是祭祀道教祖宗老子的地方,全國各地都有。

道教,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追求的最終目標是:長生不死,肉體成仙。中國歷代統治階級中的眾多人物,特別醉心于長生成仙之術。許多道士為了迎合他們的心理,便大肆提倡服食煉丹。嘉靖皇帝朱厚璁,身為一國之君,卻以高道自居,自號“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真君”。在他周圍,終身聚集一大批上層道士,煉丹修道,玩弄長生之術。上行下效,各地各級官吏和富豪也崇尚煉丹。煉丹的方士忙碌于全國各個道觀和深山幽谷,大搞煉丹活動。蘄州的玄妙觀自然成為方士煉丹的重要場所。他們在觀內掘了一口水井,專供煉丹之用。這口井就叫“丹井”。方士們常在井旁用黃金、硫黃、水銀等礦物為原料,生著爐子,把這些東西放入鼎中燒煉。一煉起丹來,煙霧繚繞,發出難聞的氣味。但是,方士們鼓吹他們所煉的丹是“仙丹”、“妙藥”,久服可“長生不老”、“羽化登仙”。與“丹井”一墻之隔是玄妙觀的“通明閣”,道主柳道春將它給與李言聞作醫療診所。

老百姓敲鑼打鼓給李言聞送來了《救命菩薩》的匾牌,并把它高高掛在“通明閣”的門樓上,這在玄妙觀引起了強烈震動,方士們猶如喝了陳年老醋,醋勁大發,濫貶李郎中。有說李言聞江湖騙術高明,居然騙取了老百姓的信任;有說李言聞丑八怪戴花,遮丑蒙人;有說李言聞繡花枕頭,外面好看內面空……總之,他們瞧不起李言聞。他們覺得他們煉丹是陽春白雪,李言聞拿脈是下里巴人。妒忌也好,瞧不起也好,終歸有一個事實他們不得不承認,那就是到李言聞診所看病的人門庭若市,而到他們那兒買“仙丹”的人除了王爺、侯爺和達官貴人外,卻寥寥無幾。道主柳道春見此情景,便常到“通明閣”與李言聞夸天,探討他的從醫之道。“我們蘄州城有診所十多家,有郎中十幾人,像這樣敲鑼打鼓給送《救命菩薩》匾牌的,恐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你到玄妙觀有兩三年了,據我的觀察,你給病人診病和別的郎中并無兩樣,可為什么影響卻大不一樣呢?你難道有什么秘招嗎?”

李言聞呵呵一笑:“哪有什么秘招?我只不過是用心看病罷了。”

正說話間,李時珍蹦蹦跳跳地來到“通明閣”。他一見柳道春,連忙有禮貌地打招呼:“柳大伯!您好?”

柳道春將他攬到懷中,撫摸著他的頭:“放學了?”

李時珍“嗯”了一聲,然后問李言聞:“爹,門樓上的匾是誰送的呀?”

李言聞:“病人送的。”

“上面的字是不是‘救命菩薩’呀?”

柳道春顯出吃驚的神色:“喲!你認識上面的字?”

李時珍點點頭:“我現在能認三千字。”

柳道春更現出驚訝的樣子:“呀!不簡單!不簡單!真是將門出虎子。才發蒙上學念書,就能認這么多字,將來一定能中舉考上狀元。”

李言聞高興地說:“若真能如此,那就是我家祖宗積了德。我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和他哥哥能有人考個舉人,為我家光宗耀祖。”他說著挪個凳子坐到柳道主跟前,盯著時珍問,“顧老師今天教了什么課?”

李時珍快速回答:“唐朝散文家韓愈的《師說》。”

李言聞:“你能背背么?”

李時珍:“能。”他從柳道主懷中走到一個小凳前坐下,然后響亮地背道:“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后,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先后生于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是之所存也。嗟乎……”

柳道春聽后馬上奉承道:“我活了這大半輩子,見過不少的才子佳人,還沒見過像時珍這么聰明的。我敢保證,一定是您家祖宗葬到了好風水的地方。不信,您叫地兄(風水先生)把您家祖墳看看。他若今后考不中舉人,我在您家的飯桌底下爬三轉。”

李言聞喜形于色地說道:“多謝吉言!若小兒能有個造化,我一定請柳道主到我家坐上席。”

回家路上,李言聞牽著時珍的手,憐愛地問:“顧先生對你好嗎?”

時珍稚氣地回答:“對我可好啰!顧先生經常點我回答問題,老是贊揚我,還要大家向我學。”

“是嗎?那你可不能驕傲哦!你有你的長處,別人有別人的長處。”

“嗯。我曉得。”

“同學都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同學都好。沒有人欺負我。潘武開始有些搗蛋,老愛撩禍,后來顧先生生氣了,說要是再撩禍就叫他辭學。他有些害怕,現在也乖乖的。不過,他有時還是偷偷撩趙明月。”

“趙明月是誰呀?”

“和我坐同桌的女孩。”

快到家的時候,時珍問:“爹,童子尿可以入藥,那大人的尿可以入藥嗎?”

李言聞驚訝地問:“你怎么知道童子尿可以入藥呢?”

時珍笑道:“有一回,爹給一個病人拿脈,開完處方后對病人說一定要用童子尿做藥引。”

言聞一笑:“是嗎?我講一次你就記住了?你還記住了多少?”

時珍想了一想:“紅棗、生姜、蒜瓣、甘草、黃酒、蜂蜜、醋、鹽、米湯、紅糖、藕汁、蘆根、蔥白都可以做藥引。”

言聞“嗯”一聲:“那好,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大人的尿也可以入藥。不過,童子尿的藥效更好。人尿,性咸、寒、無毒,又名溲、小便、輪回酒、還元湯。主治久咳涕唾、吐血鼻血、絞腸痧痛、跌打損傷、痔瘡腫痛。你記住了嗎?”

時珍說記住了,并復說了一遍。

李言聞見時珍如此聰穎,心中不禁竊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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