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建制為省、府(州)、縣。而當時的州有直隸州和散州,直隸州與府同級,散州則相當于縣級。蘄州屬直隸州,領黃梅、廣濟兩縣,這應算一個小州。蘄州府雖小,但衙門挺大,內設機構有20多個,如州署、州同署、州判署、吏目署、巡檢司、驛站、水閘、稅課司、儒學、醫學、陰陽學、僧正司、道正司、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工房以及皂班、壯班、快班,等等。領俸祿的官吏、衙役有200多人,其中入九品以上的官員有10多人,如知州一人,正五品;州同一人,從六品;州判一人,從七品;吏目一人,從九品;巡檢一人,從九品;學正一人,正八品;訓導一人,從八品。在無品級的人員中,人數最多的是三班衙役,是州府衙門中的一個龐大的階層。所謂“三班衙役”,其實是個概稱,實際上不只三班,除了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緝捕、壯班做力差外,還有民壯、弓兵、糧差、門子、禁子、仵作、廚夫、傘扇轎夫等。他們是衙門的役使人員,也是廣義的吏員,衙門負擔他們的工食銀。明朝給吏員的薪俸很低,每年額定紋銀只有六兩,這只能負擔一般家庭兩至三個月的支出。由于薪俸低,為了維持家中生計,吏員們便趁公務之機,或明或暗搜刮民脂民膏,將負擔轉嫁于老百姓,使老百姓苦不堪言。“三年窮知縣,十萬雪花銀。”這正是大明王朝吏治腐敗的真實寫照。
公元1524年,蘄州城的春天似乎來得格外早。雨水節剛過,持續十幾天的高溫將植物催得風快生長。城中的麒麟山萬木吐綠,兩棵千年老樟樹覆蓋了一層嫩綠的新芽;城外的江堤垂柳依依,新抽的嫩枝映著日光眩人眼目;郊外田地的油菜開始抽苔冒花,金黃的花朵吸引蝴蝶和蜜蜂滿天飛舞。人們為適應這異常的氣候,本應該還是穿棉襖的時候,卻開始穿上了單衣。臨近驚蟄節時,天氣又突然起了變化,持續一陣雷聲后,瓢潑的大雨下個不停,雨停后,又刮起了北風,隨之而來的是一場大雪。這正應了農諺“未過驚蟄節,打雷三場雪”。這一熱一冷的氣候變化,對老弱病殘的人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不是病,就是亡,整個城中籠罩在一種憂郁、悲傷的氣氛中。
在倉雞山與澄清門之間,有幾十戶民宅,其中有一家住著州衙戶房典吏(六房機構的職官)張松。他上有父母,下有一雙兒女,父母年邁,且老母有哮喘,兒女均未嫁娶,一家人全靠他微薄的薪水和賣小雜貨過活,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適逢這場惡劣天氣,他的老母哮喘病犯了。一連十幾天,他給老母熬湯煎藥,卻不見病情好轉,且家中再無錢抓藥了。他心急如焚,情緒很壞,上班時竟走錯了衙門——走到了荊王府的大門口。他正待轉身時,王府里走出三公子朱五。“呀!?巧得很。張典吏,我正要去找你嘞!走,我們去茶樓喝茶去。”
張松是戶房典吏,屬無品級吏員,職責是掌財政、戶口、賦稅諸事。雖無大權,但與社會各方接觸較多,城中很多人都認識他。因公事之需,他也經常同荊王府的人接觸,但與朱五打交道并不多。此刻,朱五要他去茶樓喝茶,他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因為他心里明白,他和朱五,一個在地,一個在天。他愣了一下,心里揣摸:“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找我喝茶,肯定會有什么事!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