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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若只如初見
農(nóng)歷四月十五。京城的月亮特別地圓,鱗片般的云彩排列在高空,在月亮的映照下,顯現(xiàn)出清朗而皎潔無暇的亮白。我站在窗前凝視著月亮,“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好一個春來不覺去偏知,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
我的父親是當(dāng)朝御史大人官保。母親是當(dāng)今皇太后的親侄女,鈕祜祿云清。我八歲那年,父親被委派到邊疆回部去平定叛亂,父母分居兩地,母親思念擔(dān)心父親,生性又好強,掌管著家務(wù)事不放手一來二去便病倒了,病倒之后,無力照顧我。只因之前有和皇太后的一面之緣,太后極是喜歡我,太后便命人將我接到她的慈寧宮暫住,并派了幾個太醫(yī)專門服侍母親的病。
在慈寧宮里,我學(xué)宮里的規(guī)矩,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女工,皇太后待我猶如親生孫女,在親情淡漠的皇宮里,我得到的寵愛甚至比太后的親孫女還要多得多。皇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我想,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吧。由于太后的疼愛,我被封為格格——欣榮格格。
“小姐,我已經(jīng)為你鋪好床,您就寢吧,時候不早了。”
我收回思緒,小桃等著我答話。我頷首道:“好,你先下去吧。”
小桃福了一福,退后關(guān)上房門。
我靜靜蜷臥于榻上,看著窗外月色,融融月色下院里合歡樹影影綽綽,心里有點亂。十歲那年父親平定大小和卓,立了大功,皇上封了賞,并遷居到浙江蘇州居住。阿瑪將我接回家住,繼續(xù)請人教我琴棋書畫,宮中禮儀,江南溫軟的生長環(huán)境將我養(yǎng)育成為一個曼妙無雙,舉止嫻靜的大家閨秀。
追求完美的阿瑪希望我嫁一個舉世難有的優(yōu)秀男人,額娘總說像我這般容貌家世,一定要給我挑最好的郎君,而配得上的,只有王孫公子,最好是未來的皇上。如今三年一次選秀女,我是宮中高官的女兒,額娘是正黃旗出身,父親雖是個漢人,然而我的家族早在父母成婚的時候抬了正黃旗。15歲那年,宮里有圣旨來過,要我進宮選秀,額娘忙進宮求了太后,那一年我躲過了選秀。我知道皇上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個五十出頭的老頭了,自是不中意的。又到了新一輪選秀的日子,娘對我說過,我不用參加本屆的秀女選舉,因為太后另有安排。
對于婚姻情愛,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只是這些想法,并沒有跟父母談過。18年的時光,我沒有經(jīng)歷過情愛,我在等待,猶如一朵花等待春天,美好綻放。
這次進宮,表面是皇上賜宴父親,君臣敘舊家常。實質(zhì)上是太后為我安排的一次相親。皇帝有眾多兒子,能跟我年紀(jì)相仿尚未娶親的有五阿哥和六阿哥和七阿哥。五阿哥自幼習(xí)武,騎射刀槍無所不精,皇上十分喜愛這個兒子,太后有意將我許配給他,這就是長輩中的“另有安排”吧。
我并沒有見過這位被太后形容得卓爾不凡的五阿哥……三天后我就會見到他了。我胡思亂想著,月已中分,遠遠聽到一兩聲鳥叫,我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夢里凌亂一片。
慈寧宮。
“兒子給母后請安。”乾隆皇帝躬身給皇太后請安,太后挽起皇上,請皇上坐到身邊。宮女獻上香茗。
“清明時候信陽上貢的明前毛尖,皇上看還能入口吧?恐怕沒有前兒八百里加急送來的“翠眉”鮮醇。”乾隆細細品啜著玉杯中的香茶,似若有所思,太后的一句話,他才回過神來:“哦,好茶!能想喝到好茶,來母后宮中是朕最好的選擇。”話畢朗聲一笑。
“皇上若是喜歡,趕明兒讓春兒給你送些過去,我還有龍井,皇帝最愛喝的。”太后溫和一笑,慈愛堆滿臉上。
宮女又獻上點心,太后說道:“這一次賜宴御史大人官保,在哪里舉行?”
“就在乾清宮便是。”
太后略一沉吟,笑著說:“皇上既是賜宴餞行,又沒請別的大臣陪宴,愉妃也挺喜歡官保家的欣榮格格,何不設(shè)宴永和宮呢?本宮老了,越發(fā)愛熱鬧,我也湊個趣兒,豈不是更像其樂融融的一家子坐下來吃個便飯?”
皇上說:“皇額娘提醒得是,兒子不孝,忙于前朝政務(wù),倒是沒有怎么陪皇額娘用膳了,借這次宴請官保,當(dāng)是給皇額娘賠個不是了!”
皇上和太后一起聊了一盞茶功夫相談甚歡的樣子,可是出了慈寧宮的大門,他的眉毛微蹙,圣意難揣。
進宮的那一天,天氣晴好,一路無話。我心里緊張,卻不愿表露出來。轎子有點顛簸猶如我滿腹心事在蕩來晃去,掌心已經(jīng)沁出細細薄汗,羅帕輕絞,我看到自己指尖粉嫩的嫣紅,那是昨天晚上,我細細地用蔻丹花染的。額娘吩咐我著意打扮,這一日我臉上薄施粉黛,一身鵝黃色金錯繡縐的蜀錦的時新宮裝,十分合體。梳了個反綰髻,髻邊插一只累絲孔雀,耳上的綠寶耳墜搖曳生光,這套裝飾符合我文靜的氣質(zhì)。即使整體著裝明媚,卻不顯輕佻,只多一分清麗。
我掀起轎簾往外一看,春意爭先恐后地涌入我的眼睛。各色牡丹雍容華貴,瓜葉菊開得正盛,喜慶熱鬧。桃花已經(jīng)落去,枝條上多是長了細密的嫩葉,毛茸茸的小桃子綴滿葉間。果真是“綠葉成癮子滿枝”了!楊柳的細嫩的腰肢在暮春的風(fēng)中搖擺,顯得格外妖嬈。我無意于撩人春色,我知道,父母把我訓(xùn)練成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大家閨秀,就是盼著我有朝一日能夠入宮為妃,青云直上,直至福蔭家族。可是“寵極辭同輦,恩深棄后宮”,父母怎么會不明白深宮的步步維艱,寂寞孤苦呢?或者,他們也有苦衷吧?
對于我,只是寧愿聽從安排嗎?我問心底,沒有答案,我只知道,父母恩情重如泰山,如果能完成父母心愿,那就更是我的福氣罷了,如果不幸福,我將會如何……
我正想著,但聽小太監(jiān)喊“落轎”。我被身邊的小桃攙扶著下了轎。我環(huán)視四周,只見宮墻巍峨,威嚴(yán)肅穆,陽光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晃眼的光亮,我有點昏眩,許是剛剛落轎,許是太緊張了罷?
雖然小時候在宮中住了一年多,但是此去經(jīng)年,心情也大不一樣了,八年前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已經(jīng)長大了,況且現(xiàn)在還懷了一肚子心事!
遠遠地我見幾個人往我們這邊走近,我還來不及看清楚來者何人。突然我的額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好疼啊,雖然我未發(fā)出聲音,但是我的心里已經(jīng)吶喊了,我不敢喊出來,這不符合我的性格,更不符合宮中禮制。我差點要跌倒了——如果不是小桃在身邊扶著我的話。
幾個穿著官服的男人已經(jīng)上前,想將我扶住。我已經(jīng)立定在他們面前,才看清楚他們的容貌:一個濃眉星目,天庭飽滿,一臉英氣,身材高大強壯,顯然他也沒有料到這個突發(fā)事件,緊張地看著我。一個身材略矮,五官端正,正含著歉意的笑容看著我,還有一個身高八尺,黃頭發(fā)藍眼睛,很溫和地笑著,問道:“欣榮格格沒事吧?”,這幾雙眼睛看著我,我有些混亂,這窘態(tài)萬萬是我沒有遇到過的。還有剛才是怎么回事?怎么還有外國人在這里迎接我們呢?
我定了定神,方說:“欣榮失儀,剛才著實嚇了一跳。”小桃在耳邊輕輕說道:“小姐疼不疼,要是紅腫起來。。。。。”我回頭正視一眼小桃,唯恐她說出什么得罪人的話來,小桃識趣地閉上嘴巴。我這時已經(jīng)看到砸到我額頭的肇事者——一只蹴鞠,只是我不明白它是從哪里來的。
此時父母都下了轎,這三個人一齊向我們問安。我這才知道,劍眉星目的正是五阿哥,長相平和的是皇上的御前侍衛(wèi),而那個洋人便是宮廷畫師班杰明。我暗暗奇怪怎么他們會在一起,宮里有洋人迎接客人的禮儀嗎?
一個姑娘跑過來撿起地上的蹴鞠,但見她身穿玉蘭色旗裝,體態(tài)矯捷,不似常見宮中貴族女子弱柳扶風(fēng)的體態(tài)。一雙大大的濃黑眼眸在潤白玲瓏的面龐上分外清明。她貝齒輕咬著下唇,恐慌地瞅著五阿哥。五阿哥拉住她,拼命地給她使眼色,嘴里說:“小燕子,這位便是欣榮格格,”又對我說:“欣榮格格,這位是還珠格格,她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看她粉臉上紅撲撲的,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透出一股靈動的氣息,那張臉上所寫著的天真,是裝不出來的。我想她應(yīng)該很受寵愛,在宮里也活得自由自在吧?一時間,我倒是覺得原來宮中也有如此單純的女孩,我暗暗松了一口氣,也許,宮中生活,未必不快樂?那位還珠格格額頭上還冒著汗珠,這天氣并不熱吧,怎么還流汗呢,我卻覺得她有些好笑而可愛,心里已經(jīng)不跟她計較了。還珠格格看著五阿哥,手里還緊緊拿住蹴鞠,嘴里說:“對不起,欣榮格格。”她跟我道歉,卻看著五阿哥,我越發(fā)覺得好笑。
正說著,皇太后和愉妃一起出來,各自行了見面禮,彼此客套一番,我早偷偷地將額前的劉海拂到被蹴鞠撞到的一邊額頭遮住,估計肯定是紅腫了,還好沒人看到。
太后攜著我的手說:“欣榮長大了,愈發(fā)漂亮大方,姿容出眾了。”
“謝老佛爺謬贊,老佛爺近來鳳體可好,欣榮久居浙江,思及老佛爺對我的恩情,我卻不能時時服侍陪伴左右,欣榮不孝……”說完我淚已經(jīng)流下,這些年,我的確常常思念這位待我親切和藹的太后,八年未見,太后雖然保養(yǎng)得再好,眼角唇邊細細地爬滿了皺紋,畢竟已經(jīng)是六十多歲的婦人,宮中的寂寞生活,哪怕是在宮里最有地位的女人也難以逃脫寂寥蒼涼的侵蝕。她眼神里面流露出的蒼老的倦態(tài)難以掩飾。更或者,作為整個皇宮地位權(quán)勢至高無上的女人、一個并非當(dāng)今皇上的親生母親的女人只比皇上大7歲的女人,她活得也許很累吧。
太后動容道:“有你這幾句貼心的話,也不枉我疼你,以后,你就常常陪伴哀家左右,只怕你不愿意呢!”母親接口道:“老佛爺,要是這樣,就是我們家欣榮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在這一瞬間,我聽到額娘的這句話,竟有些不舒服起來。
愉妃附和著說:“那還不容易,只將欣榮留在宮中便是了。”說著挽起我另一只手,將我們一行人引至永和宮。我發(fā)現(xiàn)剛才無意冒犯我的還珠格格已經(jīng)不在人群里,包括那個五阿哥,御前侍衛(wèi)和班杰明都不知去了哪兒。心里暗暗想:幸好剛才沒有嚷嚷,父母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被蹴鞠撞了,憑著五阿哥是愉妃的親生兒子,那還珠格格大概是皇上的女兒,我要是嚷嚷了,那豈不是鬧笑話了?我不過仗著太后的喜歡,進到宮里別人尊稱一聲“格格”罷了。人家才是宮里的正經(jīng)主子。至于五阿哥……可能嗎?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完全沒有一絲溫暖,最多只有歉意,和緊張。緊張什么呢?他緊張地拉過還珠格格給我道歉,大概是怕我生氣而責(zé)怪還珠格格,而不是關(guān)心我是否被撞疼了撞傷了。他知道太后有意將我許配給他嗎?為什么安排他來迎接我呢?可見這是愉妃他們安排的……
我附和著三位長輩的話,心下疑惑不斷。愉妃問我念過什么書,平時有什么喜好之類的,慈祥溫和跟太后如出一轍。不覺來到永和宮。永和宮宏偉的正殿名即“永和宮”面闊3間,黃琉璃瓦廡殿頂,角安放走獸5個,檐下施以斗栱,繪龍和璽彩畫,正殿前面開闊,方磚墁地。并有東西配殿各三間。永和宮為二進院,正殿后面一座小花園,有玲瓏剔透的亭臺。各處茂林修竹,樹木疊翠,百花爭艷。還有唐菖蒲、蛇目菊、龍膽草與飛燕草這些草藥,怪不得發(fā)出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如入仙境。聽額娘提起過這位愉妃酷愛園藝,且很有造詣,看來所言不虛。穿過小花園便是后殿“沁僖堂”了。黃琉璃瓦硬山式頂,檐下飾以旋子彩畫,西南角有井亭一座,雖不及正殿大氣,卻也很有皇家風(fēng)范。
我們一家三口在正殿的大廳前按尊卑依次坐下。主位設(shè)了兩個,太后已經(jīng)落座,笑容如春風(fēng)般和煦溫暖。兩手虎口相交端放膝上,金色的護甲透出威嚴(yán)的光芒,我望著這個不怒而威高高至上的人物,這個人,是我的依靠,也是我要相伴的老虎嗎?
每人的座前都擺上了茶水點心果品。額娘在我的左側(cè),用三根手指端著白玉小茶杯,小指微微翹起,纖白的手美若凝脂,一枚紅寶石的金戒光芒晶瑩閃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額娘年近四十,依舊可以見到當(dāng)初美人坯子的模樣。
明黃色的身影閃過,皇上進了殿內(nèi),除了太后,眾人皆行禮不迭,我也忙隨著眾人恭聲道“皇上吉祥!”皇上含笑說聲“免禮”,已到太后身邊作揖道:“皇額娘吉祥,兒子沒有算是遲到吧?”皇太后笑著:“可不是遲了,御史大人都坐了好一會了呢。”皇上在左邊主位坐下,他身上穿一身黃色繡龍暗紋的錦服,身材適中。年逾五旬卻還算健朗,眉梢里含著一股英氣呼之欲出,天子之威嚴(yán)不容小覷。
一時阿瑪忙站出來跪下叩首向皇上請安,我和額娘也跟請了見面安。
皇上說:“御史大人、福晉、格格不必多禮!”說著將我們一家三口一一扶了起來。
“欣榮越發(fā)標(biāo)致可人了!”皇上贊道,“倒是朕的女兒們在欣榮面前都要失色了呢!”
阿瑪忙躬身說:“奴才惶恐!皇上女兒金枝玉葉,臣的欣榮不過小家碧玉,豈能跟格格們比呢?”
“官保你過謙了,欣榮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女,更可貴的是舉止溫文有禮,頗有教養(yǎng)。”
我低下頭,我的臉火燒起來,不忘俯下一拜:“謝皇上夸獎,欣榮不敢當(dāng)。”
皇上接口道:“你當(dāng)?shù)闷穑甭月砸活D笑著說“還珠格格進宮半年有余,學(xué)了半年的宮中禮儀,至今仍然馬馬虎虎,時常還鬧些笑話。”
我盈盈一笑:“還珠格格性情率真,質(zhì)樸天然,很是討人喜歡呢。”
皇上一驚:“哦?你見過她,你認(rèn)識還珠格格?”
我略過蹴鞠事件,將方才的見面說成她不過是跟五阿哥等人一起迎接我們。
說到這里,太后開口道:“欣榮不說,我還忘了五阿哥,他人呢?”愉妃有點慌亂,忙掩飾住了跟身邊的小太監(jiān)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小太監(jiān)便去了。愉妃站起來說:“永琪去換衣服了,一會就來的。”
我們一家人歸位坐好,太后身邊的宮女擊掌一聲,便有許多宮人捧著各色酒菜佳肴魚貫而入,一時寂然無話,只聽宮女的裙裾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片刻五阿哥到了。他果然換了一身衣服,他身材真好,高大的身材,寬厚的肩膀胸膛,濃密而不雜亂的眉毛直插云鬢,皮膚蜜色中透出健康的紅潤,眼睛清亮,熠熠閃光。在我的視角看過去鼻子的弧度恰到好處,嘴唇薄一分過于凌厲,厚一分又過于憨厚。修剃過的胡渣泛著淡淡的青色。他給皇上請安,我見到他的喉結(jié)微微地上下移動,心道,好一個威武強壯的男子。
皇上賜他坐到她額娘愉妃的旁邊。飯畢,便令宮中梨園樂妓來歌舞助興。席間我亦為眾人表演了舞蹈“飛燕舞”,“飛燕舞”是我自創(chuàng)的一支舞,根據(jù)前人“驚鴻舞”來創(chuàng)作,舞姿輕盈婉轉(zhuǎn),如一只翩翩欲飛的燕子。
我的表演接近尾聲的時候,我看到五阿哥跟他額娘不知說了些什么,起身離席而去。我假裝不知,當(dāng)沒有事情發(fā)生一樣安然跳完了那支“飛燕舞”。眾人贊不絕口,太后和愉妃更說我是飛燕轉(zhuǎn)世,說我才是真正的“小燕子”。
飛燕轉(zhuǎn)世?趙飛燕天生麗質(zhì),舞藝超群,因而得到皇帝的寵愛,以至被封為皇后,但由于出身微賤,在統(tǒng)治集團中,勢單力薄。成帝一死,哀帝即位,不久哀帝死,平帝即位,即廢趙飛燕為庶人,逼其自殺身死。
我才不想做趙飛燕……
當(dāng)晚我住進了太后慈寧宮后殿的清桐居中,有個小太監(jiān)送來了冰塊和治瘀傷的藥膏,說是用來敷額頭的,我問是誰送來的,小太監(jiān)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只說是大太監(jiān)命令的,他們當(dāng)差的聽?wèi){差遣,不敢過問是哪個主子的意思。我心里納罕,誰那么細心想著我額頭受傷了呢?不管怎么樣,心下感激,暖融融的。
父母在宮中逗留三日,便辭行而去。
額娘臨走前不斷囑咐我,萬事小心,萬不可怫了皇上、太后、愉妃的旨意,一切都要安分隨從,謹(jǐn)遵禮制。只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便罷了,不要忘記的身份。還在我耳邊特特地吩咐一句:“太后已經(jīng)選定你是五阿哥的福晉,只是皇上那邊沒有明確應(yīng)允,不過看來是定下的事情了,五阿哥是皇上最看重的阿哥,”她在我耳邊壓低聲音,“說不定就是儲君。你的前程關(guān)系到我們家族的命運,切記一切以大局為重。以后額娘阿瑪不在你身邊,更該事事小心時時在意。”
阿瑪和額娘離開了,留我在這里,表面說是太后垂愛,希望我能承歡膝下,解解寂寞。將來再接我回去,其實我知道,我這一進宮門,想再出去,是萬萬不能的了。我只有一個胞弟,名喚慶榮。比我小四歲,今年也十四歲了,性情頑劣不愛讀書。如論起考取功名,做個文官效忠朝廷的,那是不可能的。可悲的是我這個弟弟慶榮不愛文不愛武,只愛跟一幫紈绔子弟遛鳥打諢,吃酒作樂,極不成器。倒是有個庶出的弟弟德榮,比我小一歲,讀書也通,是極伶俐的,尤其愛練武,劍術(shù)特別好。只是額娘在家中威嚴(yán),非常不喜歡他的生母秦氏,這個可憐的庶出孩子地位不能與慶榮相提并論,父親又寵愛額娘,一應(yīng)家務(wù)事也不管,由得額娘厚此薄彼。自古庶出的孩子,地位還不如得臉的奴才呢。
我與五阿哥的婚事,大概就已成定局了吧。自從那天他中途離席我再沒有見過他。自從知道指婚的事情大概要成了,我就更不好再見他了。我在清桐居里深居簡出,日間只陪太后在慈寧宮賞花下棋玩笑倒也清靜。我留心著有關(guān)五阿哥的事情,但是無從打聽。偶有聽到一言半語,我也深究不得,只知道他以前對愉妃很是孝順的,自從還珠格格進了宮,便常常跑去還珠格格的漱芳齋跟小燕子玩樂,漱芳齋更是夜夜笙歌歡聲笑語不斷。因為愉妃不喜歡小燕子,勸五阿哥少跟這位格格來往,可是五阿哥卻陽奉陰違,這更讓愉妃不待見小燕子。
我才知道這位還珠格格不是皇上的女兒,而是皇上認(rèn)的民間格格。皇上特別喜歡小燕子,稱她為“開心果”,特赦小燕子不必遵守宮中禮制,不必晨昏定省。可見皇上對她寵愛的程度。
雖然我只是聽到如此這般流言,想起當(dāng)日見到小燕子的情景,還有五阿哥為她緊張的神情,我不禁心頭一凜:五阿哥和小燕子!
我被我的發(fā)現(xiàn)嚇了一跳,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又該如何?我是太后指給五阿哥的女子,父母已經(jīng)把我送進宮,如果我不愿意,那也是不成的,即使太后不怪罪,那父母的顏面何在?
也許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他們不過是兄妹之情,那我的憂慮不是小人之心了嗎?
說到五阿哥,我或許是心動了吧。我忘不了那天席上他英俊的側(cè)面,他的唇,他說話的聲音。他的眼睛——盡管他沒有看我一眼。他的身影揮之不去,有關(guān)他的記憶,盡管相見只在那么短短的時間,沒有任何交集。可是每個細節(jié)都可以讓我回味無窮,想象著他的從前——以前在宮中,我是見過他的吧?只是當(dāng)時年幼,也不甚有什么印象。而現(xiàn)在,為什么感覺不一樣了呢?他不喜歡我,我感覺到了,可是既指了婚,我們?nèi)蘸笥械氖菚r間相處,我的好,他遲早會感受到的吧,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做他所喜愛的福晉,只為自己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