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銅印加身成令史,竹簡在手識曹司
- 家祖劉玄德,三興大漢
- 我的原子彈回來啦
- 3606字
- 2025-08-19 23:09:24
天色微亮,晨霧尚未散盡,劉奚便已來到了洛陽宮外。
這座宮城歷經變遷,原本洛陽有南北兩宮,如果像漢朝那樣在南宮工作,劉奚過來還能再快一些。
可惜漢時的南宮早已廢棄,如今的洛陽宮,是在曹魏時于北宮舊址上擴建而成。
與后世那種中軸對稱、層層遞進的宮殿形制不盡相同。
洛陽宮格局依舊遵循著古制,前朝后寢。
辦公的臺閣殿宇在前,帝后休憩的園林在后。
劉奚走的是東邊的東掖門。
這扇宮門并不算宏偉,但門前戍衛的禁軍,卻甲胄鮮明,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一名看似隊率的軍官伸手攔下了他。
劉奚上前,雙手遞上了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竹簡和印信。
那隊率接過東西,當他看到竹簡上“尚書臺”三個字時,又看到劉奚如此年輕,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原來是尚書臺的劉令史,請稍候。”
隊率的語氣很是恭敬,轉身將竹簡遞給一旁負責登記的文吏。
“有勞了。”
劉奚點頭致意。
登記很快完成,隊率將竹簡交還給劉奚,態度比剛才更加客氣了些。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點了一名年輕的軍士。
“你,帶劉令史去尚書臺,路上仔細些。”
“喏!”
在那名軍士的帶領下,劉奚穿過宮門,踏上了通往中樞的青石板路。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一名禁軍士卒湊到隊率身邊,低聲說道。
“頭兒,這少年郎好年輕啊,竟能在尚書臺當差,不知是哪家的高門子弟。”
那隊率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摩挲著下巴,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
“劉奚……劉奚……”他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
忽然,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他壓低了聲音,對部下們說,語氣里帶著一絲藏不住的興奮。
“前些日子,說是有個讓司馬耀當眾出丑的小郎君,也叫劉奚,你們說會不會就是他。”
隊率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周圍幾個喜歡八卦的軍士很快就湊了上來。
“頭兒,你沒認錯吧,就是他?”
一個士卒湊過來,眼睛瞪得老大。
“應該錯不了!”隊率往地上啐了一口,語氣里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羽林郎……哼,要不是投了個好胎,算個什么東西。”
另一個士卒也憤憤不平地接話。
“就是,整日里不務正業。咱們弟兄在禁軍里,哪個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他憑什么?”
這話立刻引來了所有人的共鳴。
羽林郎,那是天子近衛,是榮譽,更是對武藝和品行的認可。
隊率冷哼一聲,目光掃過自己身上在無數次操練中磨出劃痕的甲胄,又瞥了一眼遠處宮墻的輪廓,眼神里充滿了諷刺。
“就司馬耀那樣的貨色,如今也能當羽林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子邪火。
“我聽說,他連馬都快騎不穩了。讓他守衛陛下?別到時候敵人殺過來了,他第一個尿褲子!”
“哈哈哈。”
周圍的士卒們發出一陣壓抑的低笑。
“誰說不是呢。”
最先搭話的那個士卒撇了撇嘴,“咱們在這兒風吹日曬,憑的是真刀真槍的本事。人家動動嘴皮子,就站到了咱們一輩子都到不了的位置上。”
“行了,都少說兩句!”
隊率雖然自己說得起勁,但還是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揮了揮手,把人趕開。
他重新站直了身體,目光投向劉奚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得有些復雜。
“不過這劉令史,倒是個有種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算條漢子。”
他對著部下們吩咐道:“以后他再從這門出入,都把眼睛放亮點,客氣些,聽見沒有?”
“喏!”
等到陳康領著劉奚,在尚書臺的府庫里領了屬于令史的銅印和信符。
再折返回吏部,將名姓、籍貫、職官一一登記在冊。
一套繁瑣的流程走完,天光已經越過了正午。
走出吏部官署的那一刻,劉奚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側頭回望了一眼那座氣氛肅穆的官署,吏部的書桌佐們對自己似乎都客氣得有些過分。
那是一種帶著好奇,卻又刻意保持著距離的禮貌。
這絕不是錯覺。
旁邊的陳康,此刻臉上的詫異幾乎是毫不掩飾的。
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頭張望,仿佛要確認自己剛才是不是進錯了地方。
“怪了,真是怪了!”
陳康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
“怎么了,陳令史?”劉奚明知故問。
陳康快走兩步,湊到劉奚身邊,神情古怪地說道。
“你沒發覺嗎?吏部那些家伙,今天像是換了個人。”
他撇了撇嘴,繼續道。
“尚書諸曹,吏部為首。他們一向眼高于頂,看我們其他幾曹的人,鼻子都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平日里我們來辦事,哪個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臉?”
陳康頓了頓,比劃著剛才的情景。
“可今天居然這么客氣,我在這尚書臺待了幾年了,也沒遇到這樣的事情。”
劉奚當然知道內情,荀蕤雖未明言,但文書流轉的每一個關節,想必都已由荀家在悄然打點妥當,這才有了這般水到渠成的結果。
看著依然在百思不得其解的陳康,劉奚只是淡淡一笑。
“或許是今天吏部的諸位同僚心情好吧。”
從今天起,自己在這座權力中樞里,已經不再是一個無名小卒了。
與吏部的莊嚴肅穆不同,度支曹的官署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剛一踏入,一股混雜著陳年卷宗的獨特氣味便撲面而來。
耳邊是算籌清脆的敲擊聲、文吏們來去匆匆的腳步聲,以及偶爾壓低聲音的爭論聲,一切都顯得忙碌而緊張。
這里就是晉朝的錢袋子。
陳康顯然對這里的一切駕輕就熟,他領著劉奚,一邊躲避著搬運文書的書吏,一邊介紹道。
“劉令史,我們度支曹,可以說是尚書臺里最龐雜的一個官署了。”
他指著前方幾個掛著不同牌子的廊道入口,如數家珍地說道。
“你看,我們下面又細分為好幾個部分。有掌管全國錢糧賦稅總賬的度支部;有負責鑄幣和金銀管理的金部;有掌管武器軍械的庫部;還有負責各地糧倉的倉部。”
他頓了頓,又指向另外兩個稍小一些的院落。
“那邊,還有負責漕運的運曹,以及負責征發徭役、管理工料的起部。總之,天下錢糧、軍需、勞役,都歸我們管。”
陳康說完這一長串,本以為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會聽得頭昏腦脹,至少也需要些時日來消化。
然而劉奚只是靜靜地聽著,眼神清亮。
陳康說的每一個名字,都在他腦中迅速地與對應的職能掛上了鉤。
金部,是貴金屬管理局。
倉部和庫部,是戰略儲備倉庫。
運曹,是交通運輸部。
起部,是建設和人力資源部。
而核心的度支部,則是這一切的財政辦公室。
看著劉奚那副若有所思卻毫無困惑的表情,陳康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他試探著問:“劉令史……都記下了?這里頭緒繁多,新人剛來,頭一個月能分清各部的職掌就不錯了。”
“多謝指點,”劉奚回過神來,對他微微點頭,“我明白了。”
那平靜而篤定的語氣,讓陳康把后半句“不明白的可以隨時問我”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在這種瑣碎與平靜中悄然流逝。
正如劉奚所料,入職的第一天,并不會有什么要緊的公務交到他手上。
陳康的主要任務,就是帶著他熟悉環境,認清面孔。
陳康領著他,在度支曹內穿行,將他介紹給了幾位郎官。
“這位是劉令史,今日新入職,以后便在諸位大人麾下聽用了。”陳康的姿態放得很低。
那些郎官們大多出身高門,身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閑散與矜貴。
他們對劉奚的到來,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或是從一堆公文中抬起眼皮,隨意地打量一番,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們的桌案寬大,擺著精致的筆架和水盂,卻少見親自動筆的痕跡。
與旁人的從容閑談不同,鐘雅正埋首于堆積如山的文書之中,神情專注。
當陳康領著劉奚走近,并輕聲介紹時。
鐘雅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筆,臉上露出了溫和笑容。
“既已入職,我便只有一句話囑咐你,先去熟悉曹中的舊例檔案。”
見劉奚認真聆聽,他進一步解釋道。
“度支曹的事務,千頭萬緒,每一個數字背后都關乎國計民生,來不得半點馬虎。將舊例爛熟于心,是做好一切事務的根基。不要急于求成,先把基礎打牢。”
離開后,陳康帶著幾分羨慕,小聲對劉奚說道。
“鐘郎官平日里不茍言笑,對你這般熱絡,可見是真心看重你啊。”
劉奚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在鐘雅眼中,自己雖然有了名聲,但在具體的吏治之能上,恐怕還是一張白紙。
鐘雅這是在希望自己準備從最基礎的打磨,熟悉公務。
而劉奚可沒打算這么打磨下去,得展現本事,早日從案牘之中脫身。
之后陳康便為劉奚尋了一處小小的書案,搬來了一摞半人高的竹簡。
“劉令史,這些都是往年的公文卷宗,你先看著,熟悉一下我們度支曹的行文條理和辦事章程。”
劉奚隨手翻開第一卷,繁復的公文條例在他眼中如同前世熟悉的數據表格,條理分明。
十年策劃的經歷讓他習慣了處理海量信息,系統參數、玩家數據、平衡性調整,比起眼前這些古代公文要復雜得多。
而原身的記憶對理解這些古文也有加持。
他的手指輕快地翻動著紙頁,那些在旁人看來晦澀難懂的條文,對他而言不過是換了個載體的邏輯規則。
兩世記憶的疊加讓這份工作變得輕而易舉,不到半個時辰,厚厚一摞卷宗便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條。
而他的眼角余光,卻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整個官署的運作。
他劉奚快就看明白了。
在這個龐大的機構里,存在著一條清晰的鄙視鏈和工作鏈。
高高在上的郎官們,人人都是大族出身。
他們是決策者,是最終的審批人。
郎官的工作更多時候只是拿起筆,在書佐們早已擬定好的文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或是蓋上印信。
真正支撐著度支曹運轉的,是那些數量眾多、埋首于書山文海之中的書佐。
這些人核算、登記、抄錄、匯總……所有繁雜的基礎工作,都由他們完成。
而自己這個令史,位置則有些微妙。
名義上,是輔佐郎官們處理公務的屬官。
說白了,就是郎官們和書佐之間的一個緩沖帶,一個高級的文件整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