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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蔡府。

歲首的喜慶氛圍尚未完全散去,府邸各處廊柱上貼著嶄新的桃符,回廊下掛著精巧的彩燈。然而,后宅深處一間檀香氤氳的書房內(nèi),氣氛卻沉凝得如同臘月冰封的漢水。

面容清癯的蔡氏家主蔡諷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穿著家常的深青色錦袍,外罩一件半舊的玄色貂裘坎肩,手中捏著一份剛由快馬送達、蓋著武寧軍節(jié)度使鮮紅印信的文書,眼神平靜無波,就像是在看一份平平無奇的邸抄。

書案前,站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蔡誦。不過,蔡誦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此刻卻毫無血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呼吸急促,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眼神死死盯著兄長手中的文書,充滿了恐懼與哀求。

“大哥!茂兒他……他糊涂啊!”蔡誦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求大哥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救救茂兒!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說到最后,已是帶了哭腔。

“糊涂?”蔡諷冷聲道,“豈止是糊涂!當街強搶民女,毆打其父母,更敢口出狂言,以勢壓人!這等行徑,與市井無賴、山野匪類何異?簡直丟盡了我蔡氏列祖列宗的臉面!”

“我蔡氏,”蔡諷的聲音陡然拔高,“自先祖隨太祖皇帝定鼎中原以來,累世簪纓,詩禮傳家!耕讀為本,忠孝立身!族中子弟,哪個不是自幼熟讀圣賢之書,習禮義廉恥?怎地到了你們這一房,竟養(yǎng)出如此狂妄無知、愚蠢透頂?shù)募w绔?!”

“大哥,你這么說,是不是太傷三弟了。”一直在旁邊靜靜圍觀的蔡謙忍不住出口緩和氣氛。

蔡誦頓時對自家二哥投來感激的目光。

“我傷……”蔡諷猛得一拍桌子,差點就要出口成臟。

頓了頓,蔡諷平息了怒意,接著說:“你們就是對這些小輩縱容無度,以至于彼等肆意妄為,不知收斂。”

“大哥教訓的是!是我管教無方!是我之過!”蔡誦連連叩首,“可茂兒他終究年輕氣盛,一時被美色迷了心竅,才犯下大錯!求大哥念他初犯,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抬起頭,涕淚橫流,眼中是絕望的懇求,“誦年過半百,膝下只此一子!若茂兒有失,我這一脈便絕后了啊大哥!”

“絕后?”蔡諷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冷著臉接著說道:“一個只會給家族招災惹禍、敗壞門楣的后裔,有,不如無!”

蔡誦如遭雷擊,渾身劇震,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良久,蔡諷才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庭院中幾株遒勁的老梅。

“哭有何用?”蔡諷的聲音突然響起,“事已至此,當思解決之道。李伯安,非是易與之輩。此人自徐州敗退,卻能于旬月之間,以雷霆手段肅清江夏宗賊,收攏流民,整編郡兵,其志不小。其如若想全據(jù)荊襄,我蔡氏舉足輕重,你放心,旬日之間,蔡茂可保無虞。”

“李伯安遣人送此文書至此,便是要看我蔡氏態(tài)度。”

“當務之急,并不是以蔡氏的名義向李玄服軟——如此,蔡茂小命必然不保。”

“屆時只會自取其辱,更坐實我蔡氏子弟跋扈之名!而今要做的,是釜底抽薪,解決這樁案子的根源——那個被茂兒強搶的民女,以及她那對父母!”

“大哥的意思是……”

“派得力之人,持重金,即刻秘密趕往西陵!找到那戶人家!”

他盯著蔡誦,一字一句道:“給他們一筆足夠他們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財!給他們田宅!讓他們離開西陵,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過富家翁的日子!條件只有一個——翻供!咬死是那女子自己貪慕虛榮,主動攀附茂兒,其父母亦是自愿,只因事后索要錢財不成,才反咬一口,誣告茂兒強搶!”

蔡誦倒吸一口涼氣:“這……這能行嗎?李玄那邊……”

“只要苦主翻供,此案根基便毀了大半!”

“李玄縱然強勢,也需講證據(jù)!他初至江夏,根基尚淺,難道還能為了一個‘自愿’攀附豪強的民女,不顧一切地死咬著我蔡氏不放?”

“只要苦主翻供,李玄便沒了下死手的絕對理由!到時,我們再派人前往江夏,姿態(tài)放低些,言明茂兒年少無知,雖有過失,但罪不至死,愿受家法嚴懲,并捐資以贖其愆,補償?shù)胤健钚辛伺_階,我蔡氏也保全了顏面,此事便可大事化小!”

蔡誦眼中終于燃起了希望的光芒,連連點頭:“大哥高見!我這就去辦!派最得力、最機敏的管事去!帶足金銀!”

“慢著!”蔡諷叫住了他。

蔡誦頓住腳步,惶恐回頭。

“告訴派去的人,辦完此事后,不必急著回來。留在西陵,設法探聽李玄的動向,他與陶源之間,有何動作?與蒯、龐幾家,又有何接觸?”

“大哥?”蔡誦有些不解。

蔡諷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神情:“知己知彼罷了。茂兒之事,只是小事。這李玄才是真正可能改變荊州格局的變數(shù)。我蔡氏,不能只盯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了。去吧。”

“是!”蔡誦不敢再多問,躬身退出書房。

“二弟。”眼看著蔡誦走出書房,蔡諷又扭頭看向蔡謙。

“大哥有什么吩咐。”

“三弟手下,以我觀之,都是碌碌之輩,此時還是你親自走一趟,免得節(jié)外生枝。事情辦妥,就在西陵置一宅院,而后找那位孟郡守自薦,代為兄,看看李玄的成色。”

江夏郡衙,張珞已經(jīng)擬定了第二批武卒的名單,并遞上了他為“武卒令”準備的第二道政策——民兵輪訓制度。

“伯安公,待春耕結(jié)束,百姓略有閑暇,便可由駐村武卒,組織村寨民壯,修習軍令,組織訓練。一來,保境安民,抵御盜匪,二來,為我武寧軍征發(fā)新軍、平定南郡的計劃做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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