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芬回來的很快。

三輪車上多了個白色的大塑料桶。

塑料桶容積很大，目測能裝一個半劉淑芬。

“趙大哥，魚先過稱，再放桶里吧。”

“這桶裝20條也夠嗆憋不死。”

“運過去他們再分池子里，我都問清楚了，只要不是死太久的，都一個價。”

“過稱你瞧著點，個頂個都是撲撲棱棱的活魚。”

又過了一遍秤，一百零八斤一兩。

估計是空間稱重的時候，魚沒有吞吐水。

這會兒都緩過勁兒來，在水里暢游了半個多小時，體重有些許漲幅。

一百多斤，漲了一斤，其實分攤下來也沒多少。

一條魚半口水的量。

“就按一百零八斤，快去吧。”

趙小軍揮手，催促道。

劉淑芬騎上三輪車，照舊被趙小軍弓腰塌肩推到了菜市場門口。

為了賺錢配合默契，旁人看了還以為這倆人是兩口子呢。

“你這么大小伙子不會騎車？”

趙小軍抬頭，就瞅見了站在糧站門市部口的百貨大樓小老太太。

“咋讓你媳婦蹬三輪送貨呢？你瞧她那小身板……”

“大娘您誤會了，她可不是我媳婦，我倆只是合租了一個攤位。”

“哦，那她這是干啥去啊？”

“她收了我的魚，好像是給哪個單位食堂供貨……”

“你還賣魚？現在還有嗎？”

“特意留了兩條，還想著待會兒拎著去您那邊問問要不要呢。”

“魚在哪兒呢？”

“我攤子那里啊，大娘，看看去？”

趙小軍先一步往回跑。

魚肯定有，但眼下沒了。

他得早一步走近點，先轉移兩條出來才行。

畢竟還有好幾秒緩沖期。

要是緩不過勁兒來，跟死魚無異。

“哪兒呢？”

老太太抻脖子看了好幾個盆，只有水沒有魚。

趙小軍從水泥板底下的空洞里將藏好的木盆端出來。

往外拽的剎那，魚尾擺動了兩下，然后便噼里啪啦動彈的狠了。

兩條魚其中一條估計是被封印之前就受了驚嚇。

可能大魚只有七秒的記憶力也被凍住了，緩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胖魚擺尾，折騰的可歡了。

“吆，還是活的啊。”

老太太意外獲得了驚喜。

死魚哪有活魚新鮮。

她原本只打算買一條的，現在決定兩條都收市。

就因為是活的。

先吃一條。

剩下一條養在院子水缸里，啥時候想吃都能吃鮮的。

趙小軍察言觀色，一眼就瞧出了老太太的想法。

“大娘，我端著盆給你送過去，吃不了可以先放水里養著。”

“哎呀，這個點，是不是太耽誤了啊？”

“沒事，等跟我拼攤的人回來，我就能走。”

趙小軍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他自己站攤實在吸引不到啥顧客主動買菜，要是沒他在旁邊杵著，興許劉淑芬賣的菜更多。

“那就，謝謝你了，小伙子。給我挑幾個昨天那種涼拌好吃的洋柿子。”

“好嘞。”

趙小軍熱情張羅：“大娘，雞蛋，茄子，黃瓜，還有土豆啥的，您要嗎？昨晚連夜摘的，今早菜拉過來。”

“我瞅瞅。”

老太太意動，順著趙小軍撐開的麻袋往里面瞅。

“馬大姐，咋挑菜還挑人里邊去了？”

遇到了熟人。

原來老太太姓馬，不知道她現在算不算閑人。

趙小軍惡趣味的瞎捉摸。

“……是啊，那敢情好，小伙子，你啥時候往我們那頭送啊，明天給我也送過去兩條魚，行不行？”

“啊？行，肯定行啊，您照顧我生意，哪能不行。”

趙小軍趕緊從走神里撤回來。

以點概面的策略還沒實施，影響力中心馬大姐就被動發力了。

趙小軍沒聽到剛才兩個大娘聊的是啥，但明天送兩條魚去百貨大樓家屬院，他記下了。

百貨大樓也有單位食堂的吧？

不知道有沒有搞頭。

趙小軍偷偷觀察馬大姐，看她跟對方說話的語態和架勢，以前必然不是普通小員工。

哦，對了。

貌似她說她老伴兒是看著百貨大樓建起來的。

元老級啊。

還住小洋樓。

嗯，很不錯。

趙小軍覺得自己運氣挺好，初來乍到頭一天，就遇到了挺強挺有力度的目標人物。

切入點簡直跟天上掉下來似的，都不用他操心怎么經營，就直接自己打開局面了。

趙小軍的攤子意外在蔬菜這一環節上開了張。

馬大姐要買洋柿子和新鮮的黃瓜，跟她打招呼的鄰居也便在趙小軍攤子上消費了。

她打算買一兜土豆，又看上了新鮮脆皮的圓茄子。

趙小軍拽出一個黃瓜掰開給馬大姐倆人品嘗。

黃瓜也便有了銷量。

最后那個大娘聽馬大姐說炒菜的洋柿子和涼拌的洋柿子要怎么選。

現學現賣的‘顯擺’又幫趙小軍打開了局面。

“大娘，您和馬大娘買這么多，不如我把麻袋搬過去你們再挑揀，也省的往回拎……”

趙小軍說的篤定。

因為劉淑娟仰著燦爛的笑臉回來了。

“行啊，那就讓小趙給送一趟，咱也省點力氣。”

馬大姐像是有點琢磨過味兒來了。

拽著老姊妹便往回走。

“我還得買點粉皮，中午燉五花肉吃。”

那大娘邊走還邊跟馬大娘說著話。

“那就買了粉皮回去，等小趙過去了，我當街喊你。”

“要是見天在家門口挑，可就太方便了……”

倆大娘說著話漸行漸遠。

劉淑芬左手捂著褲兜，臉上的笑容像AK，怎么都壓不下去。

一路顛簸，20條胖頭魚稱重又比趙小軍稱重多了七兩多，食堂采買負責人大筆一揮，直接給記了109斤。

按照趙小軍說的斤兩數，有7毛錢是她白賺的。

食堂收魚按照七毛五算給她，一斤賺5分，108斤就是五塊四，再加上7毛錢的額外斤數。

就這一單，她就賺了六塊一。

再加上兩麻袋土豆，120斤……

劉淑芬心情跌宕起伏。

回來的一路上，她算過細賬。

表舅媽說今天給落實交通局單位食堂。

公路局食堂明天還要20條胖頭魚。

就算隔一天賺五塊錢，算上蔬菜供應，一個月下來也有七八十塊。

都趕上表舅媽的工資了。

要是交通局單位食堂也拿下來，也隔一天要20條魚，那么自己收入也得加一倍。

比表舅……也不差多少了吧？

當了大半年的保姆，劉淑芬不知道表舅每月收入多少，表舅媽也只是又一次跟表姨姥姥訴苦開玩笑時說過一嘴。

但也挺含糊，不確定是五六十，七八十，還是百八十。

但無論如何。

能維持這樣的收入，劉淑芬是超級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