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把手機塞進褲兜的時候，指尖還沾著小舟滴落的血。

那血已經(jīng)干了，像一道銹痕刻在指節(jié)上。他沒擦，只是抬手點了根煙，火苗竄起的瞬間，照亮了三輪車底座夾層里那疊文件——二叔名下醫(yī)藥公司的流水、羅承澤簽字的假藥批文、還有東晟物流車的GPS軌跡，最后一頁，是張模糊的倉庫照片，角落里一個紅漆標記，歪歪扭扭像只斷角的牛頭。

“就是它了?！彼鲁鲆豢跓?，對小舟說，“東晟的‘黑倉’，專走違禁藥?！?

小舟點頭，從鐵盒里抽出一支U盤，遞過去。

羅易插進手機，視頻自動播放：凌晨兩點，東晟冷鏈車駛?cè)虢紖^(qū)廢棄化工廠，裝卸工人戴著手套搬運紙箱，箱體滲出暗紅色液體。鏡頭拉近，箱角印著和文件上一模一樣的斷角牛頭。

“這玩意兒，夠炸半個醫(yī)藥圈了?！彼创?，直接把視頻壓縮包發(fā)給財經(jīng)圈的幾個老友，“標題我都想好了——《東晟藥源，血做的》。”

消息剛發(fā)完，手機震動。

新日記：

“東晟賬戶明早九點凍結(jié)”

“原油期貨暴跌”

“知意，記得吃藥?！?

他盯著第三行，沉默兩秒，把手機反扣在車座上。

天剛亮，熱搜就爆了。

#東晟黑倉實錄#掛在第一，視頻播放量破千萬。財經(jīng)媒體跟進報道，扒出東晟近半年三起藥物不良反應訴訟都被壓了下來，涉事藥品全來自那個斷角牛頭標記的倉庫。

東晟股價應聲跳水。

羅易坐在公寓沙發(fā)上，腳翹茶幾，正刷著評論。

【羅少這波是替天行道？】

【建議查查沈知意，她真不知情？】

【樓上 naive，CEO怎么可能不知道供應鏈？】

他正看得樂，門鈴響了。

小舟開門，是周青，嘴里叼著棒棒糖，手里拎著個硬盤。

“查到了?！彼延脖P扔桌上，“東晟內(nèi)部系統(tǒng)被黑過三次，最近一次就在昨晚，交易記錄全被拷走，對方用的是‘蝕骨’病毒，?？薪鹑跀?shù)據(jù)，不留痕跡?！?

羅易挑眉：“不留痕跡？那你哪來的硬盤？”

“我留了后門。”周青咧嘴，“沈知意的電腦，我早埋了‘小蜜蜂’，她一開機我就知道。”

羅易沒說話，把硬盤接上。

屏幕亮起，東晟近三個月的期貨交易明細滾動出現(xiàn)。他快速翻看，忽然停住。

某筆原油期貨合約，做空倉位高達七位數(shù)，開倉時間是三天前——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收到“未來日記”的那天。

而交易IP，定位在陸沉名下一家離岸公司。

“好家伙。”他冷笑，“拿東晟當賭桌，自己坐莊割肉?！?

他正要截圖，屏幕突然藍屏。

幾秒后，彈出一封郵件。

發(fā)件人是一串亂碼。

標題寫著：“我知道你不是羅易?！?

羅易瞳孔一縮。

點開。

正文只有一行字：

“2023年12月24日，羅易墜海前最后一通電話打給了誰？答案不對，羅氏醫(yī)療數(shù)據(jù)我就群發(fā)給所有媒體。”

附件是個加密文件，后綴是“.rebirth”。

他盯著那行字，呼吸微滯。

這不是試探。

是刀，直接架在脖子上。

手機又震。

是沈知意。

他接通。

“你也收到了？”她聲音冷得像冰，“郵件說，你重生了，還說我吃的藥，是你前世留的方子。”

羅易沒答，只問：“你電腦被黑的事，查到誰了？”

“病毒代碼里有個符號?！彼D了頓，“像蛇纏著蓮花?！?

羅易猛地抬頭。

小舟正站在窗邊，后頸刺青在晨光里若隱若現(xiàn)。

蛇形，纏著蓮花。

和郵件附件的加密圖標，一模一樣。

“你信嗎？”他問沈知意，“說我重生？”

“我不信?！彼曇舻拖氯?，“但我爸死前，說過一句奇怪的話——‘羅家那孩子，魂不全’?！?

羅易沉默。

“但數(shù)據(jù)不能給你?！彼f，“羅氏醫(yī)療的核心算法，關(guān)系到上萬人的用藥安全?！?

“我知道?！彼吭谝伪成?，“所以咱們得先找到發(fā)郵件的人?！?

“你怎么找？”

“他犯了個錯?！绷_易盯著郵件地址，“他以為‘重生’是我最大的秘密。但他不知道……我真正怕的，是‘她’沒吃藥?！?

沈知意呼吸一滯。

電話那頭，長久的靜默。

羅易正要掛斷，她忽然說：“我查了那筆原油交易，做空指令是陸沉親自下的。但賬戶名義持有人……是你二叔?！?

羅易笑了。

“他倒是會找替死鬼?！?

“問題是，”沈知意聲音發(fā)緊，“原油價格如果跌破六十，東晟會爆倉。而爆倉清算的第一順位，是羅氏集團?！?

羅易瞇眼。

所以這才是局。

陸沉做空原油，用他二叔的賬戶當白手套，一旦東晟爆倉，羅氏被拖垮，他就能順勢吞下羅氏核心資產(chǎn)——而這一切，還披著“市場自然波動”的外衣。

“他算準了沒人敢救東晟?！绷_易冷笑，“畢竟，誰會為一個‘毒藥帝國’買單？”

“但你敢。”沈知意說。

羅易沒否認。

他打開針盒，取出一枚銀針，在掌心輕輕一劃。

血珠滲出。

他把血滴在硬盤接口上。

周青瞪眼：“你干嘛？”

“試試看?！绷_易低聲道，“如果發(fā)郵件的人，和小舟的過去有關(guān)……那我的血，應該能激活點什么。”

血滲入接口的瞬間，硬盤嗡鳴。

屏幕閃動，跳出一段新數(shù)據(jù)——是病毒殘留的追蹤碼，逆向定位到一個IP，位于城東廢棄的電信中轉(zhuǎn)站。

“找到了。”羅易起身，抓起外套。

小舟立刻跟上。

“你去哪？”沈知意在電話里問。

“去見個‘老朋友’?！彼_門，“順便告訴你——你辦公室的紅酒柜第三層，有個U盤，標著‘LY-1999’。去看看?！?

電話那頭，沈知意呼吸一滯。

羅易掛了電話，對小舟說：“走，會會這個知道我秘密的人。”

周青攔住他：“你瘋了？那邊荒得連鬼都不去！”

“正因如此?！绷_易摸了摸針盒，“才適合藏‘復活’的人。”

三人驅(qū)車前往城東。

中轉(zhuǎn)站外雜草叢生，鐵門銹死。羅易用鋼筆撬開鎖，推門進去。

灰塵彌漫。

中央擺著一臺老式服務器，屏幕亮著，正循環(huán)播放一段視頻——

畫面里，是羅易墜海的監(jiān)控錄像。

但角度詭異，像是從海底往上拍。

鏡頭緩緩上移，海面波光粼粼，突然，一只手伸出水面，指尖戴著一枚刻著“LY1999”的袖扣。

羅易渾身一震。

那是他前世的袖扣。

可視頻里，那只手……不是他的。

服務器旁，放著一張紙，寫著三行字：

“原油跌破六十”

“東晟明早十點爆倉”

“知意，記得吃藥?！?

字跡，和未來日記一模一樣。

羅易盯著那張紙，忽然發(fā)現(xiàn)紙角有個極小的符號——蛇纏蓮花，血紅色。

和小舟刺青的紋路，完全吻合。

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向小舟。

她站在陰影里，手里握著那個鐵盒，指尖正緩緩劃過盒面。

盒蓋不知何時打開了。

里面沒有紐扣。

只有一支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

羅易剛要開口，手機震動。

新日記：

“小舟的針是解藥”

“沈知意藥瓶是毒”

“知意，記得吃藥?！?

他抬頭，正對上小舟的眼睛。

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你救我那晚……我也救了你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