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把手機塞進內袋時，指尖觸到U盤邊緣的金屬棱角。他沒松手，反而攥得更緊。小舟站在他身側，呼吸很輕，像怕驚擾什么。窗外那輛黑車車門開了一條縫，寒光一閃，又縮回去。

他轉身就走，長腿跨步帶風。小舟立刻跟上，腳步沒亂。

“走側門。”他說，聲音壓得低。

兩人穿過后臺走廊，腳步聲被地毯吞沒。羅易右手插在西裝口袋里，捏著針灸盒的卡扣。他知道那車里的人等不及了。未來日記那句“小舟的血，能解鳳凰封印”還在腦子里打轉，像根燒紅的鐵絲，燙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側門一開，夜風撲面。停車場空曠，幾盞路燈昏黃，照著他們那輛商務車的輪廓。羅易拉著小舟快步往前，眼角余光掃到后巷那輛黑車——車門已經關上，引擎聲輕響，像毒蛇吐信。

他一把將小舟推進副駕，自己繞到駕駛座，鑰匙一擰，發動機轟然啟動。后視鏡里，黑車緩緩倒出車位，沒有開燈。

“系好安全帶。”他對小舟說。

車剛駛出停車場，黑車就沖了出來，車頭狠狠撞上他們右后輪。羅易猛打方向，車身甩出半圈，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他一腳油門，車子沖上主路。

后視鏡里，黑車緊咬不放，速度越來越快。

“抱頭。”羅易說。

話音未落，對方又是一次狠撞。這次撞在左后方，車身失控，擦過護欄，火星四濺。前方路口綠燈剛變黃，一輛貨柜車正緩緩通過。羅易猛踩剎車，方向盤左打，車頭堪堪避開貨柜車尾，但后輪被黑車頂住，猛地一甩——

“砰！”

一輛等紅燈的SUV被撞得橫移兩米，安全氣囊彈出。緊接著，后方出租車急剎不及，追尾貨車。三輛車連環相撞，玻璃碎了一地。羅易的車卡在中間，引擎蓋冒煙。

警報聲、喇叭聲、罵聲瞬間炸開。

羅易甩了甩頭，額頭磕到了方向盤，火辣辣地疼。他第一時間扭頭：“小舟？”

小舟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臉色發白，但沒受傷。她伸手去摸后頸的蓮花刺青，手指微微發抖。

“待著別動。”羅易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夜風卷著汽油味撲來。黑車也撞上了護欄，前燈碎了一個，車頭凹陷。駕駛座車門打開，一個戴手套的男人踉蹌下車，手里攥著把匕首，刀尖帶血。

羅易瞇眼。

那人抬手想撲，卻突然僵住——警笛聲由遠及近。

男人咬牙，把匕首往自己車前輪底下一塞，轉身就跑，消失在街角。

羅易走過去，蹲下身，從輪子底下抽出匕首。刀柄是金屬的，上面有指紋——他的指紋。

他心頭一沉。

這玩意兒是他三年前在拍賣會上買的一件裝飾品，后來丟在公司抽屜里，再沒碰過。現在不僅出現在兇案現場，還帶著他的指紋。

他翻過刀身，血跡干得發黑，邊緣泛著暗紫，明顯不是剛沾的。他用指腹蹭了下，黏膩感不對——像是豬血，混了鐵粉。

栽贓。

他正要收刀，遠處傳來引擎轟鳴。一輛銀灰色越野車疾馳而來，一個漂移停在事故現場中央。

車門打開，沈知意走下來。她穿著高領風衣，手里拎著個黑色文件袋，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釘在路燈下閃了下。

她沒看羅易，徑直走到黑車旁，彎腰從輪子底下撿起一個東西——是副手套，黑色皮質，手背有磨損。

“這是羅承澤常戴的。”她說，聲音冷得像冰。

羅易皺眉：“他不是被帶走了？”

“保釋了。”沈知意直起身，把手套塞進證物袋，“兩小時前，交了五百萬。”

羅易冷笑：“陸沉的能量，越來越野了。”

沈知意沒接話，轉身走向越野車，拉開后備箱。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抬出一臺便攜式指紋儀，動作利落。

“驗吧。”她說。

儀器啟動，沈知意把證物袋里的手套放上去。屏幕閃爍幾下，跳出一行字：【匹配對象：羅承澤，匹配度99.8%】

她抬眼看向羅易：“你那把刀，我拿走了。”

羅易沒攔她。他知道她不會害他。

沈知意把刀收進后備箱，鎖好。她剛要上車，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眉頭一皺，隨即抬頭看向路口。

一輛直播車正緩緩駛來，車頂架著信號燈，側面貼著“財經前線”字樣。車門打開，羅承澤跳下來，手里舉著自拍桿，鏡頭對準羅易。

“各位觀眾！就在十分鐘前，羅氏集團繼承人羅易，涉嫌持刀傷人，制造連環車禍！”他聲音亢奮，“現場血跡斑斑，警方已介入調查！我們正在直播，羅少，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他沖著鏡頭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

羅易站在原地，煙霧繚繞中，像尊石像。

沈知意卻突然轉身，快步走向直播車。她沒說話，只是抬手，一把奪過羅承澤的手機，直接關機，塞進自己口袋。

“證據在警方手里。”她說，“你直播，算妨礙執法。”

羅承澤愣住：“你……你憑什么？”

“憑我是東晟前執行董事。”沈知意冷冷看著他，“也是羅氏現任CEO。你再鬧，我讓你賬號永久封禁。”

羅承澤臉色變了，還想爭辯，卻見沈知意已經打開直播車的后門——里面坐著個穿西裝的男人，正低頭看平板。

那人抬頭，左眼在燈光下泛著不自然的灰白。

羅易瞳孔一縮。

陸沉。

他坐在車里，手里轉著把勃朗寧手槍，槍管在指尖旋轉，像在玩筆。

他沖羅易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抬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羅易立刻摸出手機——未來日記更新了。

“陸沉要你背鍋，車禍是餌。”

他盯著那三行字，手指敲了敲屏幕。

沈知意走回來，把證物袋遞給他：“手套的事，我讓人壓了新聞。但羅承澤不會罷休。”

“他背后有人。”羅易把手機收好，“陸沉在等我出錯。”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問。

“反咬一口。”羅易冷笑，“他不是要直播嗎？那就讓他直播個夠。”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車，拉開后備箱，翻出一個銀色小盒。打開，里面是九根細針，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你又要用那個？”沈知意皺眉。

“不是治病。”羅易拿起一根針，指尖一彈，針尖寒光一閃，“是取樣。”

他走回黑車旁，蹲下，用針尖輕輕刮下輪子上的油泥，又從匕首刀刃上取了點血漬，裝進密封管。

“豬血加鐵粉，調色劑是工業染料。”他站起身，“只要送檢，就能證明是栽贓。”

沈知意看著他：“你早知道他們會用這招？”

“不是知道。”羅易把密封管收進針灸盒，“是猜到。”

他抬眼看向直播車。車門關著，但車窗沒拉嚴。陸沉還在里面，手里槍沒放下。

羅易忽然笑了。

他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按下錄制。

“羅承澤，陸沉，還有躲在車里的那位。”他聲音平靜，“你們設局，我接招。但記住——我羅易從不背鍋，誰遞刀，我就剁誰的手。”

他按下發送，視頻瞬間上傳到社交平臺。

三秒后，羅承澤的手機瘋狂震動。

他低頭一看，臉色煞白。

直播車里，陸沉緩緩放下槍，左眼盯著手機屏幕，嘴角卻揚起一抹笑。

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

電話接通，他只說了一句：“啟動B計劃。”

掛斷后，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小舟身上。

她正低頭整理圍巾，手指無意間蹭過唇角，留下一點藍粉——是之前從宣德爐上沾的血釉。

陸沉眼神一動。

他慢慢戴上手套，拿起槍，推門下車。

“羅易！”他笑著喊，“好久不見。”

羅易轉身，針灸盒在掌心一轉，化作鋼筆模樣。

“陸總。”他淡淡道，“您這戲，是不是演得太入迷了？”

陸沉走近，槍藏在袖口，笑容溫和：“我只是來提醒你——有些路，走錯了，就回不了頭。”

“比如？”羅易問。

“比如，碰不該碰的人。”陸沉目光掃過小舟，“比如，信不該信的鬼話。”

羅易笑了：“那您說，我該信什么？”

陸沉抬手，指向他后背：“信你媽當年沒做完的事。”

羅易猛地一震。

就在這時，小舟突然沖上前，一把推開羅易。

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