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雙鬟拌嘴
- 驚夢后,她踹了狀元郎搞事業
- 作家3JJ6Sj
- 3044字
- 2025-07-22 23:06:54
方玉薇回到凝香閣時,日頭已過正午。
鎏金銅鈴在門檐下輕輕搖晃,伙計見她進來,忙躬身行禮:“小姐回來了。”她點點頭,徑直穿過前廳的首飾柜臺——玻璃柜里擺著新到的點翠簪,孔雀羽在日光下泛著瑩潤的藍光,正是時下貴女圈里最時興的樣式。
“去把賬房先生叫來。”她吩咐道,轉身往二樓的內室走。剛踏上三級樓梯,就聽見里屋傳來熟悉的爭執聲,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夏荷和春桃又拌上了。
“我說春桃,你這賬本上的字跟雞爪刨似的,虧得小姐能看懂!”夏荷的聲音帶著點嬌蠻,尾音拖得長長的。
“總比某些人數錢都能多數出兩文強。”春桃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前日采買的蘇木多算了五錢,若不是我核對時瞧出,這筆虧空難道要小姐自己補?”
方玉薇扶著雕花欄桿,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夏荷是她打小帶在身邊的丫鬟,爹娘疼她,連帶著也把夏荷寵得嬌憨直率,賬算得馬馬虎虎,卻最會討巧;春桃是上月剛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聽說原是江南綢緞商的女兒,家道中落后被賣為奴,性子瞧著沉靜,眼底卻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
她故意放重腳步,木質樓梯發出“咚咚”聲響。里屋的爭執戛然而止,下一秒,兩個丫鬟就一前一后迎了出來。
夏荷穿著水紅色比甲,手里還攥著本賬冊,見了她就委屈地癟嘴:“小姐,春桃說我字丑!”
春桃則一身青布裙,鬢邊簪著支素銀簪,垂手站在一旁,雖沒說話,眼神卻清亮地望著她,帶著點“理直氣壯”的坦蕩。
方玉薇接過夏荷手里的賬冊,指尖拂過紙面。夏荷的字確實圓潤稚氣,像孩童涂鴉,而夾在里面的另一份采買清單,字跡卻清雋有力,筆畫間透著規整——不用問也知道是春桃補的。
“字丑不打緊,算錯了才要命。”她淡淡開口,翻到蘇木那一頁,“夏荷,這里的數目確實不對。”
夏荷臉一紅,跺腳道:“我……我那天不是犯困了嘛!”
“犯困就能錯賬?”春桃適時接話,從袖中取出個小布包,“這是我按小姐的吩咐,去南城藥鋪問的紫茉莉價格,比西市花販的報價低了三成,若是長期從沈公子那里進貨,按市價加兩成,其實還能再壓一壓。”
方玉薇挑眉。她昨日只提了要跟沈明華定供貨,沒說讓春桃去比價,這丫鬟倒是心思活絡。
“說說看。”她在梨花木桌旁坐下,示意春桃近前。
春桃走到桌前,將布包里的紙卷展開,竟是張畫得極細致的紙條:左邊列著京城五處花市的紫茉莉價格,右邊標注著各家的花質等級,最后用紅筆圈出“西市沈記”——雖沒寫名字,卻顯然是指沈明華。
“西市花販多是散戶,價格浮動大,唯有沈公子的花是自家種養,且他急著湊科舉盤纏,定會接受長期供貨。”春桃的聲音平穩,“但若只說‘加兩成’,顯得咱們凝香閣仗勢欺人,不如改成‘按月結款,提前預付三成定金’,既給他周轉的便利,也能拴住貨源,比加價更穩妥。”
方玉薇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著,眼底閃過一絲贊賞。
這法子確實比單純加價高明。預付定金既能解沈明華的燃眉之急,又能確保他不會中途將花賣給別家,還透著幾分體恤——做生意,從來不是只算銀錢賬。
“就按你說的辦。”她點頭應下,抬眼時卻見夏荷在一旁氣鼓鼓地絞著帕子,“夏荷,你去庫房清點新到的玉料,顧老板送的那批和田玉該入庫了。”
“小姐!”夏荷不依,“憑什么她出主意就受夸,我就得去搬石頭?”
“因為她的主意值十兩銀子,而你若再不去,顧老板的玉料被耗子啃了,你就得賠。”方玉薇故意板起臉,見夏荷撅著嘴往外走,又補了句,“清點完了來賬房,我教你算賬。”
夏荷腳步一頓,猛地回頭,眼睛亮了:“真的?”
“騙你有糖吃?”方玉薇揚了揚下巴。夏荷這才喜滋滋地跑了,臨走時還不忘沖春桃做了個鬼臉。
屋里只剩兩人時,春桃忽然屈膝跪下:“謝小姐成全。”
方玉薇愣了下:“你這是做什么?”
“奴婢知道,小姐留著我,是可憐我家破人亡。”春桃的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挺直著脊背,“但奴婢不要憐憫,只求能憑本事吃飯。方才的話若是僭越了,還請小姐責罰。”
陽光從窗欞漏進來,落在她攥緊的拳頭上。那雙手纖細,指節卻因常年干活而有些粗糙,此刻正微微發白——方玉薇忽然想起自己初見她時,她被人牙子推搡著,眼里卻沒有半分怯懦,倒像是只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凝香閣不養閑人,也不養只會搖尾巴的狗。”方玉薇扶起她,語氣緩和了些,“你有本事,我自然要用。但記住,在這里做事,只論對錯,不論出身。”
春桃眼眶微紅,重重叩首:“奴婢記下了。”
正說著,賬房先生提著算盤來了。老先生胡子花白,戴著副老花鏡,見了方玉薇就躬身:“小姐找老朽何事?”
“上月的胭脂營收賬目,我要再過目。”她接過賬冊,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數字,忽然停在“玫瑰露”那一項,“這采購價怎么漲了一成?”
賬房先生嘆了口氣:“回小姐,城南的玫瑰園遭了蟲害,供貨少了,價格自然就上去了。”
方玉薇皺眉。玫瑰露是“醉春顏”的主料,漲價意味著利潤要縮水,或是得抬高售價——可凝香閣的招牌,從來不是靠漲價立住的。
“我知道了。”她合上賬冊,“你先去忙吧。”
老先生剛走,夏荷就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手里捧著塊錦盒:“小姐!顧老板送的玉料里,有塊帶紅絲的!”
方玉薇打開錦盒,里面躺著塊鴿卵大的和田玉,白如凝脂,中間卻纏繞著一縷胭脂紅的絲,像是美人頰邊的紅暈——竟是塊罕見的“鴻運當頭”籽料。
“顧硯之倒是舍得。”她輕笑。顧硯之是京城最大的玉石商,與凝香閣合作多年,每次送料都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客氣,從不多言。
“他還留了話,說這玉料配新出的‘鳳穿牡丹’紋樣最好。”夏荷湊過來看,忽然“咦”了一聲,“這紅絲看著像不像……像沈公子攤位上的紫茉莉?”
春桃正在收拾賬本,聞言抬眼:“夏荷姑娘慎言,玉料是玉料,花草是花草,怎能混為一談?”
“我就是隨口說說嘛!”夏荷不服氣,“再說了,那沈公子今兒要是送花來,我倒要瞧瞧他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么神。”
方玉薇沒接話,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塊玉。紅絲在日光下流動,竟真有幾分像紫茉莉的色澤。她忽然想起沈明華說過,他母親留下本胭脂配方——或許,能從那里找到替代玫瑰露的法子?
“春桃,”她忽然開口,“去把沈明華的供貨單子擬出來,除了紫茉莉,再加些可做香料的花草,明日讓他送來。”
春桃應聲去了。夏荷卻湊過來,笑嘻嘻地問:“小姐,您是不是對那沈公子……”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伙計的聲音:“小姐,有位沈公子求見,說是來送花的。”
方玉薇一怔。她原是打算明日才讓沈明華送花,怎么他今日就來了?
夏荷眼睛瞪得溜圓,拽著方玉薇的袖子就往外跑:“小姐快看!我說什么來著!”
方玉薇被她拉到二樓回廊,往下一瞧——青石板路上,沈明華挑著兩個竹筐站在門口,依舊是那件半舊的青布長衫,只是今日肩上多了塊洗得雪白的汗巾。他似乎察覺到樓上的目光,抬頭望過來,恰好與方玉薇的視線撞上。
他愣了一下,隨即拱手行禮,唇角噙著抹淺淡的笑意。
方玉薇心頭莫名一動,正想讓伙計請他進來,卻見夏荷忽然“哎呀”一聲,指著沈明華的竹筐:“小姐你看!他筐里好像不止有花!”
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竹筐邊緣露出半本線裝書的書脊,看著竟有些眼熟。方玉薇瞇起眼,忽然想起沈明華昨日看的那本《禮記》——他挑著花擔,竟還帶著書?
就在這時,沈明華似乎察覺到她們的注視,將竹筐往身后挪了挪,臉頰微微泛紅,轉身跟伙計低聲說了些什么。
方玉薇收回目光,指尖在雕花木欄上輕輕一點。這個沈明華,倒比她想的還要……有趣。
“讓他進來吧。”她對夏荷說,轉身往內室走。剛走到樓梯口,卻聽見春桃的聲音從賬房傳來,帶著幾分急切:“小姐,不好了,剛收到消息,城西的胭脂鋪在仿咱們的‘醉春顏’!”
方玉薇腳步一頓。仿品?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抄凝香閣的方子。
她回頭望向門口,沈明華正跟著伙計往里走,青布長衫的下擺掃過門檻,留下一道淺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