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困獸之怒
- 錯針圍巾里的重生密碼
- 波波天地
- 2186字
- 2025-08-05 14:00:49
巷口的風卷著落葉撞在車門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張揚盯著后視鏡里逐漸縮小的身影,蘇晴被林峰護在身后的畫面像根刺,扎得他眼底發燙。剛才那一瞬間,她看向林峰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他讀不懂的信任——那是他從未在任何人眼里見過的東西,包括對著他巧笑倩兮的名媛,包括總說“你要懂事”的母親。
李虎還在副駕駛座上絮叨:“揚哥,那林峰就是裝腔作勢,真要動起手來,他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張揚沒接話,只是擰開礦泉水瓶,猛灌了一口。冷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太陽穴突突的跳動。他想起十二歲那年打碎父親的古董花瓶,父親抄起高爾夫球桿時,母親也是這樣護在他身前,可眼神里只有哀求,沒有蘇晴那種哪怕發抖也要站直的倔強。
黑色跑車的引擎在夜色里發出沉悶的低吼,像頭被囚禁的野獸。張揚指尖反復摩挲著真皮方向盤上的燙金標志——這是父親給他的十八歲禮物,鍍著層虛偽的華麗,實則是套在他脖子上的項圈。每次摸到這標志,他都會想起父親把鑰匙丟給他時的眼神:“別給我丟人?!?
“她憑什么護著他?”他突然低聲問,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蘇晴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能照出他的狼狽,那種干凈的倔強,是他在這個鍍金牢籠里從未見過的光。
李虎愣了一下,隨即附和:“就是!那林峰算什么東西,以前不就仗著家里有倆錢嗎?現在他爸公司都快不行了……”
“閉嘴!”張揚猛地砸了下車喇叭,刺耳的聲響劃破夜空。李虎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不敢說話。他討厭別人提林峰,更討厭他們把自己和林峰放在一起比較——仿佛他的價值,只能靠踩低別人來證明。
跑車緩緩駛離巷口,朝著市中心的別墅區開去。車窗倒映出張揚年輕卻陰郁的臉,額角的疤痕在路燈下若隱若現——那道疤是高爾夫球桿抽出來的,至今碰一下還會發麻。父親當時的怒吼像針一樣扎在耳膜上:“廢物!連個花瓶都護不住,以后怎么繼承家業?”母親在一旁哭著求情,卻被父親瞪回去:“都是你慣的!”
從那天起,他學會了用拳頭說話。在學校里欺負同學,把他們的作業本扔進垃圾桶,看著他們恐懼的眼神,他才能感覺到自己不是那個連花瓶都守不住的廢物。父親知道了,只冷冷地說:“別給我惹麻煩,但也別讓人欺負了去。”原來在他眼里,自己和那些需要用武力震懾的畜生沒什么兩樣。
車開進鐵藝大門時,張揚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領帶。客廳的燈亮得晃眼,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屏幕的光映在他金絲眼鏡的鏡片上,看不清表情,卻透著無處不在的壓迫感。
“回來了?!备赣H頭也沒抬,語氣像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嗯?!睆垞P換了鞋,站在原地沒動,鞋底的泥土蹭在光潔的大理石上,留下淡淡的痕跡——他故意的,像在純白的畫布上劃下道叛逆的線。
“城東的項目,張叔說你又沒去應酬?”父親終于抬起頭,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剖開他的偽裝,“跟一群大學生混在一起很有意思?”
“他們是我同學。”張揚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對抗那蝕骨的寒意。
“同學?”父親嗤笑一聲,把平板扔在茶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等你接手公司就知道,所謂同學,不過是看你有利用價值才圍著你轉的蒼蠅。林峰他爸那個公司,我看撐不過年底,你離他遠點。”
張揚的臉瞬間漲紅:“我跟他沒關系!”他吼出聲,像被踩了尾巴的獸,“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最好是這樣?!备赣H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動作慢條斯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下周跟我去見王總,他女兒對你印象不錯?!?
“我不去!”張揚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想起王總那個涂著紅指甲的女兒,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在打量一件商品,和父親看古董花瓶的眼神一模一樣。
父親的眼神驟然變冷,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像一記重錘敲在張揚心上,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你的事?你的命都是我給的!”父親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每個字都像淬了冰,“我告訴你張揚,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張家!你是我兒子,就得按我的路走!”
張揚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看著父親轉身離去的背影,挺直的脊梁像根冰冷的柱子。母親從樓梯上跑下來,想碰他的臉,卻被他猛地甩開:“別碰我!”她的手和父親的一樣,都帶著股想把他捏成固定形狀的力氣。
他沖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把自己摔進沙發里。墻上的相框里,十歲的他穿著西裝,被父親摟在懷里,笑得像個提線木偶——那天是他第一次陪父親參加酒會,父親教他“要對王總笑,他手里有我們要的項目”。書桌上放著剛收到的成績單,紅燈籠一樣刺眼——他故意考砸的,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反抗一下那個無處不在的牢籠。
手機屏幕亮了,是李虎發來的消息:“揚哥,查到了,蘇晴明天下午在圖書館。”
張揚盯著屏幕上“蘇晴”兩個字,眼里閃過一絲扭曲的光。他想起蘇晴擋在林峰身前的樣子,想起她清澈卻帶著倔強的眼睛——那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是他用盡蠻力也抓不住的自由。
如果能讓她臣服呢?如果能讓林峰那種“自以為是的家伙”跪在自己面前呢?是不是就能證明,他不是那個只能被父親操控的廢物?
他拿起手機,回復李虎:“明天下午,帶幾個人?!敝讣庖驗橛昧Χ喊祝褡プ×俗詈笠桓让静?。
窗外的月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張揚看著那道光,突然覺得自己比巷口的流浪狗還要可悲——至少它們,還能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
而他,永遠困在名為“張揚”的牢籠里,只能用傷害別人的方式,證明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