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一共是186斤半，是2.797元，算2塊8，魚是108斤，一斤7毛，是75塊6，一共是78塊4毛，趙大哥，賬沒錯吧？”

劉淑芬學(xué)著昨個兒攤前的物資局食堂主任和公路局采買負責(zé)人共同的范兒。

往食指上啐了一口，開始數(shù)錢。

“你給我串五塊零錢，我待會回來再跟你兌。”

趙小軍考慮到待會兒要去百貨大樓家屬院送菜上門，怕倆老太太手頭零錢不夠。

要是以后固定客戶多了，這種事兒就不需要他考慮了。

“哦。”

劉淑芬現(xiàn)在對趙小軍的態(tài)度就跟恭維財神爺沒啥兩樣。

從某種程度上講，比對她表舅和表舅媽都更聽話。

公路局食堂采買那人八成也不是按照七毛五入的賬，劉淑芬掉頭走的時候上了個茅房，一不小心瞅見那人往自己褲兜里揣了好幾張大票子。

這里面說不準(zhǔn)就有表舅的好處呢。

劉淑芬能主動申請來照看孩子，還想著留在縣城賣菜干買賣，足見她不是個死心眼的村姑。

但她也分的清大小王。

別人賺多少她不管，只要別影響她賺她該得的錢就成。

五分鐘后。

趙小軍干癟的褲兜再次膨脹了起來。

他彎腰從石板下面抽出一根扁擔(dān)。

沒錯，就是扁擔(dān)。

沒這玩意兒，趙小軍哪來的底氣將好幾個不同種類的麻袋扛到百貨大樓家屬院去啊。

他又沒有倒三輪。

說到倒三輪。

趙小軍挎著扁擔(dān)，兩頭各有倆麻袋綴著，一顫一顫的走出菜市場，剛巧遇到賣完了魚貨正在折疊防雨布的王大爺和翟老頭。

“嗐，小趙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我倆正要去找你呢。”

主動搭訕的是翟老頭。

肉眼可見他比昨個兒對趙小軍更熱情了點。

“翟叔，啥事啊？”

叫大爺哪有喊‘叔’親近。

要不是昨天先開口喊了大爺，怕冷不丁改稱呼太突兀，昨個兒趙小軍就直接改口了。

“你這是去送菜？往哪兒送啊？”

王大爺抬起頭，一眼就瞧出趙小軍的底細。

“就對面，百貨大樓后邊家屬院。”

“去吧，回來給你說個好事兒。”

倆老頭沒問今天趙小軍為啥沒賣魚，因為劉淑芬拉著魚出門，剛好被他倆遇到了。

翟老頭還扒著塑料桶瞅了兩眼呢。

“好嘞。”

趙小軍有韻律的顛起扁擔(dān)，朝斜對面百貨大樓家屬院走。

扁擔(dān)要顛起來用才能使巧勁兒，馱東西也才會輕松。

沒有過生活經(jīng)歷的小青年是不懂這個的。

趙小軍一路進了百貨大樓后院。

門口保衛(wèi)亭里看門的只是瞅了趙小軍兩眼，屁股都沒挪地方，任由他進去了。

趙小軍扛著扁擔(dān)，穿過倉庫和空地，走過沙土堆，來到家屬院柵欄門口正對的主干道上。

正考慮在這里擺還是去到里面。

就見北頭丁字口馬老太太遠遠的招手。

她旁邊還有個戴著套袖的大齡青年，穿的明顯是軍裝內(nèi)襯。

趙小軍趕緊也擺手示意，然后身子往回縮了縮，將扁擔(dān)放下，彎腰。

再重新將扁擔(dān)上肩，雙手就都沒拽著兩頭墜的麻袋了。

因為他雙手端著一個大木盆。

用柵欄旁邊的沙土堆當(dāng)遮掩，剛巧躲開北邊家屬區(qū)的視線，在視線盲區(qū)操作了木盆和兩條胖頭魚。

端魚不是技巧，空手擔(dān)扁擔(dān)是。

走近了些，軍官大齡青年迎上來幫趙小軍接過木盆。

“老鄉(xiāng)，這魚挺大啊，你釣的還是網(wǎng)的？”

“村里有人扎筏子下網(wǎng)，我就只是負責(zé)擺攤賣。”

大齡青年不出意外是馬大娘的兒子。

兒媳婦隱身沒有出院子，趙小軍也沒啥好奇心。

“小趙，就在屋山這里，還有個蔭涼。”

馬大娘讓趙小軍停在東邊排屋西頭的墻根處，挨著她的小洋樓不遠。

趙小軍從善如流，將扁擔(dān)放下，把麻袋一一解開。

“小趙你也忒實誠，還全都給擔(dān)過來啦？哎，對啊，咋不騎三輪車呢？”

“她那三輪車也是借的，送完了貨就還回去了。”

“哦，這樣啊。”

馬大娘若有所思，但也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朝著西邊排子房和西側(cè)小洋樓的胡同方向喊了一嗓子。

“買菜啦，出來挑蔬菜啊。”

馬大娘調(diào)門很高，也沒指名道姓的，趙小軍偷偷在心里給她點了個贊。

就這一嗓子，聞聲出來的可不只是之前那個要買蔬菜還訂了明天兩條魚的大娘。

排屋兩側(cè)也陸續(xù)抻頭扒腦出來了好幾家瞧熱鬧的。

看到有人支攤子賣菜，馬主任和王大娘也都在，便也一股腦圍了上來。

“小趙也是菜市場攤位上的，照顧咱們這些年齡大的買菜拎菜不方便，專程把新鮮的菜挑過來給大家伙行方便……”

馬大娘貌似不是一般領(lǐng)導(dǎo)，張嘴就能上價值。

不愧是自己的影響力中心，真給力啊。

趙小軍笑的很真誠，咧開嘴，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標(biāo)準(zhǔn)的，職業(yè)化的服務(wù)式微笑。

……

楊鐵軍皺著眉，他昨晚和劉凱喝大酒喝的酩酊大醉。

這會兒宿醉感很重，走路都有些偏頭疼。

劉凱的催促讓他心煩。

臭泥腿子趙小軍的媳婦那么漂亮，劉凱急，當(dāng)他楊鐵軍不急？

上次他就想打問來著，奈何遇著兩撥家里挺熟的長輩在他攤子前，一邊買東西還能閑聊幾句。

以致于上次楊鐵軍轉(zhuǎn)悠過去又悄悄轉(zhuǎn)走，沒湊過去打聽趙小軍媳婦來沒來。

但昨個兒劉凱出了主意，讓自己盯著趙小軍從哪里運菜。

因為按照他從趙家村得到的消息，趙小軍這癟犢子應(yīng)該在城里有屯菜的地方。

因為他從村子里收的菜，當(dāng)晚就一股腦都拉到城里來了。

而且趙小軍的媳婦譚麗娜自打趙小軍進城賣菜就再沒出現(xiàn)過，應(yīng)該是跟趙小軍在城里租了地方，住下的同時看著菜。

劉凱不知道趙耀星在村里和趙小軍以及譚麗娜之間的矛盾細節(jié)。

也就猜不到趙耀星探查到的‘沒有譚麗娜出現(xiàn)’的信息，不過是村里人不想節(jié)外生枝，都默契的沒有透露給趙耀星而已。

畢竟趙小軍現(xiàn)在是村里人心中公認的傻帽冤大頭。

都鉚足勁趁機賺趙小軍收菜的高價錢呢，誰會這時候拆趙小軍的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