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林微言去參加一個文學交流會，意外遇到了趙磊。他變了很多，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只會欺負人的愣頭青。

“好久不見。”趙磊端著酒杯走過來，笑容有些復雜。

“好久不見。”林微言點點頭，語氣平淡。

“你……還和江熠有聯系嗎？”趙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

林微言搖搖頭：“沒有。”

趙磊嘆了口氣：“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林微言愣了愣：“什么事？”

“高中的時候，我總找江熠的麻煩，”趙磊的眼神暗了下去，“那時候我爸生意失敗，家里欠了一屁股債，我心里憋著氣，就把火撒在了他身上。我以為他跟我一樣，是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卻沒想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后來我才知道，江熠他爸是為了救我爸才生病的。當年我爸工地上出了事故，是江熠他爸把他從垮塌的架子下推出來的，自己卻被砸傷了腰。那之后，他爸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最后查出了肝癌……”

林微言手里的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紅酒灑了一地，像攤開的血跡。

“你說什么？”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是真的，”趙磊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愧疚，“江熠轉學后，我爸才告訴我真相。他一直覺得對不起江家，想幫著還債，可江熠死活不肯接受。他說，他爸是自愿救人的，不欠我們家什么。”

林微言的腦子一片空白。原來江熠后頸的疤痕不是天生的，是被砸傷的；原來他輟學打工不是因為叛逆，是為了給父親治病；原來他拒絕自己，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不想拖累……

那些被她誤解的沉默，被她忽略的隱忍，被她以為的冷漠，其實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溫柔。

交流會結束后，林微言瘋了一樣往江熠的宿舍跑。她要告訴他，她都知道了，她不介意，她什么都不介意。

可宿舍樓下，她只看到了蘇瑤。她抱著一個紙箱，里面裝著江熠的書和生活用品。

“你找江熠嗎？”蘇瑤的眼神有些復雜。

“他在哪？”林微言喘著氣問。

“他走了。”蘇瑤低下頭，聲音很輕，“申請了國外的大學，全額獎學金，今天早上的飛機。”

林微言的腿一軟，差點摔倒。“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說，不想讓你再等了。”蘇瑤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信封里只有一張照片。是高中時的元旦晚會，林微言站在教室門口，江熠在她身后，眼神溫柔得像一汪春水。照片背面，是他清雋有力的字跡：

“微言，夏蟬活不過冬天，就像我永遠融不進你的世界。但謝謝你，曾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也曾溫暖過。”

林微言握著照片，蹲在地上失聲痛哭。晚風吹過湖面，帶來刺骨的寒意，像無數根針，扎在她的心上。