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炸響的瞬間，小舟整個人撲在羅易身上，將他狠狠撞向水泥墻。后背撞得生疼，但他顧不上疼，只看見羅承澤癱在地上，額頭滲血，人事不省。

沈知意站在三步之外，手里的槍還冒著煙，眼神冷得像冰。

“帶走。”她聲音不高，卻讓整個現場安靜下來。

兩名黑衣人沖上來，一左一右架起羅易。他沒掙扎，只是低頭看了眼小舟，見她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才任由他們拖走。

車輪碾過碎玻璃，發出咯吱聲響。羅易被塞進一輛沒有標志的商務車，后座加了鐵欄，像押送重刑犯。車子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座廢棄老樓地下入口。

門開時，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樓梯往下，燈光昏黃，墻皮剝落，腳踩在水泥地上回聲不斷。

地牢。

他被推進一間牢房，鐵門哐當鎖死。手銬扣在墻上，手腕磨得發紅。守衛離開前冷笑一聲：“沈總說了，等你老實交代。”

羅易沒說話，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才緩緩抬頭打量四周。

角落一堆雜物，破布、銹鐵管、還有一只翻倒的塑料桶。他目光一凝——桶邊露出半截銀色小盒，正是他之前藏在后備箱的針灸盒。

他記得那槍響前，他把針灸盒塞進西裝內袋，后來混亂中不知怎么掉了。現在它居然出現在這里，像是命運特意留的后門。

他活動手腕，指節輕輕敲了三下鐵鏈。咔噠一聲，手銬松開。

之前在羅家老宅練的開鎖手法，用三根銀針做機關，早就在手銬內側留下暗扣。這種老式銬子，對他來說跟玩具差不多。

他走過去撿起針灸盒，打開檢查——九根針都在，排列如北斗。他抽出一根，在指尖輕輕一彈，針尖寒光流轉。

“該干活了。”

隔壁傳來呻吟聲。

羅易貼墻聽了一會兒，確認是羅承澤。那家伙被沈知意一槍打暈，抬進來時還在流鼻血，現在醒了，但腦子估計還沒轉過勁。

守衛每半小時巡邏一次，腳步規律，換崗時有三十秒盲區。

他等了二十分鐘，聽見遠處傳來換班口令。立刻起身，輕步走到牢門邊，從針灸盒夾出一根細針，插進鎖孔，手腕一抖，鎖舌彈開。

門開了一條縫，他閃身而出，貼著墻摸到羅承澤的牢房。

羅承澤正扶著墻想站起來，滿臉是血，眼神渙散。

羅易二話不說，抬手一針扎在他眉心。

“啊！”羅承澤慘叫一聲，整個人彈起來，瞪大眼睛，“誰？！”

“你家祖宗。”羅易收回針，淡淡道，“再裝暈，我扎你啞穴。”

羅承澤喘著粗氣，看清是他，冷笑：“羅易？你也進來了？沈知意這是要一鍋端啊。”

“她關我，是為查車禍真相。”羅易靠墻站著，指尖轉著銀針，“你呢？陸沉不要你了？”

“少裝清高！”羅承澤啐了口血沫，“你和我一樣，都是棋子。你以為你贏了？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羅易笑了，慢悠悠又扎了他兩針，分別在耳后和頸側。

羅承澤頓時渾身一僵，四肢發麻，冷汗直冒。

“你……你干什么？！”

“疏通經絡。”羅易收針，“順便讓你說點實話。”

“你瘋了？這是逼供！”

“對啊。”羅易把針盒打開，九針齊列，“而且我這人有個愛好——喜歡用針，讓人邊爽邊吐真話。”

羅承澤臉色變了：“你敢？”

“我剛用這招治好一個漸凍癥主播。”羅易瞇眼，“你要不要試試，什么叫‘神經系統被重新編程’？”

羅承澤喉嚨滾動，想罵又不敢，只覺脖子那兩針的地方還在發麻，像有螞蟻在爬。

“說吧。”羅易逼近一步，“二叔最近在干啥？器官買賣？還是人口走私？”

“你胡說八道什么！”

羅易抬手，又是一針，這次扎在他手腕內關穴。

羅承澤悶哼一聲，手臂瞬間失去知覺，緊接著一股詭異的酥麻感順著脊椎往上爬，頭皮發炸。

“再來三針，你就能體驗什么叫‘靈魂出竅式坦白’。”羅易語氣輕松，像在聊天氣，“我保證，說出來之后，你會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你……你這是違法的！”

“地牢里誰跟你講法？”羅易冷笑，“再說，你忘了？咱們現在可是‘共犯’。”

羅承澤呼吸急促，額頭上全是汗。他知道羅易不是開玩笑，這人真敢在他身上試各種邪門針法。

“我說……我說……”他終于崩潰，“是二叔在做地下移植生意！他跟境外醫院合作，專挑流浪漢和失蹤人口，配型成功就直接摘器官！”

羅易眼神一冷：“證據呢？”

“有……有賬本！藏在東晟大廈B2的冷凍庫，編號7的保險柜里！密碼是……是知意生日倒序！”

“沈知意知道嗎？”

“她不知道！陸沉用她藥源控制她，她要是敢查，藥就斷了！”

羅易沉默兩秒，又問：“小舟的名字，你聽過嗎？”

羅承澤一愣：“那個啞巴？陸沉說她父親當年私吞了軍火款，羅家滅門是清理門戶……但后來發現，根本沒那筆錢。她是無辜的。”

羅易指節捏得發白。

他收回針，從內袋摸出一個微型攝像頭，貼在墻角通風管下方。鏡頭對準羅承澤，信號連上藏在鞋跟里的發射器。

“咱們來場直播。”他低聲道，“讓全網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畜生。”

羅承澤瞪大眼：“你瘋了！這里信號都被屏蔽了！”

“普通信號是被屏蔽了。”羅易輕笑，“但我這設備，走的是衛星中繼，軍用級加密。只要天上有星，就能傳出去。”

他按下啟動鍵，手機遠程同步開啟直播推流。標題早就設好：【羅氏繼承人地牢實錄：二叔的器官生意大曝光】。

畫面一開始，彈幕就炸了。

“臥槽？羅少被關了？”

“這背景……真是地牢？！”

“羅承澤也在？他臉上全是血！”

羅易把鏡頭對準羅承澤：“現在，讓我們請羅總親自講講，二叔是怎么靠賣腎發財的。”

羅承澤臉色慘白：“你不能播！陸沉會殺了我！”

“那你剛才不說？”羅易針尖一挑，“現在晚了。”

彈幕瘋狂滾動。

【我靠！真聽到了！器官買賣！】

【報警了報警了！】

【沈知意知道這事嗎？】

羅易正要開口，突然，畫面一抖，信號條從滿格掉到紅叉。

直播中斷。

他低頭看設備，信號接收器紅燈急閃，顯然是被強干擾源切斷。

“嘖。”他皺眉，“陸沉反應挺快。”

羅承澤癱在地上，喘著氣：“你完了……他肯定派人來了……”

羅易沒理他，迅速拆下攝像頭，塞進針灸盒夾層。他抬頭看了眼通風管，又摸了摸手腕上的高定袖扣——內側刻著的日期，正是他重生那天。

“信號斷了，不代表沒人看見。”他低聲道，“只要有人錄了屏，這消息就壓不住。”

他走回自己牢房，剛關上門，遠處就傳來腳步聲。

不止一隊。

他迅速把針灸盒藏回原處，坐回墻角，閉眼假寐。

鐵門打開，沈知意走進來，風衣未脫，手里拿著平板。

“直播的事，是你干的？”她問。

羅易睜眼：“什么直播？”

“別裝。”她把平板遞過來，“十分鐘前，你的直播切片在全網瘋傳。雖然只播了三分鐘，但夠了。”

視頻里，羅承澤親口承認二叔的器官交易，連保險柜密碼都說了。

羅易笑了：“那不是我播的，是正義自己長了腿。”

沈知意盯著他：“你知道這會引發多大風暴嗎？”

“知道。”他站起身，“所以我才要播。”

她沉默片刻，忽然問：“你為什么救小舟？”

羅易一頓。

“她不是普通流浪女。”沈知意聲音低了，“陸沉查過她父親的檔案，當年那批軍火，是被羅家內部人出賣的。而交易記錄上，簽字的是你父親。”

羅易瞳孔微縮。

“你爸沒殺她父親。”沈知意看著他，“他是被替罪的。真正的叛徒，是二叔。”

空氣凝固。

羅易緩緩握緊拳頭。

難怪小舟看到他第一眼就撲上來——不是攻擊，是確認。

她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仇人之子出現在眼前。

可他救了她，三刀擋下，九針續命。

她也救了他，一次次在凌晨三點熱牛奶，摩挲著后頸的蓮花刺青，像在安撫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

沈知意收起平板：“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繼續關著，等警方來查。二，跟我走，現在就去B2冷凍庫，拿賬本。”

羅易看著她：“你不怕藥斷了？”

“我早換了藥源。”她冷笑，“你以為我真被陸沉拿捏這么多年？”

他笑了：“那你還關我？”

“試你。”她轉身走向門口，“看你是不是真敢掀桌子。”

羅易跟上去，經過羅承澤牢房時，那人突然伸手抓住鐵欄：“羅易！你不能走！陸沉會滅口的！”

羅易停下，回頭。

“放心。”他淡淡道，“我走之前，會給你留個禮物。”

他從針灸盒抽出一根針，隔著欄桿扎進羅承澤肩井穴。

羅承澤渾身一震，隨即表情扭曲，又哭又笑，像被抽走了所有恐懼。

“這是‘忘憂針’。”羅易收針，“接下來二十四小時，你只會記得自己做過什么混賬事，不會怕，也不會逃。”

他轉身離開，腳步沉穩。

沈知意在前頭等他，手里的槍已經收起。

“你不怕我也有陰謀？”她問。

“怕。”羅易說，“但我更怕錯過今晚。”

他們走向樓梯，身后地牢深處，羅承澤靠在墻邊，喃喃自語：“我說了……我說了……二叔賣腎……羅家內鬼……陸沉控制知意……”

他的手指在地上劃出一道血痕，嘴角卻揚起詭異的笑。

走廊盡頭，一扇鐵門緩緩合上。

羅易的鞋跟里，信號發射器仍在閃爍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