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的手還攥著羅易的衣角，通風管的銹鐵邊緣蹭破了她的掌心。羅易沒說話，只是把針盒往腰帶上一別，順手撕了塊布條替她包住傷口。她搖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最后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他懂。

意思是：你先走，我斷后。

但他沒動，反而從針盒夾層抽出一張泛黃的紙，邊角燒焦，像是從火場里搶出來的。紙上寫著三行字，墨跡斑駁——

“三點斷電”

“沈知意會親自守門”

“知意，記得吃藥。”

可昨晚的日記，明明只有這三行。

他盯著紙面，忽然發現背面還有一行極小的字，像是用針尖刻上去的：

“膏藥可破局。”

羅易一怔。

這行字，不是未來日記的格式。

也不是他寫的。

他抬眼看向小舟，她正盯著那張紙，眼神復雜，緩緩點頭。

半小時后，城南老街口。

一輛改裝過的三輪車停在路燈下，車頭掛著一串LED燈牌，藍底白字寫著：“祖傳羅氏膏藥，專治老寒腿、腰椎間盤突出、前任心碎綜合癥。”

小舟蹲在車邊，默默擺出幾個木盒，盒蓋打開，里面是深褐色的膏藥貼，貼著古法封條，印著“羅門醫脈”四個篆字。她脖子上的蓮花刺青被高領毛衣遮住，手里卻攥著那個鐵盒，像握著命門。

羅易靠在車旁，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字背心，袖子卷到肩膀，露出鎖骨下的鳳凰疤痕——此刻正隱隱發燙。

手機震動。

新日記：

“二叔舉報你售假”

“市監局三點突襲”

“知意，記得吃藥。”

他勾唇一笑，把手機塞進褲兜，順手打開直播支架，鏡頭對準自己。

“家人們！今天不賣口紅不賣鍋，咱賣的是祖傳秘方！”他對著鏡頭一挑眉，“我爸傳給我，我傳給我狗，狗都說好用！”

彈幕瞬間炸了：

【這男的誰？帥得我差點報警】

【膏藥還能治心碎？我前任欠我的能治嗎】

【樓上別鬧，這不就是前兩天被二叔趕出羅家的廢柴少爺？】

【假藥吧？聽說他連公司股份都輸光了】

羅易不急，笑嘻嘻地從針盒里取出一枚銀針，輕輕一挑，膏藥邊緣的封條應聲而開。

“假不假，一試便知。”他指著旁邊坐著的老大爺，“大爺，您這腿哆嗦得跟跳科目三似的，貼一張？免費體驗，無效退錢——雖然我也沒打算收錢。”

大爺猶豫著伸腿。

膏藥一貼，三秒。

老大爺猛地瞪眼：“我……我膝蓋不麻了？”

羅易咧嘴：“家人們，看見沒？這不是藥效，這是祖宗顯靈！”

彈幕刷瘋了。

【臥槽真有效？】

【這不會是托吧】

【前面的，我爹類風濕十年，剛試了同款，說熱乎得像泡溫泉】

小舟低頭整理藥盒，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

三輛市監執法車疾馳而來，輪胎摩擦地面，濺起水花。車門打開，一群穿制服的人沖下來，領頭的是個中年男人，臉拉得比苦瓜還長。

“誰是負責人？”他掏出執法記錄儀，“接群眾舉報，你們涉嫌無證經營、虛假宣傳、售賣假藥！”

彈幕瞬間反轉：

【舉報了！我就說有問題】

【果然是騙子，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下玩脫了吧】

羅易慢悠悠關掉直播，摘下墨鏡，笑：“王局，您父親昨兒個還說胸口悶，今兒就親自來抓我？”

執法隊長一愣：“你認識我？”

“何止認識。”羅易指了指他身后，“您爸正坐在那邊長椅上呢，臉色發青，左手壓著心口——急性心絞痛前兆，再不處理，五分鐘內就得倒。”

眾人回頭。

果然，一位老人蜷在長椅上，額頭冒汗，呼吸急促。

王局臉色大變，就要沖過去。

羅易卻先一步上前，撕開一張膏藥，按在老人膻中穴，同時右手兩指夾針，閃電般刺入內關、神門兩穴。

三秒。

老人猛地吸了口氣，睜開眼：“我……好了？”

全場死寂。

王局手抖了：“你……你剛才那針……”

“祖傳手法。”羅易收針，拍拍手，“要不您先查查我這‘假藥’，再決定抓不抓人？”

王局咬牙：“可我們接到實名舉報，說你這膏藥含違禁成分，是工業膠做的！”

“舉報人是誰？”羅易問。

“這……按規定不能透露。”

“哦。”羅易點頭，忽然從針盒夾層抽出一張照片，遞過去，“那您看看這個——二叔名下的醫藥公司，去年因生產假藥被吊銷執照，法人代表是他私生子羅承澤。舉報信的筆跡，和他財務報表簽字，一模一樣。”

王局瞳孔一縮。

“還有。”羅易打開手機，調出一段錄音，“您執法車上的行車記錄儀，拍到舉報人今早偷偷往我藥盒里塞‘工業膠片’，想栽贓。可惜啊，我這盒子是雙層的，外層放藥，內層……裝的是攝像頭。”

視頻畫面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蹲下，往木盒縫隙塞東西。

王局認出來了：“這是二叔的助理！”

“現在。”羅易雙手插兜，笑得人畜無害，“您是要繼續查‘假藥’，還是先把這幫人帶回局里，查查‘惡意舉報、偽造證據、企圖陷害’？”

執法隊面面相覷。

王局深吸一口氣，一揮手：“把舉報人控制起來！其他人，協助取證！”

彈幕徹底瘋了：

【這反轉我跪了】

【羅少你到底是賣藥的還是拍諜戰劇的】

【建議直接進政界，二叔這種渣渣分分鐘送進去】

小舟默默收起鐵盒，抬頭看了羅易一眼。

他正對著鏡頭笑：“家人們，今天直播結束，但咱們的膏藥不關門——明天同一時間，老地方，繼續免費試貼！順便預告一下：后天，我要開一場發布會，聊聊‘誰在操控東晟的藥源’。”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

“也聊聊，為什么有些人，明明該死的人沒死，不該發病的人，卻天天吃藥。”

直播結束。

人群散去。

王局走過來，低聲：“羅先生，謝謝您救我父親。如果您需要任何協助……市監局，隨時在。”

羅易點頭，目送他們帶走二叔的助理。

小舟忽然拉住他，指向遠處。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街角，車窗降下，露出半張蒼白的臉——是林曉。她戴著墨鏡，嘴角卻勾著笑，手機正對著這邊錄像。

羅易不慌不忙，抄起一張膏藥，沖她甩過去。

膏藥貼在車窗上，緩緩滑落。

他對著空氣說：“林小姐，聽說你整容后過敏體質，這張‘清毒膏’，送你了，治臉癢。”

林曉臉色驟變，猛踩油門。

車沖出去十米，突然熄火。

她推門下車，踉蹌幾步，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聲撕破夜空——像是聽到了什么無法承受的聲音。

羅易收回視線，摸了摸針盒。

手機震動。

新日記：

“林曉錄音筆在鞋跟”

“陸沉開始清賬”

“知意，記得吃藥。”

他冷笑一聲，把手機塞回口袋。

小舟遞來一杯熱牛奶，指尖在杯壁寫了兩個字：

“雙生。”

羅易盯著那兩個字，忽然問：“如果沈知意不是她，那誰才是？”

小舟沒回答，只是抬起手，在空中緩緩畫了一道蛇形。

然后，用指尖劃破掌心，鮮血滴落，在地面蜿蜒成一朵蓮花。

血跡未干，遠處傳來警笛聲。

是二叔的助理被正式批捕的消息。

羅易蹲下，用銀針蘸了點血，在蛇與蓮的交界處，輕輕一點。

圖案驟然扭曲，像被無形之火點燃。

他抬頭，看向城市另一端那棟高聳的東晟大廈。

玻璃幕墻映出他的影子，也映出一個模糊的女人輪廓——耳后蛇形胎記若隱若現。

可那輪廓，分明和沈知意，長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