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遵旨！”

王承恩冒了一頭的冷汗，連忙應下。

朱由檢繼續(xù)追問道。

“曹文詔呢？秦良玉呢？”

“尤其是秦良玉，讓她盡快帶著她的兵馬到京師來，朕要見她。”

秦良玉手下的白桿兵，相當能打，朱由檢不會放過。

畢竟馬上皇太極就要打過來了，總不能打到京城里邊，再來詔他們勤王吧？

王承恩連忙道。

“回皇爺，秦將軍已在路上，日夜兼程。曹文詔將軍已奉旨抵京，正在宮外候詔。還有曹化淳曹公公，也已在殿外候著了。”

朱由檢眼前一亮道。

“好。”

“兩個姓曹的都叫進來。”

乾清宮暖閣內(nèi)，炭火燃燒，卻有一種肅殺壓抑的感覺。

曹化淳垂手肅立，神色平靜，心中卻有些激動。

萬幸啊，陛下終于下詔讓他提督京營，整飭勇衛(wèi)營了。

這是陛下的信任，也是陛下給他的權柄。

他雖是閹人，也想大展拳腳，實現(xiàn)心中抱負。

最好趁著這個機會，整頓武備，給陛下練就一支強兵，拱衛(wèi)陛下，中興大明！

正在他心中激動之時，身邊的曹文詔，卻有些忐忑。

他不過是個邊鎮(zhèn)將領，陛下為何忽然召見他？

不知為何，聯(lián)想到最近關于陛下暴虐的傳聞，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陛下之威，威不可測啊。”

曹文詔幾乎是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聲音很輕。

曹化淳聽見了，面上卻沒什么變化。

神色依舊恭謹，心中卻也在想。

連這莽夫都感覺到了，看來陛下確實變化不小。

難不成，真是太祖皇帝附體了？

“都來了。”

朱由檢的聲音傳來，抬頭看向兩人。

“奴婢曹化淳，末將曹文詔，叩見陛下！”

兩人連忙行禮。

朱由檢擺擺手道。

“免了。”

又看向曹化淳道。

“曹伴伴，京營的事情，朕交給你了。”

“銀子內(nèi)庫會撥給你，朕之前詔告過你，朕要的不是花架子，是能拉出去打仗，能見血的兵，明白嗎？”

曹化淳心頭一熱，當即拜下道。

“奴婢領旨，奴婢定當竭盡全力，為陛下練出一支可戰(zhàn)之師，不負陛下重托。”

如今京營盤根錯節(jié)，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吃空餉。

想要辦成這件事，可謂是難上加難。

但曹化淳沒有退下來的心思，這是他等了許久的機會，一定要抓住才行。

只有庸人才會覺得局勢不妙，若是一切皆大歡喜，那陛下還用他干什么？

朱由檢又看向曹文詔，有些興趣道：“曹文詔，大同游擊？朕聽說過你，打仗是把好手，敢拼命。”

曹文詔心頭一震，趕緊躬身道：“末將惶恐。為國效力，分內(nèi)之事！”

朱由檢笑了笑。

歷史上的曹文詔，早年從軍遼東，曾跟隨熊廷弼孫承宗作戰(zhàn)。

此人曾經(jīng)以三千關寧鐵騎，追剿王嘉胤三萬大軍，最終逼其部下殺王嘉胤投降。

后又以三千兵力，追剿紫金梁率領的二十萬義軍，令義軍聞風喪膽，不敢入山西。

雖然這些農(nóng)民軍的兵力，很有水分。

可也能從中看出來，曹文詔確實是一員猛將。

至少內(nèi)戰(zhàn)是在行的。

崇禎八年，曹文詔又率三千兵馬，救援被二十萬義軍圍攻的鳳翔。

后陷入重圍，力戰(zhàn)不支，自刎殉國。

這種猛將，讓朱由檢印象極為深刻，因此第一時間就將他召了過來。

此時，朱由檢站起身來，踱步走了片刻，又拂過御案道。

“你想要做好分內(nèi)之事？不夠，遠遠不夠。”

“朕的京營，朕的勇衛(wèi)營，朕的東廠，朕的錦衣衛(wèi)……”

他一一數(shù)著，有些壓力道。

“都需要真正能辦事，敢辦事，會辦事的人。現(xiàn)在，朕的人手不夠，遠遠不夠。”

他停下腳步，盯著兩人道。

“你們知道嗎？我大明是有奇跡的，有天命的。”

“是你們發(fā)現(xiàn)了朕。”

“也是朕，在這茫茫人海之中，發(fā)現(xiàn)了你們這些曾經(jīng)的無名小卒。”

曹文詔和曹化淳都愣住了。

曹化淳是感動于陛下的知遇之恩。

而曹文詔，卻完全被這一番話震得有些發(fā)懵。

無名小卒？

也確實沒說錯。

畢竟，他曹文詔雖然邊軍也算有些名氣。

但在陛下眼中，確實也只是個小卒而已。

說著說著，朱由檢的語氣變得有些溫和道。

“朕信任你們，所有把刀把子交給你們，把朕的身家性命，還有大明的江山社稷，都托付一部分在你們手上。你們，不要讓朕失望。”

聲音越發(fā)溫和，反而讓曹文詔有些無所適從。

剛才朝堂上大發(fā)雷霆的陛下，恨不得提刀殺人，現(xiàn)在怎么如此推心置腹起來了？

一時間，他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曹化淳卻猛然一抖，所謂君恩似海，君威難測。

陛下越是溫和，他越是心中發(fā)寒。

但沒來得及多想，他還是趕緊開口道。

“老奴萬死，不敢負陛下所托。”

陛下手段雖酷烈，心思雖難測，但這份整頓軍備的決心，確實是明主所為。

稱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至少，比只會玩木匠活的先帝好太多了。

朱由檢點點頭。

片刻后，語氣有些生硬，近乎偏執(zhí)道。

“朕沒什么可交代你們的了，只是要知道，我大明的安全，絕不能寄托于別人的恩賜上。”

“放棄朝堂上那些蠢豬的幻想，還有袁崇煥，朕知道他要私下議和，他這是什么鬼主意，難道他也打算反了？”

“歷史，總是在殺戮中，艱難地前進！”

“這個世界，從古至今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沒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談，我大明就是任人宰割的豬羊！”

一番話說出，讓曹文詔有些失神。

他是從尸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

以至于聽到陛下這番直白到殘酷的話時，只感覺如此真實。

督師總提什么仁義之師，但那些韃子可不會管你仁義不仁義，他們手中的刀不是假的！

看到曹文詔失神的表情，朱由檢有些滿意。

忽然間，又開口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曹文詔，朕記得你有個侄子，叫曹變蛟？”

曹文詔清醒過來，不知為何，心中忽然驚疑不定。

陛下怎么會知道變蛟？

他連忙躬身道：“回陛下，末將確有一侄，名喚變蛟，年方弱冠，現(xiàn)于末將麾下效力，粗通武藝，但性情頗為魯莽，不堪教養(yǎng)。”

“魯莽？好，很好。”

朱由檢非但沒怒，反而點頭贊許道。

“朕要的就是這股子沖勁，就是這種敢打敢拼的莽勁。”

隨后命令道。

“傳朕旨意，擢曹變蛟為勇衛(wèi)營前鋒參將，即刻進京，到曹伴伴麾下聽用。朕的勇衛(wèi)營，正需要這樣一個魯莽的漢子！”

啊？

曹文詔呆在原地，徹底懵了！

前鋒參將？

這可不是虛銜，官銜比他的游擊將軍還要高。

陛下竟然對一個素未謀面，年僅弱冠的毛頭小子，委以如此重任？

僅僅是因為……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