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把U盤塞進針盒的瞬間，手機震動了一下。

未來日記更新三行：

“實驗室三點斷電”

“沈知意會親自守門”

“知意，記得吃藥。”

他盯著最后那句看了兩秒，抬手摩挲了下袖扣——那上面刻著的年份，和沈知意藥瓶底部一模一樣。

三小時后，東晟實驗室外圍。

風從廢棄冷卻塔之間穿過，帶著鐵銹味。羅易貼著墻根移動，黑色戰術服吸光了月色，玄鐵針盒掛在腰側，像一把沒出鞘的刀。他繞過三處監控盲區，指尖在電子鎖面板上輕點兩下，針盒彈出一根細針，插進接口，電流微閃，門縫亮起綠燈。

“安保動了手腳。”周青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紅外線密度翻倍，而且……有人手動調了巡邏路線，像是專門等你來。”

“那就別讓她等太久。”羅易低聲道，閃身進入。

走廊空蕩，應急燈泛著幽藍。他剛走兩步，前方通道突然亮起紅光，警報未響，但地面感應器全部激活。他瞇眼——這節奏不對，不是系統自動響應，是有人在后臺操控。

耳機里傳來急促敲擊聲：“羅少，撤！沈知意帶人進B區了，正往你這邊壓！”

羅易沒動。

他知道她會來。

也知道自己不能退。

拐角處腳步聲逼近，皮靴踩在防滑地磚上，節奏穩定，帶著壓迫感。緊接著，一束強光打來。

沈知意站在五米外，黑大衣裹身，耳釘反著冷光，身后四名安保呈扇形展開，槍口壓低，卻已鎖定他。

“我說過。”她聲音不高，卻像刀鋒劃過玻璃，“要么我弄死你，要么你徹底馴服我。”

“我今晚只想看看我媽留下的東西。”羅易雙手緩緩抬起，針盒仍掛在腰間，“你攔得住我一次，攔不住第二次。”

“你闖的是最高機密區。”她往前一步，“L-7不是項目，是活體實驗艙。你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

“那你呢？”羅易冷笑，“你每天來打卡，是來看守，還是……被看守？”

她瞳孔微縮。

羅易繼續逼近：“陸沉給你吃的藥，真是為了治病？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每次發作，都剛好在他需要你低頭的時候？”

沈知意抬手，安保齊步上前。

“你懂什么。”她聲音發緊，“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你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羅易盯著她，“前世我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個女人耳后的蛇形印記。她親手給我注射了神經毒素，而那枚胎記……和你耳側的輪廓，一模一樣。”

空氣凝固。

沈知意猛地抬手按住耳后，像是被燙到。

“荒謬。”她咬牙，“你根本沒見過我那時候的樣子。”

“我沒見過。”羅易緩緩放下手，“但我記得那枚胎記的形狀——像一條盤繞的蛇，尾尖分叉。和你現在的一模一樣。”

她呼吸一滯。

就在這時，整條走廊的燈“啪”地熄滅。

斷電。

精準到秒。

羅易早有準備，右手瞬間抽出針盒里的夜視針，刺入太陽穴旁穴位。視野驟然轉為暗綠，他看清了每一個安保的位置，也看清了——

沈知意耳后，那片被長發遮掩的皮膚上，一道暗紅色蛇形胎記正隨著她頸動脈的跳動微微起伏。

和記憶中分毫不差。

他心跳幾乎停了一拍。

不是幻覺。

不是巧合。

前世那個親手給他注射毒劑的女人，真的是她。

可為什么？

為什么未來日記每晚都提醒她吃藥？為什么那句“記得吃藥”總是多寫一行？

他盯著那枚胎記，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沈知意在董事會為他擋下彈片、在晚宴替他擋下毒針、在天臺交出竊聽器……哪一個瞬間，是演的？哪一個，是真的？

“別看了。”沈知意忽然開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你知道的，不該知道。”

羅易沒動。

他看見她抬手，指尖輕輕撫過耳后，動作近乎溫柔，卻又帶著某種病態的執念。

“你以為陸沉控制我，靠的是藥？”她冷笑，“他靠的是記憶。他刪了我的，替我填了新的。我‘記得’我親手殺了你，因為那是他讓我相信的真相。”

羅易心頭一震。

“所以你……不記得真正發生了什么？”

“我記得碎片。”她聲音低下去，“夢里有個男人，跪在火場里抱著我，說‘知意，活下去’。可醒來后，陸沉告訴我，那是你臨死前的幻覺，而我，才是點燃那場火的人。”

羅易手指猛地攥緊。

火場。

那是他重生的地方。

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在火災新聞的監控畫面里，有個穿白大衣的女人站在火場外，耳后胎記清晰可見。

原來不是她放的火。

是陸沉栽贓。

是記憶被篡改。

“那你現在信誰？”他問。

“我不知道。”她聲音發啞，“但我今晚帶人來，不是抓你。”

羅易一怔。

“我是來放你進去的。”她抬手，摘下耳釘，扔在地上，“密碼是‘LY1999’。L-7艙門有虹膜識別，但后門通風管可以手動開啟，鑰匙在通風口第三塊鋼板后。”

羅易沒動。

“為什么幫我？”

“因為我開始懷疑。”她盯著他，“懷疑我到底是誰，懷疑我做過什么，更懷疑……你為什么每次出現，我都覺得——”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像是回家。”

羅易呼吸一滯。

就在這時，通風管道傳來輕微震動。

有人在爬。

羅易瞬間警覺，一把將沈知意拉到墻邊。安保還沒反應過來，頭頂通風口“咔”地松動，一塊鋼板被掀開，一道黑影躍下，落地無聲。

小舟。

她渾身濕透，脖子上的蓮花刺青在夜視中泛著微光，手里緊緊攥著一個鐵盒，眼神死死盯著羅易，又緩緩移向沈知意。

像是在確認什么。

羅易心頭一緊。

小舟從不無故出現。

更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她緩緩抬起手，指向沈知意，又指了指自己后頸的蓮花，然后做了個“撕開”的手勢。

羅易懂了。

蓮花對蛇。

一個標記，一個解法。

小舟是唯一能解除“鳳凰印記”的人——而沈知意耳后的蛇形胎記，正是鳳凰涅槃前的最后一道封印。

“你到底是誰？”羅易盯著沈知意，“陸沉為什么一定要你親手殺我？”

沈知意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我靠近你，心口就像被火燒。”

羅易忽然想起什么。

他抬手，解開襯衫領口兩顆扣子，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暗金色的鳳凰狀疤痕，正隨著呼吸微微發燙。

小舟看到那道疤，瞳孔驟縮，猛地撲上來，手指顫抖著觸碰疤痕邊緣。

沈知意也愣住了。

“這不可能……”她喃喃，“鳳凰印記只有‘容器’才會激活……可你明明已經……”

話未說完，整棟樓突然劇烈一震。

警報聲炸響。

不是火警。

是核級封鎖。

紅光瘋狂閃爍，廣播機械音響起：“L-7區域檢測到非法入侵，啟動自毀程序，倒計時十分鐘。”

羅易猛地抬頭。

未來日記寫的是“三點斷電”，沒說自毀。

有人改了計劃。

“陸沉知道你要來。”沈知意咬牙，“他根本不在乎實驗室，他在等你進來，然后——一起埋了你。”

羅易看向小舟：“通風管還能走？”

小舟點頭，指了指頭頂，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個“開鎖”的手勢。

她要帶他們從地下管網走。

“你呢？”羅易問沈知意。

“我得留下。”她抬手，從大衣內袋抽出一支針劑，“這是L-7的備份密鑰，注入主控電腦能延緩倒計時。但需要活體虹膜驗證，而我的……是唯一能通過的。”

“你瘋了？”羅易瞪眼，“那是自殺任務！”

“我不是在幫你。”她盯著他，眼神復雜，“我是在……驗證我是不是真的想救你。”

她轉身走向主控室，背影決絕。

羅易想追，小舟一把拽住他，搖頭。

他知道她是對的。

時間不多了。

他最后看了沈知意一眼。

她站在紅光中，抬手將針劑插入頸側，指尖撫過耳后胎記，嘴唇微動，像是說了什么。

但他聽不見。

小舟拉著他鉆進通風管，黑暗吞沒一切。

爬行十米后，小舟突然停住，回頭看他，然后緩緩抬起手，在他眼前寫下兩個字：

“雙生。”

羅易一怔。

她又寫下：

“她不是她。”

緊接著，她在空中劃出一道蛇形，再畫一道蓮花，最后，兩道印記交疊，化作一只展翅的鳳凰。

羅易心臟狂跳。

如果沈知意不是真正的“她”——

那前世那個給他注射毒劑的女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