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州同聞訊,暗思此案有問題,便同徐知州商議,差雜職官醫學典科(掌理醫政的醫官)前往猴戲班調查實情。典科姓葉,名樹青,因是醫道之人,同李言聞向有交道,知道李的醫術和為人。他心里暗思李言聞的處方和藥決不會出問題。他到猴戲班后,先查驗已煎熬的一付藥的藥渣,再比對還未煎的三付原藥,結果發現已煎藥的藥渣中多了一味藥:“鉤吻”。這藥亦名“野葛”、“毒根”、“胡蔓草”、“斷腸草”、“黃藤”、“火把花”,大有毒,用藥不慎,即可使人中毒死亡。他大驚,也不解,為何已煎藥與未煎藥不同呢?已煎藥中為何多了一味毒藥“鉤吻”呢?于是,他火速趕至玄妙觀診所將這幾付藥的藥方找了出來。藥方處道:中風痰厥(昏不知人),用藥“五生飲”:生川烏頭、生附子各半兩,生南星一兩,生木香二錢五分混合,每取五錢五加生姜十片、水兩碗,煎成一碗溫服,日服兩劑,服兩日。藥共四劑。每劑收銅錢九枚,共收銅錢三十六枚。李言聞。嘉靖五年正月十五申時。
葉典科看完處方,覺得無懈可擊。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何已煎藥中多了一味毒藥“鉤吻”呢?處方中沒有特別配伍,任何藥鋪都不會隨意添藥的,更何況這藥方是李言聞處的,藥是他自己診所發的,他更不會發錯藥也不會隨意添加毒藥的。那為何出現這種方藥不對的情況呢?會不會有人投毒呢?帶著這個疑問,他又訊問戲班中抓藥和煎藥的人,是否有可疑人接觸過藥源。抓藥的說是他一個人把藥從玄妙觀拿回來的,拿回來后就交給煎藥的,沒碰到什么人。煎藥的說煎藥時也沒有人接觸過藥罐,是他一個人負責煎好的。這就奇怪了!難道是李言聞蓄意投毒不成?絕不會!再三琢磨后,他要求煎藥的再想一想。煎藥的想了一下說有一個小男孩揭開過藥罐,他以為他好奇把他支走了。
葉典科眼睛一亮,問:“你認識這個小男孩嗎?”
煎藥的搖搖頭;“不認識。”
“你看到小男孩往藥罐里丟東西了嗎?”
“冒看到。我發現他時,他正往藥罐上嵌蓋子。”
葉典科一拍大腿:“投毒!一定是這小男孩投的毒。”他要求班主及一干人作了筆錄,然后回州衙復命。
徐知州、胡州同、田州判以及刑房典吏許乃正等人聽了葉典科對案件的陳情,研討一陣后得出兩種意見:一種認為,葉樹青的判斷是對的,小男孩是投毒者;另一種認為,小男孩揭藥罐罐蓋是因為好奇偶然為之,不足以說明他是投毒者,李言聞應是嫌疑人。出于某種目的,他有可能蓄意為之;出于疏忽大意,他有可能誤投為之。因意見不統一,徐知州決定:對李言聞繼續關押,待猴戲班辦完喪事如無訟求再作定奪。
沒幾天,李言聞毒死病人的消息傳遍全城。因李言聞羈押牢中,玄妙觀診所頓時無人問津,變得十分冷清。李言聞家中更是亂作一團。張梅第一次碰上此事,完全是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三個孩子年齡尚小,幫不上什么忙不說,女兒美珍嚇得苦苦啼啼。玄妙觀柳道主曾向李言聞提親將他的女兒美珍作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因這層關系,他見李言聞被關入牢中,便主動到李家商議對策。他提出兩個建議:一是必須有人到州衙打點,不能讓李郎中在牢中受苦;二是必須有人與猴戲班周旋,讓他們放李郎中一馬,只要他們不到衙門追究李郎中刑事責任,其它要求均好商量。這兩個建議均難住了張梅。她是女流之輩,見識少,言語短,做不了這些事;三個孩子,大兒子果珍也只有10歲,二兒子時珍才8歲,女兒美珍剛6歲,均難以承擔與官府和猴戲班斡旋之事。正為難之時,時珍對母親說:“娘,州衙就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