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東晟爆倉夜談真心

羅易盯著手機屏幕，那三行字像釘進眼底的釘子。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指尖觸到袖扣上那道刻痕——1999，是他死的那年。

“周青?！彼曇舨桓?，卻讓角落里正啃蘋果的男人立刻直起腰。

“在呢羅少，剛扒完東晟的底褲?！敝芮喟压艘蝗?，平板推過來，“他們重倉原油，杠桿拉到十二倍，要是價格跌破六十，爆倉倒計時——四十八小時?！?

羅易沒說話，只把手機遞過去。屏幕上三行字清清楚楚：“原油暴跌，東晟將爆倉”“小舟在橋洞等你”“知意，記得吃藥?！?

“這掛……是真·天道親兒子?！敝芮鄧K了聲，手指飛快敲擊，“要不要我黑進交易所，再踩一腳油門？”

“不用。”羅易起身，抓起外套，“讓他們自己跳樓。”

他走出門時，天剛蒙蒙亮。風從巷口灌進來，吹得他后頸那道暗紅印記微微發燙。他沒回頭，但知道小舟正站在窗邊看著他。她不能說話，可眼神比誰都懂。

東晟集團頂層會議室，沈知意已經坐了六小時。

門鎖死，網絡斷，連咖啡機都只吐熱水。她盯著墻上的電子鐘，紅色數字跳到“07:13”，忽然冷笑一聲，把鋼筆摔在桌上。

“羅易，你玩夠了沒有？”

話音落下的瞬間，對面墻壁的投影幕布亮了。

畫面里是國際原油期貨實時曲線，綠線一路俯沖，像斷崖跳水。下方滾動新聞標題炸開：【中東局勢緩和，OPEC宣布增產】【WTI原油跌破60美元心理關口】

沈知意瞳孔一縮。

緊接著，畫面切換成東晟內部資金流監控圖。她的賬戶紅色預警，爆倉倒計時：47:59:23。

然后，一個聲音從音響里傳來。

“沈總，早啊?！?

她猛地抬頭，盯著攝像頭，聲音冷得像冰：“你動了什么手腳？”

“我？我沒動?！绷_易的聲音帶著點笑，“我只是……提前知道了你會摔跤，順便把地毯卷起來了?！?

“你做空了？”

“十三家離岸公司，兩百八十個賬戶，全押空單?！彼Z氣輕松，“現在東晟每跌一塊錢，我賺三個億。”

沈知意咬牙，手指在桌下攥緊又松開。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墻角，蹲下身仔細看地腳線邊緣——那里有個極小的刻痕，像是小孩用鉛筆畫的歪扭桃心。

她指尖撫過那道痕跡，呼吸一滯。

那是她六歲那年，在老宅書房偷偷畫的。她說“哥哥畫的桃心比我好看”，他笑著揉她頭發，說“以后我給你畫一輩子”。

后來那棟房子燒了，所有人都說她瘋了才會記得這些。

可現在，它出現在東晟會議室的墻角。

“你在看什么？”羅易的聲音突然壓低。

她沒回答，只是緩緩站起來，走到攝像頭正前方，直視鏡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讓你聽段錄音?！彼f。

下一秒，音響里傳出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一個小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

“哥哥救我……他們要把我關進地下室……我不吃藥……救我……”

沈知意整個人僵住。

那是她。七歲那年的錄音。她以為早就被銷毀了。

“你怎么會有這個？”她聲音發抖。

“你媽藏在鋼琴鍵夾層里的。”羅易說，“她沒死，是裝瘋逃走的。而你吃的藥，從一開始就是毒?！?

沈知意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機，狠狠砸向墻壁。屏幕碎裂，電池冒煙，可那句“哥哥救我”還在斷續播放，像幽靈不肯散去。

她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手伸進抽屜摸出安眠藥瓶，倒出兩粒塞進嘴里。

可藥還沒咽下，門“咔”地一聲開了。

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保溫盒。

“羅少讓我送來的?！彼畔潞凶泳妥?。

沈知意遲疑一秒，打開。

里面是顆深紅色藥丸，裝在玉瓶里，瓶身刻著一朵蓮花。

她倒出來，藥丸表面竟浮著淡淡金紋，像活的一樣。

她盯著看了幾秒，忽然想起什么，翻出隨身攜帶的褪黑素瓶。底部刻著“LY1999”，和這藥瓶的蓮花印記，紋路完全吻合。

她顫抖著把藥放進嘴里。

溫潤的藥力從喉嚨滑下，像一股暖流沖進心口。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躁郁癥帶來的眩暈感竟慢慢退去。

幕布又亮了。

這次是實時畫面：仁和醫院藥房后窗，火剛滅，周青正扶著小舟上車。鏡頭拉近，拍到小舟手腕內側那道“羅”字烙痕。

“你妹妹？”沈知意睜眼，聲音啞了。

“姐姐。”羅易糾正，“我親姐。羅家的女兒，我娘抱回來的。當年那場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滅口?！?

“誰？”

“陸沉。”他頓了頓，“也是給你供藥的人。”

沈知意猛地站起：“你有證據？”

“有?！彼f，“但你現在出不去。東晟系統被我鎖了四十八小時，爆倉倒計時還剩三十六小時。你可以選擇繼續罵我，或者——聽我說完真相?！?

她冷笑：“你以為一顆藥就能收買我？”

“我不是收買你?！彼曇艉鋈坏拖聛?，“我是救你。你每發作一次，都是在被人操控。而你媽當年拼死藏下的錄音，第一句就是‘別讓知意吃那個藥’。”

沈知意怔住。

幕布切換，出現一段模糊視頻：年輕女人抱著小女孩，躲在鋼琴后，低聲說：“承兒，護好弟弟。若我未死，必歸來?！?

畫面一轉，是實驗室記錄本，上面寫著【鳳凰素臨床試驗日志】，負責人簽名：沈婉清——沈知意母親的名字。

“你媽研發的藥，本是用來激活羅家血脈的?！绷_易說，“可陸沉把它改成了抑制劑。你吃的不是藥，是枷鎖?！?

沈知意一步步退到墻邊，背抵著那道桃心刻痕，聲音輕得像夢囈：“所以……我這些年發瘋，是因為……他在控制我？”

“對?！绷_易說，“而你每次發病，東晟股價就跌一次。他在做空你，也做空整個集團。”

她忽然笑出聲，眼角泛紅：“那你呢？你救我，是出于良心，還是……為了吞并東晟？”

“都有?！彼谷怀姓J，“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看見你攥著空藥瓶，跟我說‘我吃的藥，是你媽研發的’?！?

沈知意呼吸一滯。

那是她前世最后一次見他時說的話?？蛇@一世，他們才剛交鋒不久。

“你怎么會知道……這句話？”

幕布突然黑了。

音響里只剩羅易的聲音，很近，像貼著她耳朵說：

“因為上輩子，你說了，我就死了?！?

沈知意愣在原地。

幾秒后，幕布重新亮起，畫面是東晟地下金庫監控。十幾個穿黑衣的人正撬保險柜，領頭的戴著絲綢手套，左眼閃著微弱紅光。

“陸沉的人。”羅易說，“他們要去拿真正的鳳凰素原液。你要是不想再被人當提線木偶，現在就該做點什么?！?

“比如？”

“比如——”他聲音微揚，“用你藏在紅酒杯底的微型發信器，黑進東晟安防系統，反鎖金庫。”

沈知意瞇眼：“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簽字，都用朱砂筆畫叉?！彼f，“而叉的第三筆，永遠多拖半秒——那是你在輸入密碼。你早就在系統里埋了后門。”

她沉默片刻，忽然轉身走向會議室角落的裝飾柜，取出一瓶紅酒，擰開瓶蓋。

杯底果然嵌著一枚微型芯片。

她插進投影儀接口，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三分鐘后，金庫通道全部封鎖，警報拉響。

“干得漂亮?！绷_易說。

“別得意?！彼⒅聊唬暗汝懗涟l現是你搞鬼，他會殺了你。”

“他殺過我一次?！绷_易輕笑，“可惜我帶了復活甲?！?

沈知意沒接話，只低頭看著掌心那顆護心丹。金紋在燈光下流轉，像有生命。

她忽然問：“你為什么……每次提醒我吃藥，字跡都更深一點？”

音響里沉默了幾秒。

然后，他聲音極輕地說：

“因為我在求你活下來。”

她猛地抬頭，可幕布已經黑了。

會議室恢復寂靜，只剩電子鐘的滴答聲。

倒計時：35:59:01。

她攥緊藥丸，指尖發燙。

窗外，第一縷陽光照進來，落在她手腕內側的舊傷疤上——那道“羅”字，竟隱隱泛出淡紅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