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閉館的鈴聲撞在窗玻璃上，發出沉悶的響。林峰把《宏觀經濟學》插進書架時，指尖又觸到那道淺淺的凹痕——是蘇晴昨天抽書時，指甲不小心劃下的印子。陽光斜斜地淌過書頁，在第78頁的梅花書簽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誰沒忍住的笑意。

他轉身往外走，剛到樓梯口就頓住了。林薇薇站在走廊盡頭的陰影里，白色連衣裙的裙擺被風掀起一角，手里攥著個粉白相間的保溫杯，和前世她堵在教學樓前的模樣重合在一起。那杯子他認得，是她特意托人從國外代購的，杯身上印著的卡通圖案，和當年送他的奶茶包裝如出一轍。

“林峰同學，等一下。”她的聲音裹著刻意的甜，像浸了蜜的針，“我熬了銀耳羹，聽說你最近總熬夜……”

林峰沒接話，側身從她身邊走過。擦肩而過時，聞到她發間的香水味——和父親公司破產那天，她拖著行李箱出門時噴的是同一款。廉價的花果香里，藏著揮之不去的算計，像她此刻眼里一閃而過的急切。

被拒絕的林薇薇顯然沒打算善罷甘休。

第二天中午，林峰和張磊去食堂吃飯，剛打好飯坐下，不銹鋼餐盤的邊緣還沾著熱汽。林薇薇就端著餐盤笑盈盈地走過來，白色的帆布鞋踩在油膩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林峰同學，這里有人嗎？”

林峰頭都沒抬，筷子夾著的青菜懸在半空：“有。”

周圍頓時安靜了幾秒，連打飯窗口的吆喝聲都弱了半分。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像幅被突然凍結的畫，手里的餐盤晃了晃，幾滴番茄汁濺在潔白的袖口上，暈出小小的紅痕。張磊在旁邊尷尬地咳嗽兩聲，想打圓場，卻被林峰一個冷冽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寒冬的風還要刺骨。

林薇薇咬了咬嘴唇，貝齒陷進粉嫩的唇肉里，眼圈突然紅了，像浸了水的櫻桃。聲音帶著哭腔，顫巍巍地鉆進人耳朵：“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要這么對我？”

這一下，周圍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似的聚過來。打飯的阿姨忘了遞勺子，端著餐盤的學生停在過道里，指指點點的聲音像潮水般涌來：

“這不是金融系的林薇薇嗎？系花啊。”

“看樣子是被拒了啊，夠慘的。”

“那男的是誰啊？這么不給面子？家里有礦？”

趙倩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像只護主的斗雞，扶著林薇薇的肩膀，美甲幾乎要嵌進她的肉里。對著林峰怒目而視：“林峰你什么意思？薇薇好心跟你打招呼，你這態度給誰看呢？真當自己是大少爺？”

林峰放下筷子，餐盤發出“哐當”一聲輕響。他冷冷地看著她們，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從林薇薇泛紅的眼眶掃到趙倩扭曲的臉：“我已經說過了，離我遠點。”

說完，他拉著還在啃排骨的張磊起身就走，骨頭上的肉被張磊慌忙咬了一口，留下個參差不齊的牙印。兩人穿過圍觀的人群，留下林薇薇在原地泫然欲泣，肩膀一抽一抽的，博取了一片同情的嘆息。

“我的媽，峰哥你夠狠的。”走出食堂，張磊才咂舌道，嘴里還塞著沒嚼完的肉，“你沒看見林薇薇那表情，估計要哭暈過去了。”

林峰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紙巾，擦了擦指尖——剛才碰過餐盤的地方，仿佛還沾著那股甜膩的香水味。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林薇薇的手段，從來都是這樣，用眼淚當武器，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再讓輿論的刀子替她傷人。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林薇薇變著法子出現在他面前。在籃球場邊“碰巧”崴了腳，白色的運動鞋沾著草屑，腳踝處的紅痕像刻意掐出來的；在他去上課的路上“偶遇”，手里捧著本他根本不選的《西方哲學史》，頁腳卷得像朵菊花；甚至匿名給他們宿舍寄了一大箱零食，巧克力的金箔紙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那些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和薯片，被林峰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黑色的塑料袋鼓起來，像座小小的墳墓，埋著她假惺惺的示好。

“好歹是女生的心意啊！”張磊看著那些零食，心疼得直咂舌，伸手想去撿，“這進口巧克力，我攢了兩周生活費都沒舍得買……”

“你想要就撿回來。”林峰淡淡地說，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張磊的手僵在半空，立刻閉嘴了。他從那語氣里聽出了不容置疑的決絕，像寒冬里凍住的湖面，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

很快，學校論壇上就出現了帖子，標題用刺眼的紅字體寫著“扒一扒江城大學渣男林峰，玩弄系花感情始亂終棄”。發帖人匿名，卻把林薇薇送奶茶、遞銀耳羹的“細節”寫得繪聲繪色，字里行間都在暗示林峰仗著家里有錢，把女生的真心當垃圾。趙倩在下面添油加醋，用小號回復：“我姐妹為他哭了好幾晚，他倒好，轉頭就跟別的女生去圖書館……”把林峰描述成一個仗著家里有錢就隨意踐踏別人真心的混蛋。

林峰看著那些帖子，眼神冰冷得像深冬的寒潭。他點開趙倩的頭像，是只吐著舌頭的卡通狗，和前世她塞給那張三位數銀行卡時，臉上的得意表情重疊在一起。

他知道，對付這種人，退讓只會讓她們得寸進尺。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他打開回復框，卻最終什么都沒寫。與其在泥潭里和她們纏斗，不如早點上岸——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下午去圖書館幫蘇晴占個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